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惊魂未定，夜半药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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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上恕罪。奴婢...奴婢一时手滑...”
苏琳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指尖的力道在胤禛颈后僵硬的肌肉上慌乱地调整着。刚才那一瞥--寝衣领口下，肩胛骨上缘，那透过布料隐约可见的、扭曲古拙的蛇形轮廓...玄蛇卫的标记，竟然出现在胤禛身上？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刚刚获得侍疾女官身份的短暂欣喜，她强迫自己低下头，视线紧紧盯在金砖地面的缝隙上，不敢再看那近在咫尺的龙体分毫，生怕自己失控的眼神会暴露内心的恐惧。
“嗯。”胤禛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并未深究她这小小的失手，疲惫地闭着眼睛，任由她继续按压。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敏锐气场，却让苏琳感觉如芒在背，仿佛自己的一切心思都在那双紧闭的眼皮下无所遁形。
时间在苏琳度秒如年的煎熬中缓慢流逝。她机械地揉按着，指尖下的肌肉虽然依旧僵硬，但比起之前已松弛了不少。胤禛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绵长，似乎在这持续的舒缓按压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沉入了浅眠。
“好了。”胤禛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打破了内寝的沉寂，“退下吧。今日...辛苦你了。”
“奴婢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苏琳如蒙大赦，立刻收回手，深深叩首，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奴婢告退。”她起身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急切，几乎是屏着呼吸，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龙塌区域。
掀开内寝的帘幕，外殿“乐安和”里，胤祥和高无庸等人仍然在等候。看到她出来，胤祥立刻迎上，眼中带着询问和关切。
“皇上已安歇了。”苏琳低声道，脸色在明亮的宫灯下显得苍白，额角还有未干的冷汗。
胤祥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你也辛苦了，我送你回水木明瑟。”
“有劳十三爷。”苏琳的声音有些虚浮。她不敢看高无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道如同探针般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脸上和微微颤抖的手上。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圆明园的夜景依旧梦幻，湖光山色在月光下流淌着静谧的银辉。方壶胜境的倒映在水中摇曳，蓬岛瑶台的灯火如同遥远的星辰。但这一切落在苏琳眼中，都蒙上了一层冰冷诡异的色彩。胤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沉默，只当她是救治胤禛耗神过度，并未多问。
再次踏入水木明瑟轩，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楠木香盒湖风水汽的清冷气息，此刻却让苏琳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寒意。轩内已被收拾过，昨夜被撞坏的内室门已经修好，高无庸垂手站在外间。
“十三爷，苏姑娘。”高无庸躬身行礼，声音平板。
“高无庸，”胤祥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警告，“苏姑娘如今是御前侍疾女官，身系圣躬安康，非同小可。这水木明瑟轩的守卫，再加一倍，务必确保万无一失。若再有鼠患惊扰，或任何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嗻，奴才领命，必竭尽全力，护姑娘周全！”高无庸的头垂得更低，姿态恭敬无比。
胤祥又对苏琳温言道：“小晚，你好好休息。四哥既已擢升你为侍疾女官，还赐了腰牌，便是信重。你安心在此，莫要多虑。有事随时让高无庸通传于我。”他递过一个鼓励的眼神。
“谢十三爷。”苏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胤祥不再停留，带着侍卫离开。沉重的木门缓缓合拢，将苏琳和高无庸关在了这方精致而冰冷的空间里。
门关上的瞬间，苏琳强撑的镇定如同潮水般退去。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水的深渊中挣扎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高无庸并未立刻离开，他站在原地，如同一个沉默的阴影，锐利的目光落在苏琳失魂落魄的脸上。
“姑娘似乎...受了很大惊吓？”高无庸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但其中的探究意味却毫不掩饰。“可是伺候王爷，过于紧张了？”他刻意将话题引向胤禛。
苏琳心中一凛，强迫自己站直身体，迎向高无庸审视的目光。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可能被眼前这个粘杆处的老狐狸无限放大。她必须稳住！
“高公公见笑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疲惫和些许后怕，“皇上头风发作时痛楚难当，奴婢...奴婢初次在寝宫近身侍奉，难免...难免惶恐失仪。幸得皇上宽宏，未加怪罪。”
高无庸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他微微颔首：“姑娘初承恩典，谨慎些是好的。皇上既信重姑娘，姑娘更需谨言慎行，恪守本分，莫要辜负圣恩才是。”这话语重心长，却又带着冰冷的警告。
“谢公公提点，奴婢谨记在心。”苏琳垂手应道。
高无庸不再多言，躬身到：“姑娘早些安歇，奴才告退。”他转身，脚步无声地退出了内间，轻轻带上了门。
门扉合拢，苏琳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她踉跄几步，跌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浑身虚脱。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紧紧纠缠上来。胤禛颈后的蛇纹...那绝不是错觉，那清晰地轮廓，扭曲的环形，深陷的眼点...与老太监手腕上的刺青、德妃匣底部的刻纹，一模一样！
这发现带来的冲击，远比蛇纹案本身更加恐怖！胤禛...他到底是玄蛇卫的掌控者？还是...被烙印的受害者？抑或是...最深的伪装者？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她此刻正身处一个比她想象中更加黑暗、更加危险的漩涡中心。她刚刚获得的侍疾女官身份和那枚如意腰牌，在这恐怖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脆弱，这哪里是护身符？分明是催命符呀
她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隔着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贴身收藏的、装着神秘灰白粉末的扁圆小瓷瓶。玄蛇非蛇，乃噬心之器...图乃其枢...沈济世乃制器之奴...胤禛颈后的蛇纹...这一切如同散落的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碰撞，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令人安心的图景。
疲惫和惊悸让她头痛欲裂。她吹熄了外间的灯烛，只留内室床头那点微光。她蜷缩在抜步床上，纱帐低垂，却毫无睡意。窗外，圆明园的夜色静谧依旧，湖面上倒映着海岳开襟石舫模糊的轮廓。这极致的美景，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巨兽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巨口。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昏沉，几乎要被疲惫拖入浅眠时--
“笃、笃笃。”
又是那轻微却清晰地敲门声，在内室门上响起！
苏琳猛地惊醒,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高无庸？他又来了？
“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后的沙哑。
“苏姑娘，是奴才高无庸。”门外传来高无庸那平板无波的声音，“深夜打扰，姑娘恕罪。奴才奉旨，为姑娘送来太医院新配的宁神安眠散”
宁神安眠散？胤禛刚睡着，怎么会半夜响起给她送药，这太反常了。
苏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她披衣下床，走到门边，并未立刻开门：“有劳高公公，只是...奴婢并未向皇上或太医院请药，这...”
“姑娘侍奉皇上，殚精竭虑，皇上甚为体恤。”高无庸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情绪，“此药是皇上睡前特意吩咐太医院为姑娘配制的，命奴才务必亲自送来，看着姑娘服下方可安心。姑娘，请开门吧。”
特意吩咐？看着她服下？！
苏琳的心跳如擂鼓！这绝非关心，是试探，是控制，甚至...可能是灭口的前兆，难道胤禛察觉道了她发现印记时的异常？难道高无庸一直在暗中观察她吗
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开门？门外是粘杆处最精锐的爪牙和一杯来历不明的药，不开门？便是抗旨，是心虚。
电光火石间，苏琳做出了决断。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感激：“皇上隆恩，奴婢感激涕零。”她缓缓拉开了门栓。
门外，高无庸垂手而立，手中托着一个红木小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玉小碗，碗中盛着半碗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草药气味。他身后，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甲三侍卫。
高无庸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苏琳的脸，似乎要捕捉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姑娘，请用药。”高无庸将托盘向前一递，声音不容置疑。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惊魂未定，夜半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