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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三爷解围,贵人报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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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库的门在胤禛身后沉重合拢,留下苏琳一人对着那罐被污染的“希望”和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门外侍卫的脚步声如同踏在她神经上。
‘弃了?说得轻巧!’
苏琳盯着那豁口陶罐,内心疯狂吐槽,
‘老娘拼着双手报废才搞出来的原始菌种库啊!这皇宫里的人下手比无菌实验室的杂菌污染还快准狠!四爷您老人家倒是拍拍屁股走了,留我在这儿对着这罐‘毒汤’思考人生吗
她捏紧了手里那瓶冰冷的金疮药,瓶身细腻的触感提醒着胤禛方才那突兀的“关怀”。‘金疮药?呵,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裹着糖衣的砒霜?让我一夜之间变出新药,当我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童子吗?’
她愤愤地想着,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打开了瓶塞。清冽的药香转入鼻腔,确实比太医院那味道冲鼻的黑药膏高大尚不少。
“嘶--”药粉洒在狰狞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是清凉的舒缓感。苏琳龇牙咧嘴,一边在心里问候调包贼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珍贵的药粉均匀覆盖在伤口上,‘行吧,看在药效不错的份上,暂时不骂你了,冷面王。’
就在她琢磨着是先用这金疮药把伤口包成粽子,还是立刻化身科学狂魔重新开始“霉变大业”时--
“吱呀--”
炭库那扇沉重破旧的木门,竟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苏琳浑身汗毛倒竖,瞬间抓起旁边一根还算结实的木柴,警惕地瞪着门口!‘调包贼杀回马枪了?!还是四爷后悔了派人来灭口?!’
一个穿着宝蓝团龙箭袖常服、身材颀长、面容俊朗带着几分不羁笑意的青年,探进半个脑袋。他眼神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和一丝狡黠,目光飞快地在狭小的炭库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举着木柴、一脸戒备、手上还沾着药粉、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的苏琳身上。
“哟!小丫头,警惕性挺高嘛!”青年非但没被吓退,反而大大咧咧地推开门,整个儿挤了进来,顺手又把门虚掩上。他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股子随性的侠气,与这阴暗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你是谁 ?!” 苏琳紧握木柴,声音发紧。这人的气质......不像侍卫太监,更不像太医。
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毫无架子地靠在门框上:
“别紧张,被紧张!我可不是来害你的。刚在屋顶上听墙角,哦不,是体察民情,看你被四哥吓得够呛,又被人坑得挺惨,路过,过来瞅瞅。”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听墙角?!屋顶?!’
苏琳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刚才胤禛推门时那微不可察地停顿!原来那只“鸟”是这位爷!等等......他叫四爷“四哥”?能这么称呼的皇子......难道是......
“十三爷?!”苏琳脱口而出,手中的木柴差点掉地上。这位以狭义心肠、弓马娴熟著称的十三阿哥胤详?!
“嘿,眼力劲儿不错!”胤祥挑眉,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他目光扫过她手上刚上好药、依旧狰狞的伤口,又看了看角落里那罐散发着怪味的陶罐,啧啧两声:“啧,四哥下手......哦不,是这贼人下手可真够狠的,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你这手......啧啧,钻木取火弄的吧?够狠!”他眼里是真切的同情和......一丝钦佩?
苏琳被他这自来熟和直白的评价弄得有点懵,戒备心稍微放下一点,但依旧不敢大意。这位爷是敌是友?是单纯好奇还是另有所图?
胤祥似乎看出她的疑虑,摆摆手:
“放心,我真没恶意。就是好奇,能让我那冰山脸的四哥亲自送药,还让你‘全权主治’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刚听你说什么‘微虫论’?有点意思!比太医院那些老学究整天念叨的‘邪祟’‘阴阳’听着靠谱多了!哎,那罐子里原来真能熬出救命的药?可惜了,被人搅和了。”
苏琳:“......”这位爷的关注点还真是清奇又直接~
“不过嘛,”胤祥话锋一转,脸上笑容收了几分,带着点少年老成的认真个,“你现在的麻烦可不小。四哥给了你一夜时间,但盯着这炭库的眼睛,怕是不止一双了。那调包的,能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一次,未必不能来第二次。”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扇并不牢靠的门。
苏琳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正是她最担心的!胤禛的威胁是明枪,暗处的黑手才是防不胜防的暗箭.
“十三爷......有何指教?” 苏琳试探着问。这位爷主动现身,总不会只是为了表达一下同情和好奇吧?
胤祥摸了摸下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
“指教谈不上。不过嘛,看在你挺对我胃口(指那股子狠劲和‘微虫论’),又确实在救人的份上......我帮你个小忙?”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瞬间在污浊的炭库里弥漫开来。
“喏,刚顺手从御膳房‘顺’的。热乎的肉包子,还有一包酱牛肉。”他把油纸包塞到苏琳没受伤的那只手里,“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跟那些看不见的‘微虫’打仗,对吧?”
温柔的触感透过油纸传来,浓郁的肉香勾的苏琳空瘪的胃一阵痉挛般的绞痛。她看着胤祥那张带着明朗笑意的脸,再看看手里的食物,一时间百感交集。这深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画风清奇又透着点温暖的皇子?
“谢......谢十三爷!”苏琳的声音有些发哽。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比那瓶金疮药更让她心头滚烫。
“甭客气!赶紧吃!”
胤祥催促道,自己也随意地靠在墙边,一点也不嫌弃地上的炭灰,“吃完赶紧想法子弄你的药。我就在外面......嗯,接着体察民情。放心,有我在,今晚保管没鸟能飞进来捣乱!”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刀,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与刚才的嬉笑判若两人。
苏琳不再犹豫,狼吞虎咽起来。热腾腾的肉包子和咸香牛肉下肚,仿佛给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注入了新的活力。她一边吃,一边脑子飞快运转。胤祥的提醒没错,安全是首要问题!还有,新药怎么弄?原料!干净的霉菌源!
“十三爷,”她咽下最后一口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您......能再帮奴婢一个忙吗?要快!”
“说!”胤祥很干脆。
“请帮奴婢悄悄找几样东西:
橘子皮、发霉的馒头或者糕点,越绿越好!还有......干净的、没沾过油的瓦罐!再要一点......干净的、煮开过的米汤”苏琳快速说出需求。橘子皮容易滋生青霉,发霉食物是现成菌种,瓦罐比陶罐更容易清洁,米汤是相对干净的培养基!
胤祥眼睛一亮==
“橘子皮?霉馒头?米汤?哈哈,有意思!等着”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溜了出去,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有这位侠王在外面守着和跑腿,苏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她立刻开始清理“实验室”。用胤禛送来的烈酒(苏培盛效率极高,早已命人送来)疯狂擦拭那块破木板和新的瓦罐内壁,力求达到她能做到的极限“无菌”。双手的伤口在酒精刺激下剧痛钻心,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很快,胤祥去而复返,怀里抱着她要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小块长着漂亮青绿色霉斑的绿豆糕!“喏,齐了!这绿豆糕的霉长得最好看”他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苏琳:“......”这位爷的执行力和审美都挺独特。
时间紧迫,她立刻开始新一轮的“炼金术”:
刮下绿豆糕上最青翠的霉斑,小心放入用滚烫米汤冲洗过的瓦罐底,加入少量冷却的米汤,盖上用沸水煮过又用烈酒擦拭的瓦片盖子。
新的培养,在胤祥好奇又充满兴味的注视下,再次启动。
“这就行了?”胤祥看着简陋到极致的操作,有点难以置信。
“这只是开始,需要时间让它生长。” 苏琳疲惫地靠在墙上,看着那小小的瓦罐,眼神却异常明亮,“希望......它能赶上。”
胤祥看着她布满疲惫却依然闪亮的眼睛,又看了看她那双伤痕累累、裹着上好金疮药的手,若有所思。他忽然笑了笑,没再多问,只是道:“行,你守着它。外面有我。”说完,他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如同来时一般。
有了胤祥这个意外强援,苏琳的压力骤减。她守着瓦罐,每隔一段时间就小心地晃动一下,让氧气进入。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流逝。后半夜,她靠着墙小憩了片刻,但始终保持着警醒。
天光微熹时,苏培盛带着两个小太监送来了新的烈酒、煮沸的白布和温盐水,还带来一个消息:“苏姑娘,贵人醒了片刻,精神好了许多,高热退了大半,指名要见您!”
苏琳精神一振!青霉素起效了,李贵人挺过来了!
她不敢怠慢,仔细交代了小太监看守瓦罐的注意事项(其实就是别碰别动),便跟着苏培盛匆匆赶往产房。
产房内,血腥和腐败的气味淡了许多,窗户开着,晨风带来一丝清新。
李贵人半倚在靠枕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有了光彩,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败。看到苏琳进来,她虚弱地抬起手,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苏......苏姑娘......”她的声音细弱沙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贵人!”苏琳连忙上前行礼。
“快......快起来......”李贵人示意宫女扶起她,目光落在苏琳包裹着布条、依旧能看到渗血和药粉痕迹的双手上,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苦了你了......为了我......为了小阿哥......”她挣扎着想坐直,旁边的嬷嬷赶紧扶住。
“贵人言重了,这是奴婢的的本分。”苏琳连忙道,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救活病人的成就感,永远是医者最大的慰藉。
李贵人颤抖着手,从自己纤细的手腕上褪下了一只通体碧绿、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那镯子翠色欲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示意嬷嬷递给苏琳。
“苏姑娘......大恩不言谢......这个......你拿着......莫要嫌弃......”李贵人气息不稳,却说得异常诚恳。
苏琳吓了一跳!这礼太重了!她一个小药童,如何敢受贵人如此重赏?“贵人?!万万不可!奴婢......”
“拿着!”李贵人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坚持,含着泪,“没有你......我和孩儿......早已......这是我的心意......你若不收......我心中难安......”她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
旁边的嬷嬷也劝道:“苏姑娘,贵人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这也是给小阿哥积福。”
苏琳看着李贵人殷切又带着祈求的目光,再看看那只价值连城的玉镯,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她双手接过,深深一礼:“奴婢......谢贵人恩赏!”
这镯子,即是恩情,也是烫手山芋啊!
回到炭库,天已大亮。小太监尽职地守在瓦罐盘。苏琳小心翼翼地揭开瓦片盖子。一股比昨夜更浓郁的、纯粹的青霉散发出来!瓦罐底部,一层漂亮的、厚厚的青绿色菌苔已经形成!
成功了!新的菌种培养出来了,而且看起来很健康!
苏琳精神大振!她立刻开始重复昨夜的步骤:用烈酒“消毒”双手(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倒入烈酒,小心刮取部分菌苔加入,再加入新的米汤,架在重新点燃的小火堆上煮沸......
这一次,过程虽然依旧简陋痛苦,但有了经验,也少了昨夜那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她熬煮着,过滤着,最终得到了一小碗颜色更深、但气味相对“纯正”(只有浓郁霉味)的深褐色滤液。
看着这碗来之不易的“药”,苏琳长长舒了口气。胤禛的“一夜之限”,她勉强赶上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将这碗“药”交给守在外面的苏培盛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瓦罐底部残留的菌苔。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不同于青霉的......淡黄色痕迹,混杂在青绿色之中。
苏琳的心猛地一沉!她凑近细看,指尖轻轻沾了一点--那淡黄色,带着一种滑腻感!
杂菌?在培养过程中,还是有其他杂菌污染了进来!量虽然极少,但这碗滤液......纯度不够,风险未知
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碗“救命药”,到底是希望,还是新的危机?她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门外,苏培盛已经带着人,在等着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