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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他等着他回答。
      顾拾忆终于下定决心才开口:“因为你能看见我。”
      这句话,很难说出口。
      顾拾忆看着他,看着他的反应:“因为我知道,我对你来说很重要。”
      其实最早的时候,徐郁臻是能分清楚,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的。
      能看见妈妈的都是幻觉,看不见的都是真实。
      这种判断方式,让他获得了不错的治疗反馈。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稳定的生活,但不是一直都这么顺利的。
      他身边其实没有什么长时间接触的人。
      顾拾忆是待在他身边很长时间的人,朝夕相处的那一种,虽然很快就去徐嗣年家,但只要他们在一起,都是朝夕相处的。
      顾拾忆比他更早发现,他能看到他,而且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顾拾忆确实是聪明小孩,他能通过他的状态,判断出来,他的意识是否清醒。
      出于本能,他选择了隐瞒,徐郁臻有说漏过几次,真假的记忆重叠,顾拾忆只说了他清醒的时候。
      徐郁臻也很快意识到有问题,开始刻意避开这些话题,因为两个人都刻意避开,反而没有人深究这件事情。
      意识模糊的时候,徐郁臻也能认出他,只是叫不出名字。
      其实顾拾忆后来也能很快分辨,那就是他不清醒不控制的时候,对他更亲厚些。
      会拉他的手,会捏他的脸,会问他是不是长高了,会说想见他。
      他喜欢这种亲近,又不喜欢。
      因为这意味着他的状态不好。
      他是清醒的,他没有生病,他不能沉溺在这种情绪里。
      这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这种像幻觉一样的东西,始终无法让人感到心安。
      他希望有一天,徐郁臻能清醒的告诉他,他就是很重要的,而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不过,这也是他不惜代价的底气,他能看见他,无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时间久了,他很确定,他不是为了报恩,也不是在幻觉里自己骗自己,他就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无论徐郁臻怎么说,怎么做,都不是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无论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无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里,他都是愿意的。无论在他们俩的视角里,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一样的。
      徐郁臻眉头是皱着的,信息量太大,一下子难以消化,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他看着顾拾忆,看着徐郁臻勉强自己笑出来,但是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然后不安地咽口水,他突然不想思考了,反正也想不过来。
      顾拾忆看他一直没反应,终于开口:“我能留在你身边吗?”
      记忆里很多画面重叠,他总是这样,在每个选择的时机,他都先问徐郁臻。
      我能不走吗?
      我能留在你身边吗?
      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无论是什么样的经过,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
      你能选择我来分担吗?
      小时候还能哭,把他哭烦了,徐郁臻就会在他身边留一会。
      现在,眼泪已经没用了。
      徐郁臻没回答,只是站起来。
      顾拾忆闭上眼睛,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徐郁臻从来没有挽留过。
      实际上就是,他一直在被推开。
      只不过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关门声,伸手放在他脸上,另一只手揽过头他,把他的头放在自己怀里。
      他不敢碰他背后,应该很痛。
      “你不要老是觉得你哭了我就没办法了行不行?”徐郁臻叹气。
      实际上他就是没办法了。
      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不是高冷霸总的人设吗?怎么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委屈死了的样子,眼泪也是说流就流。
      顾拾忆伸手抱紧他,徐郁臻吓得把左胳膊马上抬起来,踉跄着靠近了他很多。
      他抱的很紧,徐郁臻也太瘦了,只有薄薄的一片。
      顾拾忆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埋头流眼泪。
      只是徐郁臻耐心实在是不够:“你把头抬起来行不行,别憋着了。”
      眼泪已经浸透了病号服,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
      不是,是他对顾拾忆,说不出什么重话。
      徐郁臻挣扎不了,两只手扶着他的耳朵把他推开一点点:“你……”
      他的头随着他的手往后移。
      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满脸都是眼泪。
      徐郁臻拿袖子给他擦了擦,把他的脸往一边扭开,又重新贴到自己身上,右手摸他的头发。
      算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清醒的时间不多,也没时间吵架,反正该承认的他都承认了,他也都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无数次想死,都是在最后关头想到他才决定再活几天的。
      那些细节,都算了。
      哭的好烦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长大了还哭怎么办。
      怎么一走就哭啊,我还不能走了,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也没事。
      怪不得很多大人喜欢小孩,有个人跟在自己身边感觉还挺不一样的,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其实也没多喜欢小孩,也没有他听话。
      取个新名字吧,叫顾拾忆,这个姓挺好听的,早点恢复记忆,回家去吧。
      等你回家了,我就一个人了,其实也没那么想一个人。
      别哭了,我保证,下一次,你能见到我。
      不过最好,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徐郁臻不想推开他的,他也没有真正的推开过他,他希望他自己决定离开。
      没有人是推不开的。
      也没有人可以永远陪伴另一个人。
      徐郁臻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只是每一次回头,他都在。
      时间往前走,他长大了,走到自己身边来,站到自己面前了。
      “情绪起伏不利于身体恢复。”他干巴巴说出这句话。
      没什么用。
      顾拾忆知道,不是什么时候哭都有用的,要先把话说清楚。
      他在他怀里扭头,把眼泪擦感觉,然后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没有松手,也绝对不可能松手。
      除非听到他想听的。
      “哪个问题?”徐郁臻感觉脑子早就不转了。
      顾拾忆这次真生气了,他抬头看他:“这是你赶我走的手段吗?”
      迁就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徐郁臻感觉腰上的手力气更大了:“我没有赶你,而且我从来也没有赶过你,不都是我走,然后你非要跟上来吗?”
      他感觉痛,抬手打了顾拾忆的肩膀。
      顾拾忆不满意这个答案。
      徐郁臻感觉自己的腿没办法放直,索性直接把重量压在他身上:“我这不是没走吗,你怎么还生气了。”
      他松开他,突然下定了决心:“你只是因为走不了而已,不是不想走。”
      他换了个方向,侧对着他。
      徐郁臻有一种强烈的无奈的感觉:“本来也就只有你在我身边。”
      他不擅长哄孩子,一直以来,他都很好哄。
      他突然站起来,徐郁臻后退,撞到了桌子,痛到直接跌坐床上。
      “别闹了,再闹我今天非得出点什么事。”徐郁臻感觉到处都很痛。
      他这种脆皮瓷器摆件的体质,实在是很难搞些什么身体素质的比拼。
      顾拾忆老老实实站在旁边。
      徐郁臻缓了一会:“我说不过你,也打不过你,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的寿命估计也没多长了,随便吧,都随便吧,无所谓啦,想那么多也没用。
      顾拾忆不敢说话。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高兴就行。”真正的破罐子破摔。
      他眼睛闭上了,头痛,腰痛,撞到的腿和胳膊也痛。
      顾拾忆只听到了两个字,许可。
      他把桌子推开,扶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然后捏捏他的手。
      坐在旁边,看他。
      就这样,心满意足,非常高兴。
      徐郁臻睡不着:“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坦白吗?”
      听他讲讲吧,好久没听见他说那么多话了。
      “薛磐是我的朋友。”他挑了一个想说的。
      徐郁臻没睁眼。
      薛磐是洛山新业务的负责人之一,算是徐郁臻的副手,在过去有几年,他们也算是通力合作。
      算是他在洛山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他问。
      “大学同学,毕业之后他回家工作,我推荐了他,不过他不是关系户,也不是卧底,我偶尔会问下你的情况,有时候情况太乱他也会问问我。”顾拾忆解释。
      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挺好的。
      “还有呢?”
      “你最近的两任司机都是我找的,爷爷知道,但是没管。”他继续道,“我……”
      他其实有很多事情没说。
      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只不过他问了,就想到哪说到哪,太多了,不知道他想听什么。
      说不清楚,干脆问问吧。
      “你怎么看出来我恢复记忆了?”
      徐郁臻还是扶额:“猜的,你和丰悦的关系,你不主动联系她,她应该也不会来的。”
      如果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也不会联系她。
      很重要,也不会。
      他们已经没什么交集了。
      血缘关系是他们亲近的原因,也是他们保持距离的原因。
      其实这和有没有记忆的关系也不大,性格使然。不过也可能是濒临死亡,获得了一些记忆,有些事情要交代。
      纯粹的猜测,没什么缘由。
      “我没联系她。”顾拾忆摇头,“要不是你这个反应,我还以为是你找的她。”
      这话有点奇怪,徐郁臻睁开眼睛:“我?”
      “我本来还想问你,是不是又要……”戛然而止的话语。
      又要送他回家。
      徐郁臻懒得骂了:“我以为你们还是挺熟悉的,你不是还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吗?”
      有没有记忆,和对方是不是重要,没有必然的联系。
      顾拾忆解释:“也不是,但是请柬送到苏家和徐家的,徐怀林有事,应该苏世文去的。但是婚礼前一天苏世文有事跑路了,才是我去的。”
      徐郁臻是没去的,当时叶明承的婚礼办得很急,连徐怀林都没办法抽出时间。
      虽然很急,但是排场还是很大的。
      不过一直被人说闲话倒不是因为这个,那场婚礼是完全没有女方宾客的,据说是两边分开办的。
      “不过很巧,徐知业和苏世宇是丰悦的学弟,他们俩虽然没有收到女方的邀请,但可以跟家里人一起去。”顾拾忆继续道,“所以得有人带着。”
      苏世文的朋友很多,他也是值得被信赖的性格。
      所以他答应了要带两个弟弟过去。
      不过突然发生了急事,顾拾忆才去的。
      婚礼也是大型社交现场,需要脸熟的人去,顾拾忆其实一直在躲这件事情,没想到最后还是到场了。
      “苏世宇没这么喜欢看热闹吧。”徐郁臻还是对他们几个有点了解的。
      苏世文一直处在平衡的位置,苏世宇完全不插手苏家的事情,专心读书,专心过自己的生活,除了苏家和林家这些很近的亲戚,他的交际圈子完全集中在老师,师兄师姐之中。
      一个连女方父母都不参加的婚礼,他,不像是主动参与的人。
      顾拾忆稍作思考:“但是,徐知业应该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就是因为知道吧。”
      徐郁臻倒是能理解这个心态,要是不知道,那就不知道,更不会掺和了。
      顾拾忆眉头微皱:“他还是太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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