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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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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喻鸣的刀光引发的能量殉爆余波仍在酒馆的废墟中回荡。尘埃像肮脏的雪,缓慢飘落,混杂着浓重的血腥、焦糊的皮肉味,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源质污染特有的腥甜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带刺的冰碴。
王知靠着布满蛛网裂痕的石墙,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左臂——那已不再是人类的手臂。从肩头直至指尖,完全被一种介于墨绿结晶与熔融琉璃之间的诡异物质覆盖,龟裂的纹路如同干涸的大地,缝隙深处透出灼热、不祥的暗红光芒,仿佛禁锢着一座濒临喷发的微型火山。每一次不规则的痉挛抽搐,都伴随着空间细微的扭曲和能量泄露的滋滋声。冰冷的晶石感与内部沸腾的毁灭能量形成恐怖的对比,这条手臂本身,就是一颗行走的源质炸弹。
“哥!”王月终于从一堆翻倒的桌椅残骸中挣扎出来,脸上混杂着灰尘、泪痕和血污。她跌跌撞撞地扑向墙角的王知,却在距离几步之遥的地方猛地刹住脚步,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死死盯着那条非人的手臂。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颤抖着,却不敢触碰。
“锚定-7!”阴影中,张喻鸣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压抑的狂热和不容置疑的急迫。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牢牢钉在王知胸前那个被震开、物品散落一地的医疗箱上。一支闪烁着幽蓝色冷光的“锚定-7”注射器,正半埋在粘稠的血泊和灰尘里。“拿到它!那是唯一能暂时稳定样本的东西!快!”
他的目标从未改变——王知这条被污染异化的手臂,以及那支能短暂压制其狂暴能量的药剂。为了什么?研究?掌控?无人知晓他冰冷思维下真正的图谋。
“你休想!”白鬼的厉喝如同冰锥破空。她身影如灰色闪电,腰间的金属挂件发出高频尖啸,一道肉眼难辨的银线直射张喻鸣再次试图探出的手腕!袖箭的幽蓝锋芒在尘埃中一闪即逝。
张喻鸣如同滑溜的毒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身避过,袖箭擦着他的衣袖钉入地面,溅起几点冰冷的火星。他不再强攻,身体诡异地几个后撤,重新融入更深的阴影,只留下一双在昏暗中闪烁着算计与贪婪的眼睛,如同潜伏的猛兽,等待着下一次撕咬的机会。
吴理咳着血,用粗壮的手臂撑起身体,从破碎的吧台后站起。他甩了甩嗡嗡作响的头颅,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濒死的王知、那条恐怖的手臂、虎视眈眈的张喻鸣、散落的药剂……最后落在墙角昏迷不醒、体表幽绿光芒依旧不稳定闪烁的刘沈林身上。一种混杂着暴怒、茫然和深重挫败感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局面已滑向无法挽回的深渊。“妈的!”他低吼一声,拳头狠狠砸在身旁半塌的吧台上,木屑纷飞。
“虫子…好多…在爬…”蜷缩在角落的程望,双手死死抱住头,眼神涣散地扫视着虚空,仿佛看到了常人无法触及的恐怖景象。她纤细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白色的…在笑…在看着我们…”
“呕——!”齐三再次爆发剧烈的呕吐,断臂的剧痛似乎被更深层的污染引发。这一次,他吐出的深绿色粘液更多,落地后迅速凝结成片片闪烁幽光的晶体,如同某种活体矿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能量波动。陈上下强忍着翻腾的胃液,死死按住他,脸色惨白如纸。
黑骸缓缓拍打着风衣上的尘土,深陷的眼窝终于不再只盯着大门。他的目光在王知那条变异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那化不开的疲惫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兴味,仿佛看到了某种值得记录的有趣现象。银二银则从一堆破椅子下探出头,歪着面具,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地上齐三吐出的绿色结晶,又看看王知发光的手臂,发出意义不明的轻“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与混乱达到顶点之时——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压力,如同亿万顷冰冷的海水,毫无征兆地轰然降临!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胶,光线诡异地扭曲、黯淡。酒馆残存的墙壁、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疯狂蔓延。空间本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揉搓,发出令人牙酸的、源自结构层面的哀鸣!
“咯吱…咔…咔咔…”
所有人,包括阴影中的张喻鸣,身体都猛地一沉,如同背负上了千钧重担。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痛苦。精神层面,一股冰冷、浩瀚、带着绝对意志的威压如同天倾般压下,瞬间碾碎了所有杂念,只剩下本能的战栗与臣服的冲动。
王知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条变异手臂上的暗红光芒疯狂闪烁,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刺激!他感到自己体内被强行压制封印的“收藏家”意志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地躁动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啸!
酒馆中央,空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一个身影,就在这片扭曲的光影中心,由虚淡迅速凝实。
梁桉。
她站在那里,却已不再是纯粹的人类形态。皮肤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玉石质感,细腻光滑,却反射着非自然的光泽。长发无风自动,如同有生命的黑色水草,在粘稠的空气中缓缓飘拂,发丝末端闪烁着点点星屑般的微光。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双眼——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旋转的、仿佛蕴含了整个宇宙生灭的漆黑漩涡!那漩涡缓缓转动,每一次细微的波动都牵动着周围空间的震颤,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创世威压。
她是容器,是导管,是“创世者”意志在物质界投射的焦点!
她的目光,那两轮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缓缓扫过狼藉的酒馆,扫过重伤的众人,最终,如同精准的定位,落在了王知那条变异的手臂上。
一股冰冷、纯粹、带着解析万物般漠然的意念,直接在所有人心灵深处响起,并非声音,而是概念的强行植入:
**【异化样本…高浓度源质污染…“收藏家”次级意志烙印…能量结构不稳定…具备研究价值…回收指令确认…】**
指令既出,法则相随!
梁桉——或者说她所承载的“创世者”意志——缓缓抬起了那只同样呈现出玉石质感的手。没有华丽的能量光束,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是随着她指尖极其轻微地一划——
“嗡——!”
王知周围的空间,瞬间被剥离、固化!
空气不再是流动的气体,而是变成了透明的、坚不可摧的晶壁!光线在晶壁中发生诡异的折射、断裂。王知、他靠着的那面墙、甚至他身下沾染血污的地面,都被这无形的空间牢笼瞬间封死!一条条闪烁着冰冷数据流般光芒的能量锁链,凭空在晶壁内部生成,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带着禁锢空间与能量的法则力量,无声无息地缠绕向王知的身体,尤其锁定了那条变异的手臂!
“呃啊——!”王知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空间禁锢带来的恐怖压力几乎要将他的残躯碾碎,更可怕的是那些能量锁链,甫一接触,就疯狂抽取、压制他左臂中狂暴的源质能量!墨绿色的晶石臂上,暗红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内部仿佛有熔岩在痛苦地翻滚、冲撞,试图抗拒这来自更高层面的法则束缚!每一次能量锁链的收紧,都像是在他灵魂深处钉入一根烧红的楔子!
“哥!”王月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然而,那无形的空间禁锢力场如同最坚韧的胶质,将她狠狠弹开,摔倒在地。
“动手!”吴理双目赤红,肌肉贲张,强行顶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如同一头发狂的犀牛,轰然撞向梁桉!他的拳头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目标是那颗非人的头颅!
白鬼的身影在同一时间化为一道模糊的灰线,腰间的金属挂件发出刺耳的尖啸!这一次,不再是袖箭,三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丝呈品字形,带着洞穿空间的锐利和刺骨的杀意,直射梁桉的咽喉、心脏和眉心!她动用了压箱底的杀招!
黑骸深陷的眼窝微微抬起,望向梁桉。他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只是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全身力气般,抬起了枯瘦的右手,遥遥对准了目标。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绝对“否定”意味的力场骤然生成!那是湮灭之力,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发出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呻吟,试图干扰、分解梁桉身周那稳固的法则屏障!
银二银歪着头,面具下的眼睛眨了眨,似乎觉得很有趣。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裂的酒瓶玻璃片,对着梁桉的方向,像孩子扔飞镖一样轻飘飘地甩了出去。那玻璃片在空中划过一道毫无规律的弧线,轨迹混沌难测,竟诡异地绕开了梁桉身周明显的防御力场波动,直射她的后颈!这看似儿戏的一击,却蕴含着扭曲概率的诡异力量。
陈上下咬紧牙关,拖着几乎虚脱的身体,猛地将齐三那只还连着部分机械结构的断臂残骸举起,狠狠砸向梁桉的脚下!断口处残留的导线和能量节点在污染和冲击下爆开一团混乱的电火花,试图制造干扰。
面对这来自四面八方的、足以瞬间撕碎一支军队的恐怖攻击,承载着创世者意志的梁桉,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只是站在那里,那双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眼眸,漠然地倒映着袭来的毁灭风暴。
然后,她另一只玉石般的手,极其随意地,向前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无声无息。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拂之下,被强行扭曲、重置!
吴理那足以轰碎坦克的狂暴拳锋,在距离梁桉身体尚有半米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限柔软又无限坚韧的叹息之墙!磅礴的力量泥牛入海,速度骤降至近乎静止!他全身的肌肉在惯性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整个人保持着前冲挥拳的姿态,凝固在半空中,脸上暴怒的表情都僵住了,只剩下极致的惊愕!
白鬼射出的三道致命银丝,在触及梁桉身周那片被扭曲的时空区域时,瞬间失去了所有动能和锐利。它们如同被投入琥珀的飞虫,凝滞在空中,然后寸寸断裂、崩解,化为最细微的能量尘埃,无声消散。
黑骸发出的湮灭力场,在距离目标尚有数尺之遥,便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花,迅速消融、溃散。那足以分解空间的“否定”之力,在更高维度的“存在”意志面前,显得苍白而无力。
银二银那轨迹诡异的玻璃片,在即将命中后颈的刹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轨迹瞬间变得笔直且无害,“啪”地一声轻响,撞在梁桉冰冷的玉石肌肤上,碎成一地毫无威胁的粉末。
陈上下砸出的断臂残骸,连同爆开的混乱电火花,在梁桉脚边咫尺之遥处,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滞在半空,电火花保持着跳跃的姿态,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绝对的掌控!绝对的压制!
创世者的意志,如同俯瞰蝼蚁的神祇,仅仅是一个意念的流转,便让所有反抗沦为可笑的慢动作表演。它甚至不屑于去“摧毁”这些攻击,只是简单地否定了它们“生效”的可能性。
梁桉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空间晶壁牢笼中的王知,以及他那只正被能量锁链疯狂压制、抽取的变异手臂。她玉石般的手指再次抬起,指向那闪烁着数据流光芒的锁链,意念冰冷:
**【能量抽取加速…样本剥离准备…】**
“不——!”
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不是王月。
是程望!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那双因恐惧而失焦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王月!她的瞳孔放大到极致,仿佛透过王月的身体,看到了某种令她魂飞魄散的未来景象!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王月,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扭曲变调:
“她…她的心…是白的!和那个看门人…一样在笑!刀…刀举起来了!对准…王医生!后面!后面!”
所有人的目光,在程望凄厉尖叫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聚焦到王月身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定格。
王月背对着众人,站在离王知的空间牢笼不远的地方。她纤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咬的、失去血色的下唇,以及顺着下巴滴落在地的泪珠,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的右手,正死死地握着一柄□□——那是她之前防身用的,此刻,雪亮的刀尖,正对着空间晶壁牢笼中,她哥哥王知的心脏位置!
尽管隔着那层无形的空间晶壁,那刀锋所指的决绝与背叛,依旧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的心脏!
陈上下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吴理凝固在半空的脸上,暴怒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白鬼冰冷的独眼瞬间锁定了王月,腰间的金属挂件发出前所未有的急促嗡鸣。黑骸深陷的眼窝里,那丝极淡的兴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洞悉了某种悲剧宿命的疲惫。银二银歪着头,面具下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没太明白这突然的转折。
张喻鸣在阴影中,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高潮。
“王…王月姐?!”陈上下声音发颤,几乎破了音,“你…你在干什么?!”
王月没有回答。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握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冲刷着脸上的污迹,留下狼狈的沟壑。那双曾经清澈、总是带着对兄长依赖和关切的眼睛,此刻被无尽的痛苦、挣扎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所填满。她的目光,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死死地、穿透那空间晶壁,落在王知那张因剧痛和禁锢而扭曲、死灰的脸上。
王知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她手中的刀。看到了她眼中那足以将灵魂撕裂的痛苦。他深陷的眼窝中,那两点因痛苦和疯狂而燃烧的光芒,骤然凝固了。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寂的、被最深寒冰封冻的虚无。仿佛最后一点支撑他的东西,也在这一刀所指之下,彻底碎裂。
“对…对不起…哥…”王月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泣血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我…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王知脸上移开,转向了那降临的、如同神祇化身的梁桉。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充满了刻骨的眷恋、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可是…我爱她!”她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在死寂的酒馆里炸开,“我爱梁桉!胜过这世界上的一切!胜过你们所有人的命!胜过…我自己的命!”
“爱?”空间牢笼内,王知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和冰冷的嘲弄。他扯动了一下嘴角,那笑容比哭更难看,充满了极致的讽刺与虚无,“用我的命…去换?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不!不是换!”王月猛地摇头,泪水飞溅,“哥!你还不明白吗?‘创世者’…祂不是毁灭!祂是超越!是重塑!是永恒!只要…只要把你…把‘钥匙’…交给祂!交给梁桉!我们…我们都能活下去!都能摆脱这该死的循环和痛苦!成为…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狂热而迷离,仿佛被自己描述的未来所蛊惑,“梁桉答应我的!只要我…我证明我的忠诚!她…她就能让我留在她身边!永远!”
“蠢货…”王知闭上眼,仅存的右手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留下带血的凹痕。连愤怒都显得如此无力。
“证明你的忠诚,王月。”梁桉冰冷无波的意念再次响起,如同最终宣判。她那双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眼眸转向王月,不带丝毫情感,“用行动。钥匙的核心锚点,必须被‘自愿’献上。用你的手,刺穿他的心脏。他的挣扎,他的绝望,他的不甘…是仪式最后的祭品,亦是稳定‘钥匙’的最后一道锁。”
她玉石般的手指向王知:“刺下去。然后,握住他手臂上的晶石。源质的共鸣,将由你引导,归于吾身。你将得享永恒。”
王月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她眼中的狂热和迷离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淹没,但梁桉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魔咒,死死缠绕着她的灵魂。她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却又带着一种被操控般的僵硬,缓缓抬高,再次对准了晶壁内王知的心脏。
“动手!”梁桉的意念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王月!你疯了!!”吴理终于从被禁锢的状态挣脱一丝,发出暴怒的咆哮,却无法突破那无形的时空枷锁。
白鬼的袖箭再次抬起,这一次,冰冷的锋芒锁定了王月的后心!她的眼神只有纯粹的杀意,背叛者,必须清除!
黑骸的湮灭力场再次凝聚,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梁桉,而是王月!他不能容忍内部的毒瘤。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的杀意即将倾泻到王月身上的瞬间——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痛苦、暴怒和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洪荒巨兽的绝唱,猛然从空间牢笼内爆发!
刘沈林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混沌或痛苦,而是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火焰!皮肤下被王知暂时约束的源质能量,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狂暴的幽绿光芒冲破体表,将他整个人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
梁桉的降临、创世者意志的威压、王月的背叛、尤其是王知此刻濒死的绝望…这一切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将他体内本就濒临极限的狂暴能量和无数“藏品”的怨毒哀嚎彻底引爆!也冲破了梁桉对这片区域的部分时空压制!
他像一颗人形炮弹,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狠狠撞向了禁锢着王知的空间晶壁!
“轰咔——!!!”
空间晶壁发出刺耳的、如同玻璃被巨锤砸碎的爆鸣!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了透明的壁障!虽然未能彻底撞碎,但那足以隔绝法则的壁垒,被这源自同质污染能量的狂暴冲击,硬生生撼动、削弱!
禁锢王知的能量锁链一阵剧烈的闪烁、扭曲!
就是这千分之一秒的松动!
王知那条被压制、被抽取、如同活体熔岩般的变异左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强光!墨绿晶石龟裂的缝隙中,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岩浆喷射而出!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顺着锁链松动的间隙,反噬而出!
“噗——!”梁桉身体猛地一震,玉石般的肌肤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那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并非受伤,而是对这超出绝对掌控的“意外”的刹那凝滞!
而牢笼内,王知在这股反噬和自身意志的最后爆发下,身体猛地向前一挣!不是为了攻击,而是那强行封印在左臂中的污染和“收藏家”意志碎片,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核心!他眼前彻底被翻滚的黑暗和冰冷的白色狞笑淹没,最后一点维系清醒的弦,即将崩断!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就在他意识彻底沉沦、身体失去支撑的最后一刹——
一道被幽绿火焰包裹的身影,带着决绝的疯狂,撞碎了那布满裂痕的空间晶壁,冲到了他的面前!
是刘沈林!
他无视了那狂暴的能量乱流,无视了梁桉冰冷的目光,无视了王月指向王知心脏的匕首!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即将被自身污染彻底吞噬的男人!
没有任何言语。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在空间晶壁碎裂的能量乱流和刺目的污染强光背景之下——
刘沈林猛地低下头,狠狠吻上了王知那沾满血污、冰冷干裂的唇!
这不是温柔的慰藉,不是情欲的宣泄。
这是最原始、最粗暴、最绝望的掠夺与献祭!
“唔——!”王知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想象的、如同黑洞般庞大而冰冷的吸力,通过那紧密接触的唇齿,瞬间侵入他的精神与□□!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条变异左臂中,那沸腾的、毁灭性的源质污染能量,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收藏家”意志碎片,甚至是他自身被侵蚀、濒临崩溃的精神力…都被这股恐怖的吸力疯狂地撕扯、剥离!顺着两人接触的通道,如同开闸的冥河之水,狂暴地涌入刘沈林的体内!
“呃啊啊啊啊——!!!”
刘沈林的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痛苦的惨嚎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体表的幽绿光芒暴涨到极致,皮肤寸寸龟裂,无数道细密的、墨绿色的能量光线从他身体各处激射而出!他的眼睛、鼻孔、耳朵都开始渗出粘稠的、闪烁着幽光的血液!他像一个人形火炬,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和存在,去容纳、去吞噬那来自王知、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污染!
但与此同时,王知身上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一轻!
左臂上那灼热欲焚、疯狂闪烁的暗红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墨绿色的晶石虽然依旧狰狞可怖,但那种内部熔岩翻滚、即将爆炸的毁灭感大大减弱!更明显的是,他胸前那个可怕的贯穿伤口,流出的鲜血不再是暗黑,开始带上了一丝鲜红!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息,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一丝**!
刘沈林在以身为容器,以吻为通道,强行吸纳王知体内最致命的污染和侵蚀!用自己作为新的牢笼,去禁锢那足以毁灭两人的恐怖力量!
“疯子!两个疯子!”阴影中的张喻鸣失声低吼,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这超出了他所有的算计!
“阻止他!污染正在转移!”梁桉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清晰的波动,那是计划被打乱的震怒!她玉石般的手猛地抓向正在疯狂吸纳污染的刘沈林!
“就是现在!”一个嘶哑、疲惫到极致,却带着一种洞穿时空般冷静的声音响起。
是黑骸!
他深陷的眼窝中,那化不开的疲惫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烧生命、燃烧灵魂的绝对清明!他没有看梁桉,没有看任何人。他枯瘦的身体猛地挺直,仿佛要将佝偻了千百年的脊梁最后一次撑起!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张开了双臂。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能量轰鸣。
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无”,以他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反源质力场——展开!
力场所及之处,空间本身发出悲鸣,光线被彻底吞噬、湮灭!空气、尘埃、能量…一切构成物质世界的基础,都在这片“无”之中迅速分解、归于虚无!这是对“存在”本身的否定!是黑骸以自身生命和存在为燃料,点燃的、最后的、也是最强的湮灭之火!
这片绝对的“无”,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瞬间撞上了梁桉抓向刘沈林的手,以及她身周那浩瀚的创世者意志威压!
“滋…滋滋…”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入坚冰!那无形的、掌控时空的法则屏障,在这片否定存在的“无”面前,第一次发出了被侵蚀、被抵消的刺耳声响!梁桉玉石般的手掌边缘,竟然开始呈现出一种细微的、模糊的虚化迹象!她的动作,被硬生生迟滞了一瞬!
“吴理!”黑骸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地狱传来,每一个字都在燃烧着他的生命,“矛!”
吴理双目尽赤!在黑骸展开力场的瞬间,他身上那恐怖的时空压制力骤然一松!野兽般的直觉和战友间无需言喻的默契让他瞬间明白了黑骸的意图!他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过地面!
齐三那只被陈上下砸出、此刻正凝滞在梁桉脚边不远处的断臂残骸!那断口处裸露的金属骨骼、断裂的能量导管、残留的机械结构…在混乱的电火花映照下,显得狰狞而冰冷!
没有半分犹豫!
吴理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出膛的炮弹,合身扑向那只断臂!他粗壮如树干的手臂肌肉虬结贲张,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精准地抓住了断臂末端那最粗壮的金属骨骼!
“喝啊——!!!”
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吴理全身的力量,连同那被压抑许久的狂暴怒意,如同火山般注入双臂!他如同一个来自远古的巨匠,以大地为砧,以断臂为胚!
“嘎吱——嘣!嘣!嘣!”
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重塑的爆鸣接连炸响!齐三那只沉重的机械断臂,在吴理那足以捏碎钢铁的恐怖力量下,如同柔软的泥坯般被强行扭曲、压缩、拉伸!
坚硬的合金骨骼被蛮力拗断重塑!断裂的能量导管被狂暴的力量强行熔接、挤压成更粗的通道!残留的机械结构被捏合、锻打!混乱的电火花在吴理手中疯狂跳跃、闪烁,仿佛被他的意志强行束缚、灌注!
仅仅一息之间!
一柄粗糙、狰狞、却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战矛,在吴理手中诞生!
它长约两米,矛身扭曲虬结,由断裂的金属骨骼强行熔接而成,表面布满了暴力锻打的凹痕和尖锐的棱角,如同某种史前巨兽的獠牙。矛尖并非锋锐,而是由数根最粗壮、最尖锐的金属骨刺扭曲缠绕而成,形成一个布满逆刺的、撕裂型的巨大撞角!断臂中残留的能量导管被压缩、重塑成螺旋纹路缠绕在矛身上,里面奔涌着混乱而狂暴的幽绿光芒——那是齐三断臂中残留的源质污染能量,被吴理的力量强行激发、束缚!
这柄矛,通体散发着暴戾、毁灭、同归于尽的疯狂气息!它不是武器,它是吴理所有愤怒、绝望、力量与齐三断臂中残留污染的具现化!是凡人以血肉和意志,向神明发起的弑神之矛!
“给——我——破——!!!”
吴理双目赤红如血,全身肌肉膨胀到极限,青筋如同怒龙般盘绕!他踏碎地面,身体旋转,将全身的力量、速度、意志,连同那柄弑神之矛所承载的所有毁灭能量,拧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
矛出!
无声无息,却又仿佛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矛身撕裂了黑骸展开的反源质力场边缘那片“无”的区域!力场的湮灭之力非但没有摧毁它,反而如同最锋利的磨刀石,瞬间将矛尖处那混乱狂暴的能量淬炼、提纯、压缩到极致!缠绕矛身的幽绿螺旋纹路爆发出刺穿灵魂的光芒!
弑神之矛,化作一道撕裂空间、贯穿法则的毁灭光束,无视了距离,无视了梁桉身周扭曲的时空屏障,带着吴理的咆哮、黑骸的燃烧、齐三断臂的残响、以及所有人最后的希望与绝望——
狠狠贯入了梁桉的心口!不,是贯入了她胸前那片旋转的、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创世者意志的核心显化之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梁桉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了物质世界的景象——那柄贯入她核心的、粗糙狰狞的弑神之矛。
然后,漩涡停止了旋转。
“咔…咔嚓…”
细微的、如同最名贵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一道清晰的裂痕,出现在梁桉玉石般完美的额头上。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细密的裂痕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
她胸前那被弑神之矛贯入的漆黑漩涡核心,猛地向内坍缩!
随即——
无声的爆炸!
没有火焰,没有冲击波。
只有纯粹的光!亿万道无法形容颜色、无法描述形态的光芒,从梁桉碎裂的身体内部,从那个坍缩的漩涡核心中,猛然爆发出来!
那光,瞬间吞噬了整个酒馆,吞噬了所有人,吞噬了一切!
意识被抛入光的洪流,在无重力的虚空中翻滚、沉浮。没有声音,没有触觉,只有一片纯粹、混沌、令人迷失的白色。仿佛穿行在宇宙诞生之初的原初汤中,又仿佛坠入了永恒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坚硬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
王知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光让他瞬间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左臂传来沉重、僵硬而陌生的触感。视线艰难地聚焦。
不再是那个破败、血腥、充满诡异能量波动的酒馆。
他躺在一间……普通的房间里。身下是冰冷光滑的木地板。头顶是刷着白色乳胶漆的天花板,一盏样式简洁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却刺眼的光。窗户开着,白色的纱帘被微风轻轻拂动,窗外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几朵悠闲的白云,还有远处高楼林立的城市轮廓。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带着温暖温度的光斑。
如此……普通。
如此……宁静。
如此……不真实。
他挣扎着坐起身,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尤其是左肩和胸口。他低头看去。
胸前,那个被程望口中“白衣服看门人”贯穿的恐怖伤口依旧存在,虽然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狰狞可怖,证明着那场疯狂并非幻觉。
而他的左臂……
从肩头到指尖,依旧覆盖着那种墨绿色的、如同活体晶石般的物质。龟裂的纹路依旧,只是缝隙深处透出的不再是灼热的暗红光芒,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幽绿。它沉重、僵硬,如同不属于他的外骨骼,皮肤与晶石的结合处传来阵阵麻木和细微的刺痛。这条手臂,依旧在提醒着他所经历的一切。
他猛地扭头。
刘沈林就躺在他身边不远处,同样刚刚挣扎着坐起。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一丝明显的、被能量灼烧过的焦痕。那是那个绝望之吻留下的印记。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还未从剧烈的消耗和冲击中完全恢复,但当他看到王知,尤其是王知那条晶石手臂时,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
王知的目光扫过房间。
王月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脸上泪痕交错,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玩偶。
吴理靠在对面的墙上,大口喘着粗气,那柄由齐三断臂锻造成的狰狞战矛已经消失不见。他摊开自己血肉模糊、布满焦痕和水泡的双手——那是强行熔铸弑神之矛的代价。他望着自己的手,又看看窗外,眼神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白鬼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腰间的金属挂件安静无声。她似乎在看着窗外的城市,那挺直的背影依旧带着警惕,但紧绷的肩膀线条似乎松懈了一丝。
银二银坐在地板上,面具歪在一边,露出半张带着懵懂好奇的少女脸庞。她正拿着一个从地上捡到的、似乎是原本就在这个房间里的普通玻璃弹珠,对着阳光好奇地看着。
陈上下扶着依旧昏迷不醒、但断臂处已经不再流血的齐三,靠坐在墙边,眼神呆滞地看着阳光中的尘埃飞舞。
程望缩在离门最近的角落,双手抱着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眼神惊恐地扫视着这个看似普通的房间,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看不见的恐怖东西。
张喻鸣…不见了踪影。连同地上散落的医疗箱和那支滚在血泊里的“锚定-7”注射器,一同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几滴不起眼的血迹。
黑骸……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窗外,阳光明媚,车流声隐隐传来,一片和平安宁的都市景象。
王知艰难地抬起那条沉重的晶石左臂,冰冷的触感如此真实。他看向刘沈林,刘沈林也正看着他,嘴唇上的灼痕在阳光下异常清晰。
阳光刺眼得不真实。
窗外的城市轮廓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过于清晰,又过于模糊。车流的嗡鸣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而不真切。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新装修后残留的、淡淡的油漆和灰尘的味道,如此普通,却又如此地……格格不入。
“我们…回来了?”陈上下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干涸血污和灰尘的手,又看看窗外那片宁静的蓝天白云,眼神空洞而迷茫。
“回来了?”吴理嗤笑一声,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戾气。他抬起自己那双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的手掌,剧痛让他的脸颊肌肉微微抽搐,“这他妈的算哪门子回来?老子的手废了!齐三的胳膊没了!黑骸那老鬼…”他声音顿住,眼神阴沉地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仿佛在确认那个永远疲惫的身影真的消失了,“…连渣都没剩下!”他猛地一拳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渗出血丝。
“黑骸…”白鬼清冷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她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湮灭之力展开,自身亦归于‘无’。他选择了终点。”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但紧绷的后背线条似乎泄露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银二银把玩着那颗玻璃弹珠,让它在地板上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歪着头,看着弹珠滚动的轨迹,空灵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好奇:“终点…是这里吗?窗外的云…十分钟了,一朵都没动过呢。”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窗外那片凝固般的湛蓝天空。
程望猛地抱紧了自己的头,身体蜷缩得更紧,牙齿咯咯作响:“假的…都是假的…那个白色的…还在…它还在看着…就在…就在墙里面!在笑!”她的声音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惊恐,手指神经质地抠挖着身下的地板。
王月依旧蜷缩在墙角,对周围的对话毫无反应。她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片刺眼的阳光,泪水无声地滑落,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念着那个名字:“梁桉…梁桉…”仿佛那是她与世界唯一的联系,又像是绝望的挽歌。
王知沉默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条晶石化的左臂。冰冷的触感,沉重的负担,皮肤与晶石结合处传来的细微刺痛和麻木,都是如此真实。他尝试着微微屈伸手指,晶石关节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砂砾摩擦的咯吱声,沉重而滞涩。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不稳定能量波动,随着他的动作在臂内流转。这不是幻觉。这是锚。
他的目光转向身边的刘沈林。
刘沈林也正看着他。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清明,只是深处残留着惊心动魄后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的嘴唇上,那圈被能量灼烧留下的焦痕,在明亮的阳光下异常醒目,如同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
王知眼中是冰冷的审视,残留的剧痛,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探究。刘沈林眼中则是未褪的疯狂余烬,沉重的负担感,以及一种…近乎认命的坦然。
那一吻带来的,不仅仅是污染的转移。还有某种更深层、更混乱的东西,在两人濒死的灵魂碰撞中,强行烙印了下来。
王知猛地移开视线,仿佛被那焦痕灼伤。他撑着地面,忍着剧痛,试图站起。沉重的晶石左臂让他动作笨拙而艰难。
“钥匙…核心锚点…”王知嘶哑的声音打破沉默,冰冷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自己那条不祥的手臂上,“‘创世者’…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会循着这个‘锚’…再次找到我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每个人刚刚松懈一丝的心弦。
房间内瞬间死寂。
窗外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一分。那虚假的安宁感被彻底撕碎。
吴理的拳头再次握紧,骨节发出爆响。白鬼缓缓转过身,独眼锐利如刀,扫过王知的手臂。陈上下脸色煞白,扶着齐三的手微微发抖。银二银停下了滚动弹珠的动作。程望把头埋得更深,发出压抑的呜咽。王月依旧毫无反应,沉溺在自己的绝望深渊。
刘沈林撑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他走到王知面前,挡住了窗外投来的、刺得人眼睛发痛的阳光。阴影落在王知苍白而冰冷的脸上。
他伸出手,那只手同样布满战斗留下的伤痕和污迹,却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抓住了王知那条沉重的晶石左臂的手腕下方——那里是仅存的、未被晶石覆盖的少许皮肤。
冰冷的晶石触感与温热的掌心接触。
王知的身体猛地一僵,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刘沈林。
刘沈林没有看他。他低着头,目光落在两人接触的地方,落在王知手臂上那龟裂的墨绿晶石纹路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经历了最深疯狂后的平静,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就让它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