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的四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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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邱炀在包厢通常不打游戏，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哪怕他就坐在我对面。每次去上网，我都会带着我的作业，先写，再玩。冬冬不想写假期作业，所以我写双份的。每次写完，我都会把考试常考的题型圈出来，或者末尾折个小三角，等他输了几盘，不想再玩的空隙讲给他听。
他大部分时候认真听，其实那些附加题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我只是想多个机会，让他认真听我讲话，讲什么真的不太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营养跟上了，还是读了两遍六年级的缘故，我学东西越来越轻松。不会的题，看一遍参考答案下次就能懂。左上角的解与冒号，代表我的第一不是空穴来风。我相信很多人觉得数学不简单，也相信邱炀一定也会遇到仅靠自己写不出来的题，那些题我等他问我，再告诉他‘我也不懂’。
他问过几次，往后就不再问了。
空气里是二手烟和泡面桶的味道，徐家恒学会抽烟了，我和邱炀都不抽烟，我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他朋友太多。
126.
邱炀的两个哥哥，都喜欢召唤邱炀。他经常接个电话就走，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从网吧出来，徐家恒想去买蛋挞，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说不要。我很少拒绝他，他问为什么，我说，
“蛋挞店楼上是湾湾路。”
“是啊。”
“湾湾路有邱炀出没。”
“什么出没？？”
“邱炀。”
“你这么不喜欢他？”
“嗯。”
没有谁会喜欢自己的天敌，我和邱炀注定势不两立。
“那我不买啦，去吃刨冰？怎么样？”
“你不是怕冷吗？”冬冬很怕冷的。
“是啊，冬季有热糖水么，而且你什么季节都喜欢吃刨冰，我陪你去。”
他不去买蛋挞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妥协。我说，
“去买蛋挞吧，我陪你。”
127.
‘一家蛋挞’为了迎合游客，推出很多新口味。有一款甚至设计成星星的形状，供不应求。
长长的队伍超出这条街的转角，各地的方言，在这队伍你能听到。我们排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老板讲究新鲜出炉。随身听也不流行了，现在流行MP3，徐家恒疯狂迷恋一个组合，那个组合的所有曲目他都喜欢，全部下载到他的MP3里。顺带一提，这个MP3也是我送的。
当时他在包厢里看邱炀带来的杂志，翻了几页刚好翻到这个。看得出他想要，我就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他想也不想，就说绿色。我以为是因为我。
明星会过气、时尚会过时、我的感情会不会过度？我不清楚。
128.
蛋挞边走边吃，他递给我一个流心的。挞皮脆薄轻巧，咬下一口，掉落碎屑不少。
我们路过问路的游客，慢慢走，走到周末冷饮店的门口。冷饮店的老板是对夫妇，不是饥饿营销，是真的人手不够。我们没吃刨冰没喝糖水，各自回家了。分开前，徐家恒说他想在这里打工。
“16岁好像就可以了。”
“啊？那还要等好久呢。”
“不久的，高一高二左右。”
“小时。”
“嗯？”
“你会不会害怕改变？”
“什么改变？”
“就是，周围的。哎呀我也说不清楚。”
“应该，不害怕吧。”我只怕水。
129.
是害怕的。某天我走到一个地方，甚至去问游客，这是哪？游客笑着说，这你都不知道？这是著名的西乡路。那些水果摊子不知道移哪去，野菠萝形状的石砖提醒我，这里曾是我最熟悉的路口。
只可惜人生没有导航，不会在你偏离时提醒：
“已重新为您规划路线。”
130.
新年我在徐家恒的家里过，安娜又出去了。冬冬拿出两个红包，塞了一个给我。我打开看到红色钞票，想还给他，他说不用。
“你都不知道今年来旅游的有多少，我们矿泉水都没涨价，还是赚。要是每年都有这么多人就好了，过不了几年，就能退租把门面和二楼都买下来。哦我的未来不是梦~”
“这五百还是你揣着吧。”我说。
“为啥？”
“我多给你一点，你就少等几天。”
“这是我妈给你的，收好。快快，菜齐了。今天这条鱼不得了，尝尝看喜不喜欢。”
我吃了，他又给我夹好多。
这一碗的幸福千家万户，通过小小窗口窥视烟花爆竹。新年快乐，徐家恒。也许某天我会不想当你的朋友。
131.
二月，开学。
李斯文生病了，声带结节，去市里做了个小手术。听说要休息到五月，没人再叫我们滚出去滚进来了，这让我们无比想念他。一班班主任来代课，做临时班主任。那两个月没人敢瞌睡，也没人敢迟到。林依然把大家伙治得服服帖帖，不服的，他自有办法去折磨。
整个中学，最年轻的班主任是他，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更是他。
他很喜欢批评徐家恒，几次把徐家恒骂哭，所以我不是很喜欢林依然。在他眼中成绩差是最致命的，平均分是最要紧的，我不赞同。
132.
“你这样的以后没出息的。”他经常对徐家恒说这句。
那段时间徐家恒放学总哭，一边哭一边送我回家，送到我家门口。我家门口的院子有一片小花园，里边有一架秋千，两个人坐正好，我让徐家恒坐着哭。他哭着哭着，从校服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我从书包里掏出一瓶香水。
“喷这个真有用？”他哭完了，问我，我点点头。
“能盖一点是一点。”
“林依然怎么这样啊？只骂我们不骂你，明明你迟到最严重。”
“不知道。”
“本地人怎么能骂本地人呢？想不通。”林依然老家也在这个岛，当年从枯叶考到五临一。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不饿，你这香水贵吗？”
“不贵，六千五。”
“多少？？”他突然站起身，被秋千架子撞到头。
“六千五。”
“泰铢？”
“不是。”
“这也太贵了，摁一下是不是就一百块？”
他坐回我旁边，开始抽烟，我前几天找了个空的花瓶给他装烟头，都快装满了。
“别抽了。”我说。
“你别管。”他眉头紧皱。
“别抽了，你今天抽太多了。”我伸手拿掉他嘴里的烟。
“咋的，你也要？”
我真的很生气，气林依然的同时气徐家恒。我把那支烟放到自己嘴里，深吸一口。
133.
被呛出眼泪，呛了很久。徐家恒觉得我这样子很搞笑，一边拍我的背，一边说，
“别逞强。”
“没有。”我说。
我不死心，又深吸一口，他看我的眼神忽然变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裴序。”
我就是太知道我在干什么了，我说，
“不知道。”
“还给我。”
“这支没了，已经。”
“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起床了？”
我想你多睡会儿。
“邻居嫌吵。”
“狗屁，你家哪有邻居啊？”
“不用喊，我最近睡得很好，所以想多睡会儿。”
“行吧，裴阿姨呢？”
“回老家......”
“你家又没人做饭了？走了，去我家吃。你家没人你不早说，我送那么久。”他单肩背上书包。
我们一起离开小花园。
134.
三月以后我又换回短袖，现在的距离岛，除了四季，还分淡季和旺季。
135.
“你最喜欢哪个季节？”吃饭的时候，徐家恒问我。
“冬季，把电视关了，上楼写作业。”
“为啥喜欢冬季？”
距离岛的四季，夏夏夏夏；我的四季，冬冬冬冬。
136.
四月清明放假，徐阿姨带着冬冬回老家祭祖，他说他二姨和他们一路走。我猛地发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你不是说你妈妈和你爸爸是搬来这里的吗？那为什么你在这里有亲戚呢？”我问他。
“哦，搬来没多久，我妈妈怀上我，需要人照顾。我二姨全家就搬过来了，还在这里买了许多房子。赚大发了。”
“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很快吧，新码头到五临市只要二十多分钟，可方便了。然后再从五临市坐飞机或者火车，我好想坐一次飞机，我都没坐过呢。不过还是要看情况。”
“冬冬。”
“放心吧。回来给你带礼物，怎么样？”
“不用礼物。”
“嘴上说着不用，心里还不就是舍不得我。”
“嗯，为什么过年你爸也在市里，不回家陪你们？”
“他，他忙着呢，每个月都寄钱回家。你也知道他干体力活，这么辛苦不好来回跑的。”
“冬冬。”
“怎么啦？”
“能不能每天晚上，打一个电话给我？”我睡不着。
“你这么矫情的？”
“能吗？”
“感觉好像...不太方便呢。”
送他到码头，我听见离别的声音。低着头，独自走回网吧，上了四楼。家里更敞亮、更舒适，可只有待在包厢我会觉得好像他在我身边，抽完烟吃完泡面，好像他坐我对面。几次我都听见他跟我说话，摘下耳机，站起身，又什么都没有。
137.
那几天邱炀也不在岛上，估计是去市里找他哥了。徐家恒没给我发过短信，我一直等，等到最后我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做得不够好。他才这样。
我不该抽他抽过的烟的。
138.
清明收假，我交了两份作业。有我在，徐家恒一天假期作业都不用写，这是我的骄傲。李斯文回来了，他戴上同学们凑钱给他买的围巾，用来遮手术的刀口。站在讲台上的他显然是在憋眼泪，几次欲言又止过后，他说，
“这谁给我挑的紫色？？这么难看呢。”
底下全部松了一口气，
“投票决定的，还挺适合。”
“你有的戴就不错了。”
“将就一下。”
“还以为你回不来了，不是说五月？”
“看到你就烦死了，人家林依然眉清目秀的。”
......
“刚才说烦的那个，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我的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