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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一百零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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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都在这了。”董尚元拿出厚厚的一本卷宗,放在几案上,拿出帕子将那上面的灰尘擦了擦。
“只有一本卷宗?”蒋子渊问。
“是,龙族与各族的混血都在这一本上,不过是分开记录的。”董尚元马上答。
蒋子渊拿过那本卷宗翻了开,见里面的许多字已经因潮湿发霉而变得模糊了,但多数都能看个大概。
“二位大人,这卷宗房多年不用,没个坐卧的地方,不如移步书房,二位大人可以慢慢查看。”
董尚元将蒋子渊和唐砚引入书房翻阅卷宗,他候在一旁。
中间有下人来送茶水和点心,蒋子渊抬眸瞧了一眼,见不是刚刚进书房擦灰那位,便又垂下了眼。
蒋子渊将卷宗翻了一页,瞧着那模糊的字迹蹙起了眉头:“放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随即又看到后面的去向,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龙宫
“这是怎么回事?”蒋子渊问。
“当年,确实从地牢放走过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是老龙王亲自下的令,下官只是照做,将人送到了龙宫中,但不知个中缘由……”
看了眼眼睛转得飞快的董尚元,蒋子渊垂眼道:“从前董司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说你丝毫不知其中缘由,我会信吗。”
董尚元本是候在侧面,听蒋子渊这样说,当即起身跪在了蒋子渊面前:“大人……”
“是你探到的,还是你猜测的,但说无妨,倘若因你瞒而不报误了我们的大事,便是你囹圄司上下百余条人命全算上也担待不起。”
“是,大人,”董尚元行礼道,他额头冒出细细碎碎的汗珠,“下官不敢隐瞒,当时…确有一些猜测,但…但尚未印证…下官……”
“说。”
蒋子渊这短短的一个字让董尚元额上的汗又多了一层,躬着的腰也更弯了一些,他艰难地开口道:“是,当年,当年外族血洗龙宫,您…殒命于那场浩劫之中……”
董尚元这样一说,蒋子渊又低下头看卷宗,瞧那时间上写的是:龙历847年
确实正是那场浩劫的年份。
“继续说。”蒋子渊道。
董尚元额头上的汗珠接连往下落,他让自己的腰更弯了一些:“当时,老龙王下令要一个地牢中灵力最盛的女子,下官…下官猜测,与您当时殒命有关。”
还没等蒋子渊说话,董尚元立即叩首,道:“这全全是下官猜测,实属无稽之谈,但下官的想法断不敢隐瞒二位,倘若龙王降罪,下官没有半点怨言……”
蒋子渊看向唐砚,见唐砚摇了摇头,便明白唐砚也不知道这回事,便道:“猜测也要有猜测的根据,为何召一个女人入宫会与我的死有关。”
“这…这……”
听董尚元支支吾吾,蒋子渊道:“你不会因所言获罪,但会不会因隐瞒而获罪,就不好说了。”
董尚元伏在地上的胳膊不停地发抖,他保持着叩首的姿势,说:“下官,下官曾经听说过一种令死人重新转世投胎的法子…便是让一个灵力强盛的女子先受孕,在腹中胎儿成型之前,将其腹部剖开,将养护好的灵核置于其腹中,再将其腹部缝起,静待数日,便可知腹中胎儿是不是想要复活之人……”
这荒唐且残忍的手段让蒋子渊和唐砚都蹙起了眉头,却好像正勾起了此前蒋子渊对自己身世的种种疑惑,他便又问:“如何得知腹中胎儿是不是想要复活之人?”
“在胎儿临成型前将灵核置于腹中,孕妇会疼痛难忍,但灵核乃生身之根基,倘若数日后孕妇的腹部不再有难以忍受的疼痛,那便说明腹中胎儿和那灵核已融为一体,同一颗灵核孕育的身体,自然就是同一个人,倘若数日之后孕妇的腹部疼痛未得缓解,反倒加剧,那便是那胎儿与灵核并未相融,那胎儿便不是想要复活之人。”
“那该如何处置那胎儿?腹中的灵核又如何取出?”蒋子渊问。
“那自然是…剖开腹部将灵核取出,再找下一位女子继续试验,至于那胎儿,既不是所要之人,直接弃了便是。”
董尚元急忙补充道:“这,这些都是下官听到的谣传,不可轻信,但下官不敢隐瞒……”
“行了。”蒋子渊低头看着几案上的案卷,兀自消化了一番董尚元说的话,片刻后,又问了句:“你说我父亲当年下令要一名灵力强盛的女子,那为何你这卷宗上多出了一个孩子。”
“这,当年记录在册的灵力最盛的那个女子,她在地牢里与一个小女孩交好,我遣人去带那女人走的时候,那小女孩死活不放手,哭着喊着要跟那女人待在一起,因为这事儿那女人也险些咬舌自尽,老龙王下的那是个急令,下官怕硬是给她们分开生出其他岔子,便让那小女孩一同去了。”
“后来那女人和那小女孩呢?”蒋子渊问。
“这…她们进了龙宫,下官就再不知发生什么了。”董尚元道,停顿须臾,他又说:“后来大劫,可能,她们都殒命在那了。”
蒋子渊微微眯起眼睛,在想那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许是听蒋子渊和唐砚都没应声,董尚元马上又说:“都是下官听来的一些谣传,下官……”
“行了,你起来吧。”唐砚道。
“是,是。”董尚元得令起了身,继续在一旁候着。
蒋子渊蹙着眉头继续翻案卷,翻到龙狐族混血的最后一页,看到了一行发霉十分严重的字迹,隐约看到一个名字:…辰
蒋子渊往前翻了一页,看了看,又翻回来,抬指摸了摸那行发霉严重的字迹,余光扫了眼在一旁候着的董尚元,然后将卷宗合上,说了句:“好了,今日麻烦董司长了,我与老师就不过多叨扰了。”
“不敢不敢,囹圄司的大门永远为二位大人敞开。”董尚元道,“下官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晚饭,二位大人如果不嫌弃,晚上就留在囹圄司用饭吧。”
“不了,我老师政务缠身,不多留了。”蒋子渊道。
“是是,龙王日理万机,那下官便不多留二位了。”董尚元行礼道。
蒋子渊和唐砚走到囹圄司大门口,离开前,他回头问了一句:“董司长,当年龙宫遭劫后我父亲下令诛杀混血儿,都是你一手查办的,不会有漏网之鱼吧?”
董尚元额头顷刻冒出了汗珠,忙躬身行礼:“没有,下官保证…没有。”
蒋子渊只点了点头:“父亲在的时候,最是相信董司长的能力,父亲一定不会看错人。”
“不敢辜负龙王信任。”董尚元躬身道。
“不必远送,请回吧。”蒋子渊道。
“是,是。”董尚元始终躬着身,“二位大人慢走。”
待蒋子渊和唐砚走远了,董尚元才直起身,望着蒋子渊和唐砚的背影,将脸上谄媚的笑收起,黑着脸进了囹圄司。
“出来。”蒋子渊道。
小印记从蒋子渊的衣领处探出头,快速地跑到蒋子渊脸上贴着,忸怩着蹭来蹭去,又在撒娇。
蒋子渊抬指凝成一个小的隐身结界,与小印记说:“进去,回去盯着董尚元,他有什么动作马上告诉我。”
小印记点了点头,跳到了那结界中,往囹圄司飞去了。
此时天色不晚,囹圄司与龙宫算不得太远,中间隔着一个龙吟晚市,二人安步当车,慢慢往回走。
“老师对那女人和那孩子的事,一概不知?”蒋子渊问。
“不知。”唐砚道。
“从前囹圄司受重用,董尚元嚣张跋扈,最是擅长往各处塞人做眼线,龙宫中未必就没有他的人,所以他虽然一口一个听来的谣传,但他敢说出来,就一定八/九不离十。”蒋子渊道。
“你是说那个转世重生的法子?”唐砚问。
“对。”蒋子渊应,“我爸妈到了这边之后,跟我坦白过,说我并非他们亲生,而是他们在路边捡来的,所以我一直也有些好奇,我原本既是这边的人,是如何到那边去的。”
“师兄师姐这样说的?”唐砚问。
“嗯。”蒋子渊应,“老师一直不知道?”
“不知道。”唐砚摇了摇头,“师兄师姐从未说起过你的身世,但我猜到了一些,因为师兄师姐身上没有灵力,按说不该与你有亲缘关系,但你是如何过去的我也一直未想清楚,不过如果董尚元说的是真的,那倒可以解释这件事了。”
“那老师是如何到那边去的?”蒋子渊问,“是去寻我的?”
“嗯。”唐砚道,“当时我的记忆被封住了,只知道你对龙族十分重要,必须要找到你。老龙王给我灌的灵力中,有许多是你的灵力,所以我能感知到你的生命体征,但当时我身子弱,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能自如地运用灵力,那之后对你的感知也更强了一些,便寻着感觉找过去了,到了之后才发现,那边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蒋子渊思忖着点了点头,想来与上次他们莫名其妙地到了那个白雪皑皑的世界一样。天大地大,广袤无垠,也许存在着无数个相似又不同的平行时空,这世上,不会只存在他们到过的三个地方。
“那老师刚刚说的可以解释了,是知道我是如何到那边去的了?”蒋子渊问。
“嗯。”唐砚应,“不过只是我的猜测,正确与否,我们回去问下钟伯当年发生的事便知。”
“好。”蒋子渊应。
“卖花嘞,卖花嘞,”一位大姐站在摊位前吆喝,见着蒋子渊便唤他:“公子,给身旁的公子买支花吧,水灵着呢,能开七日都不败。”
蒋子渊和唐砚此时才发觉已到了龙吟晚市中央,此时天色尚早,但已摆出了不少摊位。
蒋子渊想要过去,却被唐砚拉住了手。
蒋子渊回过头,透过轻薄的面纱见到了唐砚通红的耳尖。他心头顿时一阵柔软,握着唐砚的手便走了过去,到那摊位前,瞧着那各色鲜花,每一支都美得不像话。
摊位前的大姐见两人牵着手,便道:“公子,身旁这俊俏的公子是爱人吧?”
“老师,你喜欢哪个?”
蒋子渊小声问的话被那大姐听了见,大姐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哈哈笑道:“公子,送剑兰吧,剑兰送师长最合适……”
“是爱人。”蒋子渊应道,他握着唐砚的手,说:“要这一束同心花。”
大姐脑子险些没反应过来,嘴上却反应得快,忙道:“好嘞。”
蒋子渊付了钱,拉着唐砚走远几步,才将怀中的花递给唐砚,小声道:“老师。”
亏得有面纱遮着,要么唐砚的耳朵红得要将这傍晚的薄暮烫出个洞。他接过那花束,瞧着那淡雅的花朵,心里喜欢得紧,抬眸胡乱地看蒋子渊那满含情意的眸子,又胡乱地低下头看花。
“嗯,”他胡乱地应下一声,握住蒋子渊的手便紧着往龙宫的方向走。
蒋子渊忍不住笑,他的老师如此慌乱地落荒而逃,步子快得衣袂翻飞,却未忘记拉住他的手。他心中真是甜得要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