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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兰楼宗(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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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笙猛然睁开眼,四周却不是很亮,像是在什么密闭的空间,反而有些昏暗,让何笙想起刚穿过来时候那个神奇的牢房一样的地方。
“何笙,你醒了?”
相似的语调和差不多的话把何笙吓得一激灵,一抬头却看见那双黑暗里泛着红的眸子中盛着的担忧,莫名心绪被抚平了大半。
“这里是哪?怎么就我们俩?杨颐呢?”
何笙没关心那三位,想来是知道方才不过幻境一场。
祁箫绝看着何笙站起身,捂着额角,语调平缓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但这里应该是出幻境了,杨颐目前没发现,我也是刚醒没多久。”
他看何笙不太舒服,过去扶了一下,低垂着眼问:“怎么了?”
“……等等,你离我远点。”
何笙刚才从幻境出来离得太近被波及,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更是摇摇欲坠。
祁箫绝却没随着他的话语推开,反而抓得很紧。
“我说了……放开。”
何笙耐着性子重复,神色却是忍到极致的痛苦。
他现在特别特别想杀人。
“……何笙,你需要我。”祁箫绝轻声道。
“什么?”
何笙没听清,扭头看着搀扶自己的祁箫绝。
祁箫绝想到刚才幻境里的场景,虽然是假的,但是精神冲击以及邪魔气的乱流都是真实的。
何笙现在的样子,大概是血狱莲吸够了,要开始生长了。
他救了自己很多次,也关心自己很多次。
再怎么说,他也应该帮他。
祁箫绝抿了抿唇,用灵力割开掌心,凑到何笙苍白的唇边:“喝。”
何笙看着他,却仍是控制不住地喉结上下滚动,嘴硬着不肯去喝:“不需要。”
祁箫绝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想着他都这样了还要装本人,就有些气的发笑。
“装什么,你也没他那么不屈不挠。”
“……”
?
不是,他说什么?
看着何笙惊疑不定的眼神,祁箫绝弯了弯眸子,打破了何笙最后一丝幻想:
“嗯,别这么看我,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他。”
“好了,来,张嘴。”
何笙一脸木然地张嘴,话被甜腥味堵在喉间,感受着体内狂躁感被安抚,思绪就自然而然地清明起来,开始想的更多。
按祁箫绝这么说,他对我这么好,其实是知道我不是原主了?那这人还挺爱憎分明的哈……不对,他要是爱憎分明干啥给我喂那什么玩意。
而且,为什么我要喝他的血啊!!?
更离谱的是我居然觉得很……好喝,而且很有用。
离谱,简直离谱……
祁箫绝一松手就看见何笙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不回避,只是挑眉看了回去,道:“怎么?”
“祁箫绝,你玩儿我?”
祁箫绝闻言笑了笑,将划伤的手背在身后,轻轻侧头:“师尊玩的不是挺高兴吗?”
“……”
谁高兴了?我就问哪只眼觉得我高兴了!?
何笙无能狂怒,哽了半天只能蹦出来句:“别叫我师尊,我膈应的慌。”
“这说的,在外人面前,我还是要叫的。”
祁箫绝感受了一下已经愈合的伤口,往某个方向走了几步,何笙见状也跟了上来。
“你去哪?”
“找出路啊,这不是还困在这呢,杨颐也没找到。”
何笙沉默了下,跟着祁箫绝也没再计较自己掉马的事情,毕竟要紧的摆在眼前,总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刚才那应该是个幻境吧?他们都是什么人?”
何笙没跟共同出力的许霄有过交谈,压根不知道方才那三人究竟是谁。
祁箫绝看何笙一眼,把他方才的推测都说给了何笙。
“你觉得,这是谁布下的幻境?”
祁箫绝闻言勾了勾唇,道:“你不是能猜到吗?那么聪明一个人呢。”
“……呵呵。”
祁箫绝知道何笙会去猜苍云井,毕竟他融到了花神谷,已经是一体的了,能对谷里的各个方位进行掌控再正常不过。
但目的是什么?每个人都会看到这样的幻境吗?那为什么外界没有消息传出去?
祁箫绝想了想,赞同这是苍云井的手笔,但这绝对有更加隐秘的触发条件,他们或许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
他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
无尽的黑暗和醒来时一模一样,但当他试着将灵力散播出去,就感受到只有一个方向在吸收灵力——那便是出口。
“我找到……”
祁箫绝刚想告诉何笙这个消息,就见身后何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倒了下去。
“……?”
他有点懵,但还是走了过去,查看何笙的情况。
方才恢复血色的唇又再次苍白,额头上开始冒冷汗,眉间发黑,像是中毒。
“何笙?何笙,你醒醒?”
祁箫绝也有些束手无策,见呼唤无果,将自己储物囊里的解毒丹给何笙喂了一颗,见他面色稍缓,但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后便只好背起他,加快脚步往出口方向去。
到了出口,却没有豁然开朗,只有在黑暗中不断跃动的火焰在石墙上的灯盏里忽明忽暗。
祁箫绝心下一沉,眸色微暗,下意识抓紧了何笙。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路上却没有丝毫阻碍,很快便有一道亮眼的白光刺了过来,将他和何笙的身形吞没。
祁箫绝睁开眼,四周的景色映入眼帘。
一尘不染的蓝天飘着片片白云,粉色的桃花开的旺盛,掩映着蜿蜒的小路,密密麻麻细嫩的绿草在花树下相依偎,周遭无声,全然假象。
祁箫绝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遥遥地望见一人独坐在花树后的石桌那,手边放了一壶拆开的酒。
这身影眼熟的很,好像方才才见过。
他移步到那人身后,还未开口便听那人慢悠悠的语气,似乎是等了很久。
“你们来了啊?坐吧。”
祁箫绝沉默了会,盯着他的背影没动,好半晌才叫他的名字:
“苍云井。”
苍云井也好像并不惊讶自己会被认出来,毕竟幻境给人看就是想让人认出来的。
他端起杯盏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想知道什么?坐,别让我再请你,好歹我这个年纪都能做你祖宗了,尊重点我。”
祁箫绝将何笙放倒在一旁平缓的光滑石面上,自己坐到苍云井的对面,想了想,问:“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苍云井想了想,道:“有求必应不行,有问必答可以。”
祁箫绝颔首,眯眼露出一抹浅笑,道:“前辈第一道幻境是用来筛选的吧?谷内到这边不见的人想来都在幻境里。”
“第二个所展示的幻境——或者说您的记忆更为贴切,是想向我们展示什么吗?”
苍云井张了张口,还没说出来话,祁箫绝就又自顾自地接上了,似乎根本没打算给苍云井开口的机会:
“那道在记忆里都有伤害的虚影,想来是陨落在花神谷的魔尊?不过按您的记忆来看,我更倾向于它还没死,只是被您镇压了。”
“循环重复的记忆,既是对花神谷邪魔气的消磨,也是对那位魔尊的镇压加固,但同时,您的身体也会受到打击,所以在第一次探谷后的几百年,您因为承受不住所以造成疏忽,才有了后来越来越频繁的‘清谷’活动,对吧?”
“……”
苍云井一脸麻木地听着祁箫绝滔滔不绝的讲述,忍不住抬手打断:“停,你停。”
见祁箫绝乖乖住了嘴,他忍不住双手扶额,一副自闭的模样。
“我这都多久没人说过话了?好不容易想装一下你还不给机会,连让我开口都不行,你怎么这么没意思?”
他拍桌而起,白了一眼祁箫绝,叹气摊了摊手,道:“你说的都没错,很聪明,你们都是在为我减负,不然我早抗争不过魂飞魄散了,因为魔气都能侵染我的魂魄,让我力量减弱……唔,你不一样,不用紧张。”
他看见祁箫绝手不自觉握拳,笑着宽慰了一句。
祁箫绝倒是愣了一下,问:“有什么不一样?”
自称“有问必答”的苍云井笑嘻嘻地眨了眨眼,道:“就是不一样啊。”
“……”
祁箫绝也学他眨了眨眼,无言半晌,装作无辜委屈的样子问道:“说好的有问必答呢?”
苍云井一下子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骗你的。”
“……好吧。”
苍云井见祁箫绝吃瘪,感叹果然还是个几百岁的小孩子,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也软了几分。
“话说回来,你想知道何笙为什么又晕倒么?”
说着,他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何笙。
祁箫绝收起神色,罕见的没有立刻回答,显得不太果断。
“怎么?不想救?”
祁箫绝摇了摇头,道: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按道理来说,第一次昏迷,是因为幻境里灵力紊乱,他出手救我遭到反噬昏迷。”
“第二次,是那道虚影离他最近,所以他受到波及而昏迷,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血狱莲的推助。”
“但我明明已经……”
“但你明明已经把自己的血喂给了他,既解除了血狱莲第一阶段的初次效用,也依靠自己‘药人’的能力修补了他的身体,根本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对吧?”
祁箫绝讶然地看着苍云井,喃喃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苍云井终于有了掌握话语主动权的机会,心里不由得感到快意。
“我不能知道吗?你身上的事,魔族的事,我都知道很多很多。”
“你不好奇吗?你一直厌恶的,但是又不得不去了解的魔族,到底是什么样的,你又为什么在六阶后突然有了这种能力,你不想知道吗?”
苍云井看着祁箫绝,目不斜视。
“我可以告诉你,你师尊我也可以救,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祁箫绝一下回神,敛眸问道:“什么问题?”
苍云井笑意不变:“简单的几个问题,我自己查也可以,只是单纯想听本人说。”
“那他,”祁箫绝看向何笙,又看苍云井,“到底是怎么了?”
“‘药人’是很奇特的一种魔族人的能力,相传有此能力者的血肉可以治百病、消百毒,心脏甚至能逆天改命起死回生。”
“但‘药人’本身自带毒性,正常手段根本解不了毒。”
说着,苍云井看向何笙,又看向祁箫绝。
“你根本没用你的血喂过‘何笙’,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吧?”
祁箫绝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
他确实从来没对“何笙”这样过,他恨他,巴不得他日夜在苦痛中受尽折磨,又怎么可能在他痛苦的时候施以援手?
可这个何笙总归是不一样的。
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