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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归来的幽灵遗忘的盛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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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毁灭性的瞬间,在刘沈林失控的吞噬与王知决绝的刺杀中爆发,其威力远超二人最坏的预期。
王知的蓝光短刃刺入核心的瞬间,并非简单的物理破坏。那柄由高度压缩的生物晶体和精妙力场构成的武器,其核心频率与“收藏家”核心意志的某种底层震荡发生了致命的共鸣。它不是刺穿,而是引爆。
“嗤——!!!”
那声尖啸并非空气震动,而是空间结构被强行撕扯、能量基质被暴力湮灭的哀鸣。墙壁上那张由无数痛苦面孔凝聚的扭曲“脸孔”,在蓝光与沸腾黑液的激烈对冲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般疯狂地膨胀、扭曲、融化!无数张灰败的人脸在其表面凸起、尖叫、破碎、化为飞散的灰烬与粘稠的能量残渣!粘稠的黑液不再是流淌,而是如同失控的火山岩浆般喷溅、爆裂!
毁灭性的冲击波呈完美的环状炸开!王知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由纯粹恶意和熵增构成的巨锤正面轰中。蓝光短刃脱手的瞬间就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吞噬、湮灭。那股力量狠狠砸在他的胸口,清晰的骨骼碎裂声淹没在能量的尖啸中。剧痛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他所有的神经末梢。他像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后背重重撞在另一面已经开始剥落、崩解的惨白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雪白的长褂瞬间被喷溅的黑液、破碎的能量碎片以及他自己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成一片污秽的抽象画。他滑落在地,身体蜷缩,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视野被血污和生理性的泪水彻底模糊,死亡的冰冷气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扼住了他的咽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随着温热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迅速流失,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痛与冲击的狂潮中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点微光。
而刘沈林,则坠入了更深的地狱。王知引爆核心的行为,如同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投下了核弹。那股正被他疯狂掠夺、强行纳入己身的“源质”能量洪流,瞬间被点燃、引爆!不再是相对“温和”的倒灌,而是彻底的**能量海啸**!
“呃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已经脱离了人类声带的范畴,更像是濒死巨兽灵魂被撕裂的哀嚎。他的身体不再是抽搐翻滚,而是在地面上疯狂地弹跳、扭曲,做出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恐怖姿态!皮肤下那熔岩般的幽绿纹路亮度达到了顶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从内部彻底焚毁、炸裂!无数张灰败、痛苦、绝望的人脸轮廓在他自己的皮肤下疯狂地蠕动、挣扎、想要破体而出!它们不再是虚影,而是带着冰冷实感的、来自无数“藏品”的**意识烙印**!这些烙印并非记忆,而是纯粹的、被“源质”同化后的负面情绪精华——极致的恐惧、被背叛的愤怒、永恒的怨恨、对存在本身的诅咒!
*不!不要!放过我!痛!全身都在融化!骨头在尖叫!*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恨!恨你们所有人!恨这个世界!*
*一起死吧!都来陪我!化为尘埃!化为虚无!*
这些冰冷、恶毒、混乱的碎片,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棱,带着“源质”那抹除一切的侵蚀特性,狠狠扎入刘沈林本已濒临崩溃的意志核心。他的自我认知——刘沈林是谁?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对王知的复杂情绪、他想要活下去的执念——在这股来自无数亡者的、集合性的负面洪流冲击下,如同沙堡般迅速崩塌、溶解。他感觉自己正在膨胀、分裂,身体不再是自己的容器,而是一个即将被撑爆的、装满污秽与痛苦的皮囊!他正在被这掠夺来的力量反向**同化**,即将成为这崩溃“收藏室”中最新、最扭曲、承载着最多痛苦与怨恨的“终极藏品”!
整个空间在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呻吟。墙壁如同风化的朽木般大片大片地剥落、坍塌,露出后面如同腐烂伤口般蠕动、沸腾的黑暗能量基质。巨大的裂痕在天花板上蔓延,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沉重的结构体轰然砸落,激起漫天腐朽的尘埃和破碎的肢体轮廓。脚下的人皮地毯彻底活化,如同沸腾的沥青沼泽,疯狂地翻涌、吞噬着掉落的一切,试图将仅存的活物也拉入那永恒的、冰冷的黑暗深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一种空间结构被强行撕裂、维度膜濒临破碎时发出的、尖锐到足以穿透灵魂的噪音。
毁灭,已成定局。王知重伤濒死,意识模糊。刘沈林失控异化,自我湮灭在即。这座为他们准备的钢铁棺材,即将彻底崩解,将他们连同这污秽的“收藏”一同抛入混乱无序的空间乱流,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尘埃。
**就在这湮灭降临前的最后一瞬!**
被刘沈林疯狂掠夺、又因核心爆炸而彻底狂暴化的“源质”能量洪流,在即将撑爆他这具“容器”的极限临界点,发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异变**!
刘沈林那被无数负面意识冲击、几乎彻底消散的自我意志核心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又顽固到不可思议的**执念**,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粒不肯熄灭的火星,猛地闪烁了一下!
*王知!*
*老子…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让那个混蛋…看笑话!*
*种子…还在外面…*
这执念并非清晰的想法,而是一种纯粹的本能,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对那个宿敌医生的复杂情感(包含愤怒、不甘、竞争,甚至一丝他自己都未曾承认的、不想在对方面前彻底失败的屈辱)混合着对“种子”的责任感,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
正是这点微弱却精准无比的执念,在刘沈林体内那狂暴混乱、如同宇宙初开般混沌的“源质”能量中,充当了一个**临时的、极其不稳定的锚点**!
那毁灭性的空间跃迁,如同被无形巨手粗暴地塞进超高速粒子对撞机,又在抵达终点时被狠狠掼在冰冷铁砧上。
“砰!!!”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在死寂中炸开,却诡异地没有激起丝毫回音。
刘沈林如同破败的麻袋,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不再是那令人作呕的人皮地毯,而是熟悉的、带着酒渍和木屑的粗糙石板。巨大的冲击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濒临破碎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错位的脆响被淹没在喉咙深处涌出的、带着内脏碎片的滚烫鲜血中。眼前彻底被粘稠的黑暗吞噬,体内狂暴的“源质”能量在失去跃迁目标的瞬间,如同脱缰的烈马,在他残破的经络和混乱的意识海中掀起更恐怖的反噬海啸。冰冷、剧痛、无数亡魂的怨毒呓语瞬间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拖入深不见底的、充满扭曲光影与绝望哀嚎的昏迷深渊。
王知的坠落则带着一丝刻入骨髓的、属于顶尖猎食者的本能。在砸向地面的电光石火间,重伤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力,肩背肌肉在剧痛中强行拧转,以一个相对能保护要害的姿势侧身着地。“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可能是锁骨或肋骨)伴随着沉重的闷响,冲击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如同被狠狠搅动,一大口腥甜的血沫不受控制地喷溅在冰冷的地面上,染红了散落的木屑。他趴伏着,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在绝对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和撕裂的内脏,带来钻心剜骨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染血的白大褂和深色便服,紧贴着冰冷的皮肤。
他强忍着几乎要撕裂理智的眩晕和剧痛,猛地抬起头,那双因失血和剧痛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手术刀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带着极致的警惕和冰冷的审视,瞬间扫过四周!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凝固。**
时间,在这里被抽离了流动的血液,凝固成一块巨大而冰冷的琥珀。空间,被按下了绝对的暂停键。
* **视觉的绝对静止:** 破碎的桌椅木屑如同锋利的冰凌,诡异地悬浮在半空,定格在它们飞溅撕裂的瞬间。倾倒的巨大酒桶,流淌出的深褐色酒液不再是瀑布,而是凝固在半空中的、粘稠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琥珀色雕塑。无数酒杯的碎片,折射着惨淡的光,如同星辰般冻结在各自飞散的轨迹上,距离某个定格在极致惊恐表情的酒客眼球,仅有毫厘之遥。空气中弥漫的尘埃颗粒清晰可见,形成一片朦胧而静止的灰色薄纱,笼罩着一切。甚至连惨淡光线中飞舞的、肉眼难辨的微生物,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 **听觉的绝对真空:** 死寂。不是安静,而是彻底的、吞噬一切的虚无。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血液流动的微弱声响,没有酒液滴落的嘀嗒,没有尘埃落地的微鸣,没有空间能量残留的嗡鸣…仿佛置身于宇宙诞生前的奇点,或是万物终结后的坟墓。王知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声,成了这片绝对寂静中唯一不合时宜的、孤独的噪音,反而更凸显了环境的诡异。
* **触觉与嗅觉的凝固气息:** 空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如同液态氮。浓重到令人窒息的气味被冻结了——浓烈的血腥味、劣质麦酒的酸腐味、汗水的馊味、硝烟与能量灼烧的焦糊味、呕吐物的酸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和臭氧混合的“节点”气息…这些气味分子不再流动,浓稠得如同实质的淤泥,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上,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混合着死亡与绝望的固体。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脊背生寒的,是那些“人”。
酒馆里所有的人——那些在强制转移风暴中被卷入未知光门、此刻却又诡异地“回归”原位的酒客、侍者、保镖、情报贩子——他们如同被最高明的标本师瞬间处理过,保持着被强制转移前最后一刻的姿态和表情,栩栩如生,却又冰冷僵硬,彻底凝固成了这座恐怖蜡像馆的一部分。
* 吧台后,一个穿着油腻皮围裙的酒保,身体微微前倾,嘴巴张成一个夸张的O型,脸上凝固着职业性的茫然与骤然爆发的惊愕,一只手徒劳地伸向吧台下方某个隐藏的按钮或武器,指尖距离目标还有几厘米,却永远定格。
* 一个肌肉虬结、脸上带着刀疤的佣兵,身体正处于向后猛退的发力状态,一只脚离地,膝盖弯曲,全身肌肉绷紧如同钢铁,那张饱经风霜的凶悍脸庞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眼珠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死死盯着某个早已消失的威胁方向。
* 角落里,一个衣着考究、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或许是个小商人或情报掮客),他手中的精致金属烟盒脱手飞出,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眼镜滑落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大脑宕机般的空白和呆滞,仿佛灵魂在那一刻被彻底抽离。
* 更多的身影:抱着头蜷缩的,张开嘴无声尖叫的,试图扑向同伴寻求庇护的,茫然四顾的…千姿百态,却都统一在一种极致的、被冻结的惊恐与混乱之中。他们的皮肤失去了活人的光泽和弹性,呈现出一种蜡像般的、毫无生气的质感。
王知的呼吸在瞬间停滞,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这超现实景象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荒谬感。他看到了!在离他不远处,几张翻倒的桌子后面——
**王月!**
他的妹妹,正半跪在地上,身体前倾,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似乎正用力地推向旁边一个凝固的身影(那个位置,赫然是之前“清洁工”站立的地方!)。她的脸上凝固着一种混合着焦急、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表情,嘴唇微张,仿佛在最后一刻喊出了什么。她身上的便装沾染了灰尘和几滴凝固的血点(可能是溅上去的),头发有些散乱,但那双遗传自王家的、清澈而倔强的眼睛,此刻却空洞地凝固着,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两颗美丽的玻璃珠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拧紧!王知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即使面对“收藏家”的死亡威胁,他也能保持近乎冷酷的理智,但此刻,看到妹妹以这样一种毫无生气的、标本般的状态出现在眼前,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月…月儿…” 嘶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他染血的唇间逸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想冲过去,想确认她是否还有心跳,是否还有呼吸!但重伤的身体如同灌了铅,剧痛撕扯着他,强行移动只会加速失血和死亡。更可怕的是,他敏锐地感知到,这片凝固的空间本身,就蕴含着一种无法理解的、令人心悸的危险。贸然触碰这些“凝固”的个体,会发生什么?唤醒他们?还是…触发某种更恐怖的机制?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更远处。
**陈上下!** 那个永远穿着不合身西装、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人。他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半蹲着,身体的重心完全压在一条腿上,另一条腿向后别扭地伸展着,双手死死地拽着——**齐三!**
齐三的状态,让王知冰冷的瞳孔再次剧烈收缩!
齐三的身体几乎被陈上下完全挡在身后,只有一条手臂露了出来。而那条手臂…从手肘以下,消失了!断口处并非血肉模糊的撕裂伤,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伤口边缘光滑得如同被最精密的激光切割过,皮肤、肌肉、骨骼的断面清晰可见,却没有一滴血液流出!断口处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水晶般凝固的暗红色物质,仔细看去,那并非真正的晶体,而是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凝固、结晶化的血液和肌肉组织!齐三那张粗犷的脸上,凝固的表情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极致的、混杂着暴怒、难以置信和一丝茫然的扭曲!仿佛断臂的剧痛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时间和空间就已经被强行冻结!
陈上下的眼镜歪斜着,镜片后的眼神凝固在一种极致的、混合着惊骇、悲伤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之中。他的双手死死抓着齐三剩下的上臂,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前倾的姿态,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齐三从某个无形的漩涡中拖拽出来,定格在了这徒劳而绝望的瞬间。
王知的心沉了下去。齐三的断臂,陈上下凝固的绝望姿态,都无声地诉说着在被强制转移前最后一刻,他们经历了何等惨烈的变故。而此刻,他们也被困在这片凝固的时空里,如同被封在琥珀中的昆虫。
他的目光继续扫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在静止的人群中搜寻着其他关键人物的轮廓。
**程望!** 那个总是安静得如同影子、却拥有惊人洞察力的女孩。她蜷缩在一个相对完好的高背椅后面,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入臂弯之中。这个姿态充满了自我保护的意味,仿佛要将自己与外界彻底的恐惧隔绝开来。只有几缕乌黑的发丝从臂弯中露出来,随着她凝固的姿态,也失去了飘动的可能。她露出的半截脖颈肌肤,在惨淡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几乎透明。
**吴理!** 这个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保镖型角色。他站在离吧台不远的地方,身体微微下蹲,重心前移,一只手紧握成拳横在胸前,另一只手则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武器,但此刻空空如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只有一种岩石般的、近乎冷酷的凝重和专注,眼神死死锁定着之前“清洁工”所在的方向,肌肉线条在凝固的状态下依旧贲张,如同一尊随时准备出击的战斗雕塑。他的位置,隐约在王月侧前方,似乎在被转移前,正试图挡在王月与危险之间。
**白鬼!** 代号如其人,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衣,勾勒出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身形。此刻,她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和速度感凝固在半空中!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一条腿如同鞭子般高高抬起,脚踝处似乎还缠绕着几缕尚未消散的、凝固的幽暗能量丝线(像是某种束缚被强行挣断的残留),另一条腿则如同钉子般深深“钉”入地面(动作被凝固在接触前的瞬间)。她的脸上覆盖着半张冰冷的银色金属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紧绷,嘴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另一只被面具遮挡),瞳孔收缩如针,闪烁着如同极地寒冰般的锐利杀意和一种…冰冷的兴奋?仿佛正在享受挣脱束缚的快感,或是锁定了某个必杀的目标。她的姿态,充满了动与静的极致矛盾,如同最危险的猎豹被瞬间冻结在扑击的顶点。
**黑骸!** 如同他的代号一样沉重而充满压迫感。他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酒馆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远离人群。双臂交叉抱在异常宽阔的胸前,双脚如同生根般稳稳踏在地面。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明显的惊恐或战斗姿态,那张被浓密胡茬覆盖、如同刀劈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脸上,凝固的表情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漠和…深深的厌倦?仿佛眼前发生的混乱、空间的扭曲、乃至这诡异的凝固本身,都只是他早已看厌的、无趣闹剧的一部分。唯一泄露一丝情绪的是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如同两口深井般的眼睛,里面沉淀着一种化不开的、沉重的疲惫和对某种“宿命”的漠然接受。他像一块拒绝被风化的黑色磐石,沉默地承受着一切。
**银二银!**她的出现如同一道被冻结的、迷离的幻影。她并非站在地面,而是以一种极其轻盈的姿态,单足点在一张悬浮在半空中的、翻倒的椅子靠背上。身体微微后仰,双臂舒展,宽大的、带着奇异银色暗纹的袖袍如同凝固的蝶翼般铺展开。脸上覆盖着一张描绘着诡异笑容的白色狐狸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面具眼孔后露出的目光,并非恐惧或愤怒,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孩童般好奇的探究,甚至还有一丝…饶有兴致的玩味?仿佛眼前这凝固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混乱景象,在她眼中只是一场新奇有趣的舞台剧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周身似乎萦绕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同样被凝固的银色光尘,为她增添了几分非人的神秘感。
**张喻鸣!** 这个存在感似乎总是若有若无的男人。他既不像吴理那样紧绷如临大敌,也不像黑骸那样冷漠沉重,更不像银二银那样神秘超然。他就那么“普通”地站在那里,靠着一根承重的柱子,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着自己凝固的脚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好奇,只有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诡异。仿佛周遭的混乱、空间的凝固、同伴的惨状,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个背景板融入了背景,完美地契合着这片死寂的环境,反而在这种极致的“普通”中,透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违和感。
王知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一扫过这些凝固的身影,将他们的姿态、位置、凝固的表情深深烙印在脑海。他的心如同沉入了冰海。所有人都回来了,却又以一种比死亡更诡异的方式“存在”着。妹妹王月凝固的焦急,齐三那诡异的断臂,陈上下绝望的拖拽,程望的自我封闭,吴理的戒备,白鬼的挣脱与杀意,黑骸的漠然,银二银的好奇,张喻鸣的虚无平静…每个人的状态都无声地诉说着被转移前最后一刻的经历和心境,却又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成为这座凝固地狱的展品。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凝固的空气带着死亡的气息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更汹涌的血腥味。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沉浸在恐慌和寻找妹妹的时候。首要任务是生存!评估环境,处理伤势,唤醒(如果可能)或者…等待。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身旁昏迷不醒的刘沈林身上。这个造成这一切(至少是空间跃迁)的始作俑者,此刻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地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皮肤下那狂暴的幽绿光芒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如同不安分的毒蛇在皮下隐隐窜动,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伴随着他身体无意识的轻微抽搐,仿佛随时可能再次爆发。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极不稳定的炸弹。
王知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生物力场进行最基础的自我修复和止血。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提醒着他伤势的沉重。他需要时间,需要药物,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来恢复。然而,这片凝固的、死寂的酒馆,处处透着无法理解的诡异和潜在的危险。
时间在绝对的静止中失去了意义。每一秒的流逝都像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沉重而缓慢。
王知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着致命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他强迫自己进入一种近乎冥想的状态,将意识沉入体内,调动着被药物强行激发、又在重伤和空间跃迁中几乎耗尽的生物力场。微弱的、带着修复特性的暖流艰难地在断裂的骨骼、撕裂的内脏间流淌,如同涓涓细流试图修补决堤的江河。效果微乎其微,只能勉强减缓失血的速度,将生命之火维持在那微弱的、摇曳的边缘。冷汗混合着血污,在他苍白的脸上蜿蜒,勾勒出痛苦而坚毅的线条。他的目光始终保持着锐利,如同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凝固的景象,尤其是离他最近的刘沈林和远处的王月。
刘沈林的状态更加糟糕。昏迷并未带来安宁。他的身体时不时会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皮肤下幽绿光芒的骤然一闪,以及喉咙深处发出的、意义不明的痛苦呜咽或低沉嘶吼。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毒虫在他体内啃噬、争斗。他的体温忽高忽低,有时冰冷得像块石头,有时又滚烫得吓人。一缕缕带着诡异腥甜气味的、淡绿色的气息,极其微弱地从他的口鼻和皮肤毛孔中逸散出来,接触到凝固的空气,竟让周围几厘米内悬浮的尘埃颗粒都诡异地微微震颤了一下。王知的心沉得更深。刘沈林体内紊乱的“源质”能量并未平息,反而像是在适应这个凝固的环境,或者说,在尝试侵蚀它!这个发现让王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如果刘沈林失控的能量打破了这片凝固的平衡,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时间(如果这个概念还存在的话)在煎熬中一点点推移。王知靠着惊人的意志力和对自身生物力场的精妙控制,终于勉强止住了最致命的几处内出血,断裂的肋骨也被他用意念强行“固定”在相对安全的位置,虽然剧痛依旧,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即刻死亡的危险。他尝试着,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撑起上半身,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眩晕和冷汗。他必须拿到自己的医疗箱!那里面有强效凝血剂、神经镇痛剂、高能营养液,甚至还有几支紧急情况下能暂时激发潜能的特殊药剂,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医疗箱就在他侧后方不远处,大概两米多的距离。在平时,这不过是轻松一步就能跨过的距离。但此刻,在这凝固的、充满未知危险的环境里,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避开空中悬浮的各种致命碎片(尖锐的木刺、沉重的金属零件、凝固的酒液“雕塑”),这两米多如同天堑。
王知深吸一口气(再次引发剧痛),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冷静。他开始规划路线,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他的目光扫过悬浮物之间的缝隙,计算着身体移动的角度和幅度。他不能碰到任何悬浮物,那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他只能像一条濒死的蠕虫,依靠手臂和残存腰腹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向后挪动。
移动开始了。
每一次肌肉的收缩和放松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滑落,浸入眼睛带来刺痛。他屏住呼吸,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身体的细微控制上,避开那些如同致命陷阱般的悬浮碎片。指尖划过冰冷的地面,留下淡淡的血痕。一厘米,又一厘米…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仅仅移动了半米,就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和体力,脸色苍白如纸,喘息更加急促。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移动时,异变陡生!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颤感,毫无征兆地以刘沈林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震颤并非物理上的震动,更像是一种**空间结构本身发出的、低沉的呻吟**!
王知猛地停下动作,心脏几乎漏跳一拍!他霍然转头看向刘沈林!
只见刘沈林皮肤下那一直不安分窜动的幽绿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而急促!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闪烁!伴随着光芒的闪烁,他身周那凝固的空气,竟然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悬浮在他身体上方几厘米处的几粒尘埃,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缓慢的速度…**下落**!
与此同时,离刘沈林最近的一个凝固的酒客,他那张定格在惊恐表情的脸,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解冻?!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王知的脑海!刘沈林体内狂暴的“源质”能量,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干扰、甚至…**中和**这片凝固空间的某种力量?!
但这是福是祸?!强行打破凝固,会唤醒这些如同蜡像般的“人”?还是会让整个空间结构瞬间崩溃?!
来不及细想!王知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离刘沈林最近、同样受到能量涟漪影响的——王月!
王月那凝固的、撑在地上的手指,似乎也极其轻微地、无法确定地…**蜷缩**了一下!
“月儿!”王知心中无声呐喊。他不再顾忌移动的危险,也顾不上身体的剧痛!他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再小心翼翼地规避悬浮物,而是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强行向后拖行!目标直指医疗箱!他必须拿到药剂!必须在局面彻底失控前,拥有应对的能力!无论唤醒的是同伴还是怪物!
粗糙的石板摩擦着他受伤的侧腹和手臂,带来火辣辣的剧痛,血痕在身后拖得更长。悬浮的木屑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口。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个染血的银色医疗箱!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医疗箱冰冷外壳的瞬间——
“嗡——!!!”
一声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空间震颤猛地爆发!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在深渊中翻了个身!
以刘沈林的身体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幽绿色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猛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酒馆!
涟漪所过之处,凝固的时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 悬浮在半空中的尖锐木屑、酒杯碎片,如同被解除了束缚,遵循着重力法则,骤然加速下落!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如同骤雨般响起,打破了死寂!
* 那滴凝固的麦酒液滴,猛地坠落,在地面摔得粉碎,深褐色的酒液四溅!
* 凝固的空气开始流动!浓烈的、混合着死亡与腐朽的气息如同被压抑了太久的风暴,猛地席卷开来!
* 弥漫的尘埃颗粒开始无序地飘动!
而最关键的——
那些被凝固的“人”!
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的录像带,所有被涟漪扫过的凝固身影,猛地一颤!
千姿百态的惊恐表情瞬间“活”了过来!茫然的双眼恢复了转动,呆滞的脸庞扭曲出痛苦和困惑,张开的嘴巴爆发出迟来的、意义不明的尖叫、哭喊、呻吟!
“呃啊——!”
“发…发生了什么?!”
“我的头!好痛!”
“我在哪?!”
“怪物!有怪物!!”
绝对的死寂被瞬间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骤然爆发的、混乱到极致的声浪!如同从真空骤然坠入喧嚣的闹市,巨大的声压差让王知感到一阵耳鸣!
王月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瞬间恢复了神采,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迷茫、痛苦和残留的惊恐!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要做什么,撑在地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茫然地环顾着混乱尖叫的人群和狼藉的环境,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却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
“哥…哥哥?!”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离她不远、正艰难地够向医疗箱、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王知身上,瞳孔瞬间收缩,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她认出了王知,但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哥哥怎么会在这里?还伤得这么重?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齐三!齐三!你的手!!”陈上下那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吼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他依旧保持着半蹲拖拽的姿势,但双手已经不再是凝固的用力状态,而是死死地、颤抖地抓着齐三剩下的上臂,眼睛死死盯着那光滑而诡异的断口,脸上是极致的惊骇、悲痛和无法理解!他似乎完全不记得断臂是如何发生的,只记得最后一刻想要抓住齐三,然后…就陷入了空白!此刻看到挚友如此惨状,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崩溃。
齐三本人则更加茫然。断臂的剧痛似乎延迟了几秒才传导到他的神经中枢。他先是茫然地看着陈上下惊恐悲痛的脸,然后顺着陈上下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当他看到那光滑得如同镜面、覆盖着诡异结晶的断口时,那张粗犷的脸上先是出现一丝呆滞,随即是极致的、扭曲的剧痛和难以置信的暴怒!他猛地张开嘴,似乎想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却因为剧痛和巨大的冲击,只发出一声嘶哑的抽气声,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全靠陈上下死死拽着。
程望从臂弯中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而涣散,仿佛灵魂还未完全归位。她茫然地看着周围尖叫混乱的人群,看着狼藉的环境,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仿佛一只受惊过度、失去了所有方向感的小兽。她的记忆似乎是一片彻底的空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恐惧。
吴理保持着战斗姿态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从待机状态激活的战斗机器。他横在胸前的拳头瞬间握得更紧,另一只手闪电般摸向腰间(摸了个空),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全场,脸上是岩石般的凝重和警惕。他的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威胁。然而,他的眼神深处同样掠过一丝极快的困惑——威胁在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一股强大的吸力,然后…就是现在了?
白鬼那凝固在半空、充满爆发力的姿态瞬间“活”了过来!她高高抬起的腿如同鞭子般狠狠落下,缠绕在脚踝的凝固能量丝线寸寸崩断!身体在空中一个极其灵巧的、违反物理常识的拧转,稳稳落地,屈膝缓冲,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瞳孔中冰冷的杀意和兴奋瞬间被一丝愕然取代。她迅速扫视四周混乱的环境和尖叫的人群,仿佛在寻找某个预期中的目标,却发现目标消失了?她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被打断的不快?
黑骸那交叉抱胸的铁塔般身躯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只是打了个盹。他放下双臂,动作沉稳而缓慢,那张布满胡茬的、棱角分明的脸上,麻木的冷漠和厌倦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疲惫似乎更深了一分。他环顾了一下混乱的酒馆,眼神如同看着一群吵闹的蝼蚁,没有参与混乱,也没有任何寻找答案的意图,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又一次无趣的轮回。
银二银点在那张翻倒椅子靠背上的足尖轻轻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飘然落地,宽大的银色袖袍如同流水般垂落。她抬起覆盖着白色狐狸面具的脸,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混乱尖叫的人群、狼藉的环境,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涟漪。面具眼孔后的目光闪烁着更加浓厚的兴趣,甚至还带着一丝孩童发现新玩具般的雀跃。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身处何地,发生了什么,只对眼前这“活”过来的混乱景象本身感到好奇。
张喻鸣只是微微动了动插在裤兜里的手,缓缓抬起头。那张平凡的脸上依旧是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眼神平静地扫过混乱的人群、重伤的王知、昏迷抽搐的刘沈林、断臂的齐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背景画面。他既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惊恐或困惑,也没有像黑骸那样流露出厌倦,更没有银二银的好奇。他就像一块被投入沸水中的石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存在”着。
整个酒馆,在刘沈林能量涟漪的冲击下,从凝固的琥珀变成了沸腾的油锅!记忆缺失带来的巨大困惑、断臂的惨状、重伤的昏迷、环境的狼藉…所有的一切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极致的混乱风暴!
王知的手指,终于在这一片混乱爆发的顶点,触碰到了医疗箱冰冷的金属外壳!他毫不犹豫地抓住拉环,猛地将箱子拖到身前!咔哒一声,锁扣弹开!
它并非引导能量,而是**扭曲**了能量的流向!
那原本要将他彻底撕裂、同化、湮灭的恐怖能量洪流,在触及这点执念的瞬间,被强行赋予了一个**方向**——一个由刘沈林潜意识里最强烈的“存在坐标”所指引的方向!
*回去!回到那个地方!回到那个混乱的起点!回到…有王知存在(哪怕是作为对手)的地方!*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却仿佛能撼动灵魂根基的震颤,从刘沈林濒临破碎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他体表那熔岩般的幽绿光芒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瞬间的、极度不稳定的**奇点**!这奇点并非黑洞,而更像是一个强行扭曲了局部空间规则的**微型跃迁引擎**,以他自身为燃料,以那点执念为坐标!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扯力**凭空产生!目标,不仅仅是刘沈林自身,还包括离他最近、同样处于湮灭边缘的——王知!
正艰难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咳着血沫的王知,猛地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攫住了他!不是来自崩塌的房间,不是来自翻涌的“地毯”,而是来自那个正在坍缩、散发着毁灭与新生双重气息的幽绿光点——刘沈林!
他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因剧痛和失血而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惊愕、难以置信、甚至一丝被冒犯的冰冷怒意瞬间闪过!他瞬间明白了刘沈林在做什么!这个疯子!他竟然想用这种方式“带”他走?!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生死去留?!
“你…!”王知想怒吼,想抗拒,但重伤的身体和飞速流逝的力气让他连一个字都吐不完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股狂暴的空间吸力蛮横地拖离地面,朝着那个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奇点”飞去!
“呃啊——!”刘沈林发出了更加痛苦、更加非人的嘶吼。强行启动这种“跃迁”,对他残破的身体和混乱的意识而言,无异于用烧红的刀子反复搅动灵魂!但他没有停止!那点执念如同烧红的铁钉,死死钉在他的意识深处,驱动着这自杀式的逃离!
就在王知的身体即将撞上那个幽绿奇点的瞬间,就在整个“收藏室”如同被捏碎的鸡蛋般彻底向内坍缩、湮灭的最后一刻——
奇点爆发了!
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极致的**空间折叠与弹射**!
幽绿的光芒瞬间吞噬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影(王知被强行拖拽到刘沈林身边)。紧接着,光芒猛地向内一收,随即以超越光的速度,沿着一条被强行撕裂、极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向着那个被设定好的坐标——酒馆节点——弹射而去!
在他们消失的原地,只留下一个瞬间塌缩、吞噬了所有光线、声音、物质与能量的绝对黑暗奇点,以及奇点周围如同破碎镜面般疯狂蔓延的空间裂痕。然后,奇点无声地湮灭,那片承载了无尽痛苦与扭曲的空间坐标,彻底化为虚无的乱流,仿佛从未存在过。
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在弹射过程中被彻底扭曲、拉长、打碎。
刘沈林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台超高速运转的粉碎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被撕裂、重组、再撕裂。狂暴的“源质”能量虽然被用于跃迁,但其混乱的本质并未平息,依旧在他体内左冲右突,撕裂着刚刚勉强粘合的组织。更可怕的是,那无数“藏品”的负面意识碎片并未消失,它们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能量的每一次涌动,在他混乱的意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疯狂冲击着他那点摇摇欲坠的自我执念。剧痛、冰冷、怨毒、疯狂…无数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将他拖向彻底的沉沦。他仅存的意识像暴风雨中的小船,唯一的锚链就是那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被王知看扁”的执拗,以及强行维持着跃迁通道不崩溃所带来的、近乎自虐的意志力。
王知的体验同样痛苦,却截然不同。他没有直接承受能量冲击,但被强行卷入这种极不稳定的空间跃迁,对身体本身就是一种酷刑。重伤的内脏在剧烈的空间颠簸中如同被反复摔打的破口袋,每一次震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更汹涌的血沫。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精神上的冲击。他清晰地“感觉”到包裹着他的、属于刘沈林的那股力量——狂暴、混乱、充满了冰冷的怨念和毁灭欲,却又在最核心处,死死缠绕着一根微弱却坚韧的、带着刘沈林独特气息的“线”。这根线连接着那个坐标,也…连接着他自己。这种被宿敌的力量包裹、被其强行“拯救”(或者说“绑架”)的感觉,让王知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甚至压过了□□的痛苦。他冰冷的理智在尖叫着分析风险:跃迁失败的概率、坐标偏移的后果、刘沈林失控的风险…每一个都可能万劫不复!但他无力挣脱,只能被动承受,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维持着意识清醒,警惕着可能到来的任何致命变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股包裹着他们的、狂暴的幽绿色空间能量猛地一滞!
紧接着,是如同撞上无形铁壁般的剧烈震荡!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刘沈林和王知如同两枚被巨力投掷出的炮弹,从一片凭空出现的、边缘闪烁着剧烈能量涟漪和空间裂痕的幽绿色“孔洞”中,狠狠地砸了出来!
坠落点,正是他们消失的地方——酒馆中央那片狼藉的空地!
预想中混乱的尖叫、能量的爆鸣、空间的扭曲…什么都没有。
死寂。
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的死寂。
刘沈林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不再是那恶心的人皮地毯),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濒临破碎的身体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意识在剧痛和体内能量反噬的双重夹击下,终于彻底断线,陷入深沉的、充满冰冷呓语的昏迷。
王知的情况稍好,但也仅仅是“稍好”。他在落地的瞬间凭借残存的战斗本能和强大的意志力,勉强调整了姿态,用相对承受力更强的肩背侧面着地,避免了头部和胸腔要害的直接撞击。但即便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他眼前一黑,断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喉咙里涌上大股腥甜。他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刀割。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四周。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见惯生死、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人,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酒馆,凝固了。**
不是战后废墟的狼藉,而是一种超现实的、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绝对静止**。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流动的意义。
破碎的桌椅木屑、倾倒的酒桶、碎裂的酒杯、飞溅的酒液…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昆虫,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一滴深褐色的麦酒,正从一个翻倒的木杯边缘缓缓渗出,呈现出完美的、晶莹剔透的半球形液滴,凝固在距离地面几厘米的空中。几片尖锐的木屑,如同锋利的飞镖,定格在它们飞射的轨迹上,距离某个定格在惊恐表情的酒客眼球只有毫厘之差。空气中弥漫的尘埃颗粒,也清晰可见地悬浮着,构成一片朦胧的灰雾。
* **听觉:** 绝对的死寂。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没有酒液滴落的嘀嗒声,甚至没有空间能量残留的嗡鸣。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真空的标本陈列馆。
* **触觉/嗅觉:** 冰冷。空气冰冷得不带一丝生气。浓重的血腥味、酒精味、汗臭味、以及之前战斗留下的焦糊味和能量残留的臭氧味,这些气味分子也仿佛被冻结了,浓郁得化不开,却不再流动,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凝固的混合气息。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人”。
酒馆里所有的人——无论是之前被强制转移后又被“送”回来的酒客,还是那些属于节点本身的“工作人员”——都保持着他们被强制转移前最后一刻的姿态和表情,如同栩栩如生的蜡像,被永久地定格在了这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