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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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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第四天正式去上课了,上完课之后又匆匆去了咖啡店。
哈莉向他问好,并询问他身体怎么样。
正是人少的时候,江星就在一旁发呆,手机上是江风易发来的说今天的会议会耽误,让司机过去接他回家。
江星回了一个好,然后继续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风易承认了认识他的之后,有什么地方变了。
虽然他仍然是按时上学,但很少再坐电车了,因为江风易会送他到学校门口。江风易还是下午三点准时来喝咖啡,但是下班回家的时候,江风易会牵他的手。
这对吗?自己只是答应考虑考虑他吧,下次绝对不跟他牵手,江星想。
思绪在脑子里倒流,他又想到了他的感冒好的差不多的那天。江风易送走了护士之后,转身来探他额头的温度。
温热的手背贴着他的额头的皮肤,江星觉得自己像一块干燥的岩石上滋生出了潮湿的青苔。
满脑子里都是那句‘我们从前认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江风易,你知不知道我跟别人不一——”剩下的字被留在舌头下,没有说出来。
因为江风易的指尖刮擦过他的鼻梁,江星看到了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折泛出明亮的光,他明白江风易显然是知道。
他沉默了,想转过身背对着江风易。
“江星?”江风易微微抬起身想掰过他的肩膀,“怎么了?”
江星还在生病,没有多少力气,轻易的就被他恢复成了平躺的姿势。江星想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黑暗笼罩下来的时候,他的手被拿开了,江风易轻而易举的将他从被窝里捞起来,双手穿过腋下将他的头轻轻的按在怀里,一只手揽着后背,一只手抚了抚他的发尾。
温润的声音落在他耳畔,“你当然跟别人不一样,这世界上只有唯一一个江星。”
“真的吗?”他眨了眨湿润的眼眶。
“真的。”
下班时,江星还觉得自己脸颊如同那天一样发烫,他换下了工作服,穿好自己的外套出了店门。
很快他就在路口看到了Agnes,江星知道她是江风易的助理。
Agnes总是让江星很佩服,因为她总是充满干劲,随叫随到,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江星一脚踏出了咖啡店,他发现马路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雪被踩的脏兮兮的厚厚的堆在一起,如果不注意踩上去就会滑倒。他放慢了步速,向Agnes走过去。
司机为他拉开车门。
江星敲了敲车窗,副驾驶的玻璃缓缓降落,温暖的热气迎面扑过来,是江风易身上总会有的那股玫瑰香。
“我今天自己坐车回家就好。”他朝Agnes笑着说。
“需要我向江总说明一下吗?”Agnes询问道。
江星晃了晃手机,摇头道:“我自己打电话跟他说吧,麻烦你了。”
Agnes点点头:“那您路上注意安全。”
当然江星没有打电话告知江风易,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坐过电车回家了。下班高峰期,等待车的人都挤成了一团,但又因为大家都举着伞不得不隔开空隙,江星找了人少的地方在手机上面查询着电车实时路线。
一波又一波的人上了车,直到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等到手机上的移动光标抵达了站台,江星收起了手机,上了车。
温暖的空调风很快将伞面上的雪融化,汇聚在伞尖形成了一小片水渍。
天色逐渐昏暗,道路亮起了灯,车上的人昏昏欲睡,江星头抵在车窗上,闭着眼安静的听着车上电视播报今天的天气预报。
“近日,随着强冷空气南下,目前城区体感温度达到-9℃,赫城持续降雪,所经区域出现道路结冰黄色预警,市民朋友们请注意出门时防寒保——”
“11号街到——”
“啪——”
突然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车尾处一个小女孩手里的牛奶瓶飞掼了出去,玻璃四散,牛奶淌了一地。
随之而来的尖叫声。
江星的心猛的一跳,睁开眼的一刹那,身体由于急刹车的惯性猛地向前一倾,最后猛地撞向了左侧的车窗。
“砰——”
头狠狠的砸在了玻璃上,疼的他几乎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机里背包,下一轮猛烈的惯性将他拉扯回来。
车子像是失控一般的滑行,司机的声音也被躁乱的人声淹没,方向盘被他握在手机拼命的打着方向,脚下的刹车踩了又松开,努力的想要强制停车。
车胎摩擦着冰面,擦出一道道长长的痕迹。
车上的所有的人瞬间叫喊了起来,江星的手死死的抓住前方椅背的扶手。
“砰——”
又是一声猛烈的撞击声,电车撞上了路边的站台,车身深深的嵌入了广告牌里,发动机轰隆隆的发出巨响,难闻的白烟开始四处飘散,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江星艰难的起身,松开了手,强烈的摩擦导致他手心的皮肉翻卷,渗出了血。
危机情况下本来感受不到的疼痛,如今在有感知后开始细密的攀爬上神经,他的心还在跳,恐惧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他背后已经被冷汗浸的湿透,就好像死过一次。
视线模糊又清晰,毅力支撑着他走向车门处,那里堵了一群人,还有人跑到司机车位拼命的按开门键。
好在门打开了,人群挤嚷着冲出去,江星紧绷着身体,踉跄的走向车门。
脚下不知道是平地还是台阶,他努力的想看清,最终一头栽了下去。
“江星——”
耳边像溺水后的症状,听什么都不真切。他感觉到了有人抱着他,在零下的室外让人感到温暖。
抱着他的人又再喊他的名字,这回他终于听清楚了,是江风易的声音。
熟悉的气息冲散了他的恐惧。
他仰着头,嘴唇一张一合,血腥味哽咽在喉头,“江风易。”
江星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下来,紧紧的攥着男人的衣服,“我以为我要死了。”
耳边是江风易的呼吸声,男人用力的抱着他,仿佛要把他们的骨骼揉碎在一起。
“没事了,别害怕。”
江风易高悬的心落入了胸腔。
忽然他的眼神停在江星的耳朵上方,那里已经渗出了血,将头发粘连在一起,寒风一吹已经凝固了。
江星小口的呼吸,他的脸贴在江风易的肩颈处,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的胸腔起伏。
感官逐渐回温,松泛的神经涌出热意。他忍着疼小声的叫江风易,一分钟过去,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江风易?”
男人抱着他久久维持着一个姿势。
他抬起头,被撞坏的路灯短路一般的闪烁,某一瞬间,他几乎看不清江风易的脸。晦暗不明之间,他感受到了什么,是僵硬的将他圈紧的双手,亦或是沉默的心悸。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风易的情绪不对,江星努力的追寻他的视线,开了口。
“江风易,刚刚我是胡说的,我没事,不疼的,你别担心。”
他小心翼翼的感受江风易的呼吸,温热的气流与心跳一起复苏。
“你在生气吗?”
他的手指扯了扯江风易的衣角,示意他能不能说一句话。
等了良久,江风易稍稍松开了一只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冰冷的血渍沾在指尖,他把江星抱在怀里,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
低下头说: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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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电车像是一声巨响轰鸣。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他刚从病床上醒来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手取寻找江星。
胆怯、恐惧,愤怒,好像都不是。
是酸,是疼,本来融入身体的骨骼断裂了,粉碎的骨刺扎进血肉,无法去除无法愈合,健康的皮肤覆盖着腐烂的伤口,外人看不出来,只有自己知道那里疼的让人抽气。
弄丢的东西找回来以后就应该死死的缠住关起来,自由不该有,阳光也不该有,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江星还活着。
如果江星想要自由,那就应该把笼子再做大一些,大到让他察觉不到笼壁的存在。
忽然江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江风易,对不起。”江星的声音很小。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江风易这个样子觉得愧疚,因为他心目中的江风易处变不惊,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
“怪我非要自己回家,害你担心我,我以后不这样了。”他往江风易的怀里靠紧了几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还是做了。
有一瞬间,江风易觉得自己强烈的控制欲被轻而易举的敲得粉碎,而罪魁祸首,天真无辜,甚至从来没有发现过他的心思。
寒风中,他的眼眸沉的像湖水,雪花落进去的时候,溅起了涟漪。
“怪我没来接你回家。”
他错了。
金丝编制的笼子困不住任何人,江星从来都不在意生活在圈内还是圈外,他是一阵自由的风,从始至终被困住的只有江风易一个人。
从他觉得有趣开始,江星就成为了能左右他的心绪人。
无法忽视,无可救药。
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