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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黄毛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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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检测报告在季怜的包里，季末偷偷的拿出来，看到了“鉴定为亲生父子”的结果。
这下，季末笃定季怜有事瞒着他——
季怜拿了他的头发，去和季怜的“父亲”比对基因。
结果证明，季末是爸爸的孩子。
但是季怜不打算告诉季末。
至少，季怜不打算“立刻”告诉季末。
看到报告的那一刹那，季末觉得自己的血液也跟着沸腾——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被乡下的“父母”虐待的原因？
因为他根本不是那对穷人的孩子！他是买来的、偷来的，他是别人家的孩子……农户奔着有个儿子的念头买了他，又在生育了亲生儿子后讨厌他。
季怜的光辉人生，本该属于他季末。
可现在，他季末却在住出租屋、吃便宜外卖、为生计发愁……
而发现了这个事实的季怜，竟然想阻止他与亲生父母相认？
季怜明明说过的……他说，他希望季末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原来都是骗他的。
季末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在租来的那辆车上，季末和季怜吵了一架。他们吵得很克制，因为准确来说，季怜单方面乞求他：
“哥，求你了，再晚一点……就晚几个月的时间，好吗？”
为什么要再晚几个月？
季末逼问季怜：为什么？明明知道父母找他找了那么久……如今人就在眼前，为什么要阻拦？
季怜哭了起来，在他激烈的啜泣里，季末一个字也没听清。
下一秒，失控的卡车从右后方撞了上来——只听见“砰”的一声，安全气囊弹出来，世界天旋地转，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季怜受了很重的伤，但季末只是蹭破了皮相。
去医院的救护车上，医生给他做了很简单的包扎。他的眉毛破了一点儿，除此以外，就连医生都惊叹他“命大”。
父母得到消息赶过来。
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他们第一次相见。
相认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父亲当场愣住了，因为面前的年轻人，和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一样英俊的眉眼，一样高挺的鼻梁，一样冷漠的、高傲的神态。但更加秀气的脸型明显继承了母亲，他中和了二人的所有优点，长得一表人才。
母亲颤抖着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但是沉默中，没有人关心季怜。
季末站了起来，从季怜的书包里抽出那张沾了血的报告，交到他们手中。
他本打算直接开口叫一声：“爸，妈——”
但是，大约是太生疏了吧。
季末什么都没说。
他默默地坐回长椅里，等季怜结束抢救。
然后，季末就明白了。
他明白了季怜为什么非要他多等待那几个月——几个月的时间，让季怜做好心理准备，体面的从父母跟前退居次席。
只差几个月的时间，季怜就要去国外的大学交换了。
如果那是季末再出现在父母跟前……
父母对季怜的疏忽，也不再显得那么刺眼。
回想起这些，季末的思绪杂乱如麻。
翻开的书本停留在第一页，季末不是学习的料子，怎么读也读不下去。
他站起来，蹑手蹑脚拉开房门，在自己家里也像做贼。
他溜进了季怜的那间卧室——房间里一尘不染，就算房间的主人不在家，刘姨也每天认真的打扫过。
季怜上高中时的资料还没有变卖。
它们被当作纪念似的堆在角落，一只只箱子摞在一起，很是壮观。
季末从里头抽出一本笔记本，封皮精致漂亮，里头的纸页却随着使用和时间流逝老化。
他翻了几下，落了一手的灰。
季怜漂亮的字迹，如同季怜本人一样清秀。他把英文字母的开头写得清瘦又挺拔，像过去他本人似的，带着点儿不服人的傲气。
当然，季怜的成绩也好极了。
看着那一水儿的A+和优秀，不知不觉间，季末的头开始痛了。
“大少爷？你在怜少爷的房间里啊。”
不知什么时候，刘姨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季末被吓了一跳，而后生出些做贼的心虚——他赶紧合上了手里的笔记，佯装乖巧的把东西放回了原地。
刘姨走了过来，合上了收纳箱的盖子。
她用手里的抹布揩了揩不存在的灰，与此同时，她向季末介绍到：
“怜少爷很厉害，对吧？每一年期末开会，他都代表优秀学生上去发言……”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先生和太太的管教。
“大少爷没有经历过吧？”刘姨笑起来，“怜少爷小时候调皮，不好好学习的时候，先生和太太可凶得厉害呢。”
季末怔住了。
季末小时候，是个翘课、捣蛋、不写作业样样都来的主儿——
他有些难以想象，就季怜那样，能调皮到哪儿去呢？
实际上，跟他相比，季怜的“不听话”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只不过是因为不想去上奥数课，季怜小朋友装病，被爸爸妈妈发现了而已。
“可怜的小孩子，前天写作业写到了半夜三更，第二天又要上一整天的课……补课班老师告状，说怜少爷心不在焉，被先生知道了，回家罚他面壁思过。”
季末的房间是后来收拾出来的，早先是个堆放杂物的小黑屋。
“怜少爷跪在小房间里，一直哭。哭得我都看不下去啦，悄悄的开门放他出来……”
刘姨感叹着，仿佛又回到那一天。
她比划当时才到她胸口的季怜——她本来就是个身材矮小的妇女，想来那时候，季怜也不过是个才上学的孩子：
“也不知道先生怎么舍得呢？怜少爷平时那么听话，哪用得着这么罚他……”
但刘姨自觉是个没文化的保姆，所以看不懂雇主的教育方式。
她顿了顿，叹一口气，摇摇头：
“唉，要是我，就舍不得这么对孩子。所以我不是先生和太太，也教不出怜少爷这么好的孩子。”
季末没由来生出一股恶寒。
他觉得透不过气——明明下午的日头还好，明媚的有些燥热的阳光透过窗，洒落在季怜还算温馨的小床上。但是季末的背上还是渗出了冷汗，他觉得四肢发僵。
他赶紧离开了季怜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