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你该剪脐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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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再过五天就是春节，喝完粥徐家恒把我接走。说一起过年。那几天我不怎么说话，不死心，只是换个地方等。徐家恒收拾好自己房间，让我跟他睡，我指着沙发说不用了，我睡这里就好。躺在沙发上的我什么力气都没有，他蹲下身，看着我，说，
“今天也睡不着？打算吃药吗？”
“不吃了。”
“你妈妈是不是跟你吵架了，然后她生气了去找你爸爸？”
“不是。”
“饿不饿？”
“不饿。”
“明天除夕。”
又下雨了，很大很大的雨。像是攒了好多天一起下的。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说话。听见他走回自己房间，又走出来。拍了拍我的背，
“照片，还要吗？上次忘记给你了，一拖都快二月了。你看看想要哪张？”
我转过身，接过他手中的照片。他走去开灯，突然的光亮将我眼睛刺了一下，将这一切照得不真实。潜水教练很喜欢哄顾客拍照片，一拍就是一堆。又很喜欢哄着顾客把这些都买下来，冬冬全都买了，他说是邱炀给他买的。
我也想再买下来，买走他的全部，买走他的快乐。属于我。
“这张吧？”我选了他对着镜头比心的。
“好呀，我也最喜欢这张。”
“嗯。”
“过完年去上网不？或者你想干什么，我就陪你干什么。”
“我想你陪我。”
“可以呀，我一直陪着你，所以你开开心心的，不要难过。不管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我们都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他经常无意识地哄我，哪怕我不是个孩子。
“好。”
“一起睡？”
“不。”你都不知道一起睡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为什么？？我现在瘦了咱俩睡一起不挤的。”
我笑了，说不是这个原因，我就是觉得，沙发比较软。他说行么。
190.
过完年他准备去包厢上网，我准备写我们的作业。去之前他还带我去了两个地方。除夕夜很热闹，甚至在海滩边办了一个篝火晚会。有免费的西瓜和啤酒，他吃了两片西瓜，又拿了一片咬了一半让我帮他拿着。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听啤酒，凑到我耳边说，
“这个好难喝，都不知道大人为啥喜欢喝这个。你喝吗？但是我喝过了哦。再给你拿...”
“不用。”
我拿过冰凉的啤酒，喝了，有点咽不下去。他问我，
“你觉得好喝吗？你觉得好喝就都给你喝了。”
还没想清楚好喝还是不好喝，他又说，
“你妈妈不陪你，你小姨会来陪你么？”
我又闷了一口，说，
“不会。”
“为啥？”
“这边太热了，她不会喜欢的。”
“那你会哪一天就，突然回去么？其实我知道这边对你来说，不够好。不是最好的。”
没关系，你是最好的。
“不会。”
“如果有那一天，你提前告诉我，不要很突然。好不好？”
“你希望我走么？”
“我当然希望你不走了。太晚了，我们回去吧。明天我带你去剪头发？”他抬了一下胳膊，看手表。没戴我送的那块。
“好。”我不走。
“真的？？之前几次让你去，你一直不去。为啥突然想开了？”
我没说话，捏扁易拉罐。他问我是不是喝醉了。我说没醉，但是晕乎乎的。
191.
头发剪了，我也很久没有看清我自己。很普通的发型，却带给我一系列新的体验。走在路上，问路的游客会反复确认我是不是本地人。我说我是，他们不信。
回到学校，李斯文看到我也愣了一下。
女同学对我更好了，男同学对我也正常了。我猜可能是，以前的谣言消散了。
我想说不是留长发就喜欢男生，也不是剪短发就不喜欢男生。我就是喜欢男生，怎么了？
192.
邱炀又开始找我说话，不装不认识我了。可能我不止成绩能威胁到他了，我觉得他很笨、很弱。在感情里，外表不是唯一的优势。
193.
徐家恒不太喜欢和我一路走了，哪怕现在我住他家里。他说一个人住不安全，住他家至少有人照顾。可是等回家的时候，他老是说有事，和别的朋友一起走。和我走的时候，他是不开心的，我能看出来。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卑。
戒掉自卑和戒烟一样困难，他说。
194.
“回来了？”徐阿姨指了一下桌子，让我把两个书包先放着。
“阿姨。”
“冬冬呢？又跑哪去？”
“锻炼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
“水果我切好了，先去洗个手再吃。”
徐阿姨对我更好了，可能她也知道我往后一个人。有天写着作业，徐家恒拿胳膊拐了一下我，问，
“我妈问你要不要当他的干儿子？”
“不要。”当了就是你哥了，你当我真的笨？
“为啥？你看不上我们家呗。”
“不是，算命的说我八字硬，克父克母的。”
“哎哟，那算了。还是算了。”
195.
天气又开始热，我很久没回家。上次来，只带了校服和安眠药，这次回去准备带一些薄的衣服。回到家发现钱都还在，不多不少。只是我的阳台忘记关窗，琴盒蒙灰了。
收拾好行李，把冰箱清空，坏的食物都扔掉。我准备好新的开始。
徐家恒看到我打开行李箱，把几件衣服挂进他的衣柜，问我，
“你小姨不给你寄衣服了？你今年没穿新的。”
“对。”她现在只会给我寄安眠药，处方药很麻烦的。
“那你还有钱用么？”
“有。”省一点能用一辈子。
“那就好，前几天看你跟邱炀在包厢吵架，我一进去又不吵了。是在吵什么？”
“没什么，小事。”
196.
不是我要吵的，我先进去的，他来了我没理他。说什么都不理他，他就伸手来摘我耳机。
“问你话。”
“别问。”我越来越烦他，看到就烦。
“你是不是喜欢徐家恒？”
“跟你有什么关系？”慌什么？
“问你是不是...”
“谁说的？”
“没谁说，还有你为什么住他家？你家住不下你一个人？”
“你也想住冬冬家？”
“你是不是有病？”
“你没病？你哥知道你想找男朋友么？”
这下他愣住了，问我，
“谁跟你说的？”
“冬冬说的，冬冬什么都跟我说。你心虚什么？”
“他说什么你都信？”
“你再挑拨一个试试，老子忍你好久了。”哪天我要是在明了，你也不准在暗，你试试。
这时候，冬冬进来了。就没继续吵了，看来他的心虚是真的，冬冬说的，也是真的。
197.
睡沙发每天都招蚊子咬，距离岛的冬天连蚊子都冻不死。春天就更多了，不仅晚上有，白天耳边也嗡嗡嗡的。我涂完一整盒青草油，胳膊和腿没一处是好的。冬冬看我挠得快麻木了，问我，要不换他睡沙发，我睡他那间，既然不喜欢和别人睡在一起。我说不用。
“要不你回家住呢？现在店铺生意不知道比以前好多少倍，本来是要装空调的，但是我妈又犹豫了，她说再忍两年，到时候在市里买套房子搬过去。暂时不买空调了。”
“没事。”
“真没事吗？你每天早上睡醒都一身汗呢。”
“真的没事。”
“小时，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以前哪能天天吃小黄鱼？”
“啊？你妈妈那么有钱都不舍得买给你吃？看来对你，也不是很好呢。”
“她舍得，只是她经常忘记我爱吃什么。”
“你最近不去上网，是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
去教堂，不知道她离开之前去过几次。我想去得比她更多，比她更虔诚。这样上帝会不会在我的心愿和她的心愿之间，选择实现我的？把她送回我身边。
人很多，和陌生人挨着坐。
一起悔过，一起解脱。
198.
“假期作业，每一科都要写，抄答案也不会？空着敷衍谁？你们这是在敷衍你们自己。”
“有的人我都不想管了，自己数一下还能在学校待几年？”
“出了社会就知道学校的好了。不要交头接耳，这学期最后一节课都不听？”
“于鑫鑫，你就别写了，我特批你可以不写，字太丑了。”
“成绩比字还丑。”
“课代表，问一下作业都拿到手了吗？还有缺的没？没有再解散，别过两个月又来跟我说没发到。”
......
暑假开始，初二结束了。等再一次开学，我们就要备战中考，哪怕我们之中能考上高中的人不到百分之十，这压力也是平均分配的。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一部分已经找好了出路，一部分还在找。
199.
徐家恒的13岁生日礼物是三张演唱会门票。七月中旬，在五临市。本来轮不到五临市，省会的体育馆扩修，出了点差错，又不想延期举办，五临市就捡漏了。
他拿到票就约我一起去，说你、我、邱炀，无论如何都要一起去。我从来没见他那么开心过，却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可贵了，内场。”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组合。”
“陪我也不行吗？每次让你去市里玩，你都有借口。”
“我问问我妈同不同意。”我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裴序，你该剪脐带了。”
如果没有那三条规则，如果我不是裴序，或者我只是裴序，如果妈妈还在身边。不管她同不同意，这么好的机会，我都会陪着去的。我真的很想陪你，也真的不想错过你的开心。
可是没有如果，我去不了。
冬冬说了很多次，最后眼里全是失落，我说要不你再约个其他朋友一起？他说不了，他会想办法把这张票转了，转出去的钱拿去买好吃的。
“以后再有这样的活动，我不会约你了。你扫兴。”他说。
“对不起。”
200.
7月16日晚上的演唱会，他和邱炀坐第二天早上的船回来，第二天晚上也没回家，第三天，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201.
失联，失踪？是不是等于失去？
电视台报道，台风于17日登录我国沿海引发5米以上的巨浪，五临市附近各个码头紧急关闭，客船全线停运。一艘小型客船因极端天气临时更改航行路线造成失联，暂不清楚是否有人员伤亡......
202.
徐阿姨看完报道哭了，她认为她的礼物是错误的选择，她将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
“冬冬在我们老家，有宝贝的意思，比宝贝还宝贝。”
如今她的宝贝也许正在海上，生死未卜。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你该剪脐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