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薄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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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具体是怎样一个概念？课堂上老师没讲过。李斯文把‘青春期’和‘叛逆期’划等号，我不是很赞同。‘青春’是什么概念，我大抵能讲明白：
伸出你的右手，五指张开，看。从你的拇指、食指、中指、看到无名指、小指。拇指是你的童年，食指就是青春的概念。成年以后慢慢落，无名指是你的中年，小指是你的老年，仍比童年高出一截。
我的青春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觉得不是高一课桌柜被塞情书的时候，而是初一发现徐家恒变声的时候。我的声音始终没产生太大的变化，我和徐家恒都没察觉。邱炀的变化还算比较大，可他长时间不在我们身边，那个过程只有他自己知晓。徐家恒的变声期没持续太久，却令我印象深刻。
实在太深刻，国庆放假，他约我去上网。我本来答应他要去，结果被花斑蚊咬了，烧到快四十度，整个假期都在家休养。小姨甚至打电话来问，需不需要和以前一样配备家庭医生？我说不用。徐家恒说要来看我，我说不用。等到高烧退去，体温回归正常，我给他打电话。
唐老鸭接了，吓我一跳。
90.
电话里，他说一句，我笑一句。他说不许笑，说都怪我。
“就是天天喊你起床，给我喊成这样的！”
“笑毛线了。”
“怎么办？呜呜呜....我以后怎么办？我将不会举手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我没再笑了，说，
“这个是暂时的，我不笑了，好不好？”
“都怪你啊，都怪你。裴序真我恨你。你烧退了没？”
“退了。”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还笑！”
“没，没什么想吃的。”
“快收假了，你作业写完了没？”
“没写，前几天太疼了。”
“哪疼？我妈问你喝粥不？”
“不用麻烦阿姨，你作业写完了？”
“我也没写完，嘿嘿。”
这个‘嘿嘿’的嘶哑程度，堪比钢丝球拉二胡，我憋笑憋到肚子痛。
“哦，你，打游戏去了？你和小猪吗？”
“小猪去市里野了，我没去网吧，我这几天都在家。真的不用来看看你吗？明天下午收假，我们早上去上网怎么样？”
“可。”
“几点了？你快吃药，安心睡，明早我来叫你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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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也觉得冬冬的嗓音很别致，她最近心情很好，我赖床的时候，她甚至来我房间。
“你朋友在等你了。”她说。
“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有愿意等你的朋友吗？”我掀开被子，坐起身。
“有的，不过结婚以后就不联系了。”
“妈妈，你还想唱歌吗？可惜这里没有剧场。”
“这里有教堂，很漂亮，你该去看看的。”
“有吗？在哪？”
“在岛心，天主教堂。前阵子才对外开放，我去过几次。”
“你心情好，是因为找到信仰吗？”
“我心情好，因为你又考第一了，宝贝。”
去网吧的路上我告诉徐家恒，别不自信，你来叫我起床，我妈私底下叫你‘小百灵’。他说真的？我二姨也给你起过外号，她叫你‘小薄荷’。
“小薄荷？”
“对，她说你的眼睛，像阳光下的薄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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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没有天气预报说的那么冷，反而升温。假期让网吧座位更紧俏，四楼新建了几间包厢，一楼全在排队，排到了老板会下来叫人。除了吃的，还有几台老虎机。徐家恒等热了，我说去给他买点冰的喝。他发短信说想吃红豆冰，我就坐了2元一趟的观光车。
回来的时候徐家恒不在店里，他被几个弯腰驼背的混混围住了，在网吧隔壁的小巷子。
“东西呢？”黄毛提着他的衣领问。
“能不能再缓两天？”冬冬说。
“要缓几天？趁你妈妈不注意往柜台随便拿点也不会？”
“就是。”其他人附和。
“哥，我真的，前几次就被发现了。我便宜卖你成不成？直接拿，大人问起来我说不清楚。”
......
“你们在干什么？”我走进这个小巷子。
“哟，给小徐送饭的来了。”
“刨冰留下，你可以走了。”
“你们找他干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私人恩怨，小丫头别瞎掺和。”
“我是男的。”
“是又怎么样？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再不出去待会儿连你一块打。”红毛的手指点在我胸膛。
“冬冬，你认识他们吗？”
“认识的，别误会，他们在我们店里买了东西，是我忘记带了。你别管了，先出去吧待会儿我来找你。”
怎么找？鼻青脸肿地找么？
“买了什么东西？”
“烟。”
“买了多少？”
“两条三沙，小徐说，是不是？”
他们要三沙，我给了三千，三十张红票子从书包里拿出来。黄毛红毛都瞪大双眼，我说，
“哥，怎么称呼？”交了保护费，我问。
“于端，旁边是我弟，于凯。你叫什么？”
“裴序。”
黄毛笑了几声，伸手搭在我肩膀，我们一起走出巷子口。
“在哪读书？小徐的同学？”
“嗯。”
“留我一个电话，以后有事找我，我帮你摆平。”
“哥，今天带少了，下周再给剩下的，可以么？”
“你这么上道的？可以，在这里就没有我不可以的。这些我先拿着，去市里逛几天，回来找你？”他挑起眉毛，晃了晃手里的钞票，像在扇风。
我点点头，
“是这个电话么？我已经存好了，端哥。”
黄毛拍了拍我书包，说去吧，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不找小徐，就找你。
93.
回到网吧正好排到我们，坐在塑料凳上的徐家恒像是丢了魂。我帮他把机子打开，两盒刨冰全撒了，我又买了两罐可乐，放在他手边。他摘下耳机对我说，
“你怎么能给他们这么多钱呢？你给两百就够了，这他妈无底洞，他们知道你有那么多，下次还会找你要的。”
“这样更好。”
“裴序。”
“嗯？”我让你的灾难暂停，你不开心么？
“今天要是小猪在就好了，他们会给涵哥面子。我回去给小猪打个电话，或者我直接去找涵哥说一下情况。”
我深吸一口气。
“这类问题我能应对，你的麻烦，我都会替你解决。”所以你别想着别人，你想我。
“太危险了。”
“危险什么？我俩现在不好好的么？”
“你贴身带这么多钱，太危险了。”
这钱本来是要给华哥的，胡志华，网吧老板。我也爱上网了，但不是为了打游戏，是为了看冬冬发了哪些说说。初中以后他的好友列表越来越长，发什么都有很多点赞，我在他身边没什么存在感。四楼的包厢我很喜欢，座椅是皮沙发不是塑料凳。每间都是四人位，胜在安静、闻不到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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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前我就猜到徐家恒想来，想让老板以后愿意为我们留位置。
“哥。”
“哟，小炀的朋友啊？”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开几台？”
“四楼的包厢一个小时多少钱？”
“四楼是有位置，贵着呢，你个学生消费不起。”
“多少钱。”
“25。”他露出吓唬小孩的表情。
“包月呢？”
“什么？”
“我每个月都会来，虽然不是每天，但是你每天都要给我留位置，能做到么？”
“你家做什么的？你不是本地人吧。”他上下打量我。
“做贸易的。”黑色的、白色的、灰色的。
“包厢都能包月？你是不是玩游戏输了？”
“三千够不够？”
“喜欢哪间？我领你上去看看。”胡志华搓了搓手。
95.
零几年的一个月三千块是什么概念，我不知道，华哥知道。
我只知道有的时候谈判甚至不需要技巧，三千不够就四千，然后五千，六千七千，直到成交。再贪婪的人，总会撑。
三千是我的底价，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包厢确实好很多，电脑配置更好，座椅舒适，还有空调。胡志华靠在门外问我，
“你确定你拿得出这么多吗？”
“每月初给，怎么样？”
“爽快，你这小朋友我很欣赏。”
“我的包厢不能让别人进。”
“那当然了，看看，全新的。你真是赶上了。”
......
说好了月初交钱，国庆我病了，和华哥商量能不能今天再履行承诺。他笑着讲，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没想到今天徐家恒被抢，我在柜台垫付了一百，说包月的明天付清。华哥说没问题。
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是我之前最担心的事。最怕发生的总是会发生。
96.
下午两点收假，回学校检查假期作业。检查完毕就可以回家，没写完的要滚出去站着，滚出去的直接滚回家了。
冬冬看上去很不开心，我说送他回家，他让我先回家，他要在这里等邱炀。我垮着脸回家，抽出一张卡去取钱。取完书包很沉，走到网吧二楼，在柜台结清未来三个月的网费。
“这是10月的，然后11月，12月的。”我取了一万，剩下的自己用。
这下华哥犹豫了，不想收，
“你爸爸妈妈知道你用这么多吗？我告诉你，不是我不想收，是我收了到时候他们来找我我也不会退的。”
“知道的。”
“这样，你也不是每天都来。要包厢的人本来就少，大家都嫌贵，哥也是诚信经营。九千块算你一年的，行不？”
“谢谢哥，我这儿还有一千，要不你收了吧。”
“滚滚滚，被你说得像黑心商家似的。上去吧，我把你那间钥匙给你，自己来了直接去，平时不用就锁着。我不卡你时间，但是天黑了记得反锁一下，要查身份证了你关了灯不出声也不知道你那间有人。”
“谢谢华哥。”
“不谢，邱炀以后要入赘你家吗？你给他包月。”
“我不是给他包的。”
“你这小大款这么难傍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小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