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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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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语花香?呵。阳光透过树叶,碎金子似的洒在脸上,空气里是青草和不知名野花的甜香。多美好啊。可我全身的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昨晚可是睡在床上吧,谁他丫丫的,把我丢到了,花园的乱石堆旁?啊!啊!
屁股底下是坚硬粗糙的乱石,硌得生疼。手心里,合同……还在。
我闭上眼,甩甩头!
不是梦。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粘腻,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气。我甚至不敢低头细看。也不用看。那暗红发黑、边缘带着焦糊痕迹的……是血手印。我的。
恐惧褪去,愤怒炸裂! 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一股邪火“噌”地顶到天灵盖!那个该死的中介!那张伪善的脸!说什么“性价比超高”“捡到宝了”!他妈的,他是把我当祭品扔进了鬼窝!
拿出手机。拨号的手指抖得不像话。忙音。漫长的忙音。每一声都像钝刀子割肉。就在我以为彻底被抛弃时——
“喂?还好吧?!”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心虚的疲惫,还有一丝……早就料到的了然。
“我不好!”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我他妈差点被撕了!被那东西给撕烂了!”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他在掂量,在逃避。
“那个啊……” 他终于开口,声音飘忽,像在谈论邻居家不听话的宠物,“其实…他也没那么坏。就是…有点调皮?对,就是调皮,小孩子心性……”
“调皮?!” 我的尖叫惊飞了树上几只麻雀,“他把我从二楼床上给扔出去!那指甲刮门板的声音,那满屋子找我的脚步声,那冰窟窿一样的阴气!这叫调皮?!再调皮一点我就成八块拼图了!姓张的,这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必须解决!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又是沉默。更长了。仿佛能听到他脑门冒汗的声音。
“我…” 他嗓子发干,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要是能解决…也不会…把你拉进来了……”
“拉进来?!” 这个词像冰锥捅进心脏,“替死鬼?!我是你的替死鬼?!!”
“是…也不是…” 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丧,“那房子…二十几年前,住的是林氏夫妇,最早下海那批,富得流油…”
阳光刺眼,故事却冰冷。我坐在台阶上,像个傻子,听着电话那头,一个被折磨了三年的人,讲述另一个被遗弃灵魂的悲剧。
金汤匙的诅咒。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子爷。爱画画,留长发,不爱铜臭,更不爱女人。在那个年代,“喜欢同可”就是原罪。父母的绝望,彻底的放弃。这套豪华的“囚笼”,就是最后的恩赐。然后,父母远走海外,另起炉灶,生了新的“太子”。
“他画画其实…挺有灵气。”中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后来…不知道怎么,跟一个搞地下音乐的流浪歌手好上了。再后来…两个人都消失了。”
“消失了?” 我心头一跳。
“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阴森,“打那以后,这房子…就再也没消停过。哀嚎,摔东西,寒气刺骨…他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发疯似的找…喜怒无常…”
“你租了三年?” 我难以置信。
“被坑了!跟你一样!” 他自嘲地冷笑,带着浓重的恨意,“上家拿了钱就跑,影子都找不到!这三年…呵…我根本不敢住里面!但每天…必须去‘点卯’!去承受他那没完没了的…‘调皮’!”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现在好了…” 他声音里突然透出一丝诡异的轻松,像甩掉了千斤重担,“租约…是你的了。”
“等等!你…” 我预感不妙。
“受不了?” 他打断我,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急于摆脱的仓促,“简单!学我啊!再找个下家转租出去!祝你好运!对了——”
“别再打给我了。” 冰冷的决绝。
嘟…嘟…嘟… 忙音再次响起。这次,是永久的断线。再拨,只有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拉黑了。真利索。我捏着手机,指节泛白。阳光暖洋洋地晒着后背,心里却像塞满了万年寒冰。
替死鬼。他亲口承认了。一个被鬼折磨了三年的人,终于找到了下一个牺牲品。而我,就是那个一头撞进来的蠢货。
恨?牙齿咬碎。但恨那个中介有什么用?他也不过是链条上的一环。真正的源头,是那栋鬼气森森的房子,是那个消失的太子,是那个不知去向的流浪歌手…
找东西… 中介最后那句话像幽灵一样在脑子里盘旋。他在找什么?找了二十年还没找到?昨晚那疯狂的搜寻…难道…是在找“我”?还是…
低头。目光落在一直紧攥的右手。那块染血的合同,边缘被汗水浸得发黑。刚才太激动,没留意。现在,在明亮的阳光下,纸料的纹理清晰可见。似乎…不仅仅是纸?
小心翼翼地摊开。心脏狂跳。暗红的乙方旁的血手印狰狞刺目。但血污的边缘…好像…有字?非常非常淡,似乎是墨迹,被血晕染开了。
眯起眼,凑近。阳光正好照在那模糊的痕迹上。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歪歪扭扭、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字:
“…不…是…我…”
后面…似乎还有一个被血糊掉大半的名字缩写?像是…“L.Y.”?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