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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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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傍晚，城市换上了霓虹妆容。街角那家被藤蔓半遮掩的法式小馆“绿茵”里，温微雨正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蒜香蜗牛上。但对面的好友徐柠已经第三次在她眼前挥手了。
“微雨？魂兮归来！”
徐柠叉起一块油封鸭腿，故意弄出点声响，“拜托，是你说想吃顿好的放松一下，结果整晚都恍恍惚惚的，眼神总往外飘。被外星人劫持了？还是又在琢磨哪个疑难病例？”
温微雨回过神，歉然一笑，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冰凉的葡萄酒，清冽的酸度终于稍微刺醒了些味蕾和思绪。
“抱歉，柠子。最近是有个…有点奇怪的病人，卡在我脑子里了。”
“又来了，温大神医。”徐柠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充满关切，“职业病深入骨髓了吧？跟你吃饭都快成免费心理督导了。说说，怎么个怪法？能把我们温医生困扰得对美食视若无睹。”
餐馆的嘈杂像是突然被调高了音量。隔壁桌刀叉碰撞的脆响、后方孩童短暂尖锐的哭闹、远处服务员用法语招呼的响亮嗓音…所有声音都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放大装置，争先恐后地钻进温微雨的耳膜。这杂乱无章的音浪中，唯独缺乏了那一个清晰的、能抚平疑问的频率。
“声音。”
温微雨的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像是在对某种噪音表示不耐，又像在试图捕捉什么。
“声音？”徐柠不明所以，跟着环顾了一下这周末必然喧闹的环境，“嫌吵？那下次我们找个更清净的。”
“不是。”温微雨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仿佛在触摸另一个光滑的曲面——那个被留在置物架上的丝绸围巾。
“是关于我的一个病人。她说她有时在一种真空里，外界的声音对她来说是被放大的干扰，但…” 温微雨顿了顿，脑海里清晰浮现沈月光那双聚焦在她唇上的眼睛，以及那句冰冷的陈述。
“唯独您说话时，那种让人窒息的真空感会…暂时被填满一些。心脏的噪音会小一点。”
“真空？干扰？你说话时她才会好点？”徐柠夸张地捂住胸口，“那你现在岂不是她的…嗯…人形心脏起搏器？”
这句随口的玩笑像根细针，精准地刺了温微雨一下。
安抚？依赖？或者…某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沈月光的话语和行为细节，超越了常规边界。喉间的震动频率？那不是一个单纯的心理隐喻，更像是一种物理层面的、近乎解剖般的精准观察。她到底在“听”什么？她的“真空”，又是什么真正的心理造物？
温微雨摇摇头，驱散这些过于专业却无法落地的分析。“比那复杂。她的描述自相矛盾，观察过于入微，而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那昂贵的诊费和特定时段预约带来的奇异压迫感。“她的世界应该是充满极致声音的，可她却说，在那里，空洞反而最震耳欲聋。像一种…悖论。”
“听着就累得慌。”徐柠耸耸肩，解决掉最后一块鸭肉，“要我说，有些人就是能量黑洞，专吸别人精神。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该转介就转介，别逞强。”
温微雨没有立刻反驳。朋友出于保护的建议固然没错，但沈月光留下的谜团像一块引力强大的磁石。转介意味着放弃解开这个谜题的机会吗？她脑海中闪过监控屏里那个准时出现的高挑身影，落座时姿态无可挑剔的优雅，以及那带着湿冷雨气、被小心安置在沙发边的修长琴盒。那把昂贵的乐器，在她口中似乎也已无法震动她感知的真实。
“没那么简单。”温微雨最终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她夹起一块蜗牛放入口中，蒜香和黄油的丰腴此刻尝起来却有些滞涩，无法冲破心底那层无形的阻隔。
“我去抽根烟。”徐柠看她兴致不高，识趣地起身。
徐柠刚离开，温微雨立刻感到了更清晰的疲惫。周围鼎沸的人声、餐具碰撞声、背景的法语爵士乐…这些本该构成城市烟火气的元素，此刻在她听来却如同混乱的乐章碎片，没有主题，没有和谐。沈月光所谓的“真空”听起来令人窒息，可这种无处不在的、无法过滤的“充实”，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精神噪声？
她下意识地，隔着薄薄的羊绒披肩，拢了拢自己颈间的围巾。指尖触碰到柔软的针织纹理时，一个更具体的影像猛地跳了出来——那条被遗忘在诊所置物架上的围巾。它带着雨夜的微潮，和主人留下的、冷冽独特的松木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