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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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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乐言小时候读故事书,无意间翻到了一本言情小说,他津津有味地翻阅着,彼时年龄尚小,读不懂其中爱恨情仇,不过有一个桥段让他很疑惑。
明明女主角对着男主角说了那么多次讨厌你,但二人最后依旧在一起,一个不肯退缩,一个心口不一。
眼下席乐言懂得了男主角的感受。
孟鄢的眼泪洇湿了席乐言的衣领,发丝蹭到席乐言的脖子,像小猫似的,席乐言千忍万忍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孟鄢的头顶。
发丝和人一样柔软,穿插在他的指缝里,席乐言垂下眼,目光深深。
“好,我是大坏蛋,”席乐言嘴角噙着笑意,“那你能原谅我这个坏蛋吗?”
“不原谅!”孟鄢抬起头,哭得泪眼婆娑,眼尾鼻头都红红的,目光闪动,看着好不可怜。
“我错了,”席乐言感觉自己短短一上午把这辈子的歉都道完了,他低下头,将二人的距离拉进,“下次不会让你担心了。”
“最好是。”孟鄢憋着嘴,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那你还要不要教我认字了。”
忙了好几天差点把这茬忘了,席乐言连忙道:“当然了!我这就把欠的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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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鄢的房间陈设未变,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在生死边缘游走过一回,再回来这里,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你房间怎么这么冷?”席乐言前一阵忙的晕头转向,好久没回家,这会才迟钝地想起来,按理来说早就到了发煤炭的日子,席乐言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腾地站起,面色凝重道,“我爹克扣你的煤炭数量了?”
“没,”孟鄢不想让席乐言担心,便解释道,“老爷还多分给我一些,不过我房间空些,就显得冷。”
温度哪能显得冷热!席乐言也看得出孟鄢在给自己打马虎眼,他沉思片刻,想到了如今府里这种日常事物都是谁在安排。
“棉衣倒是还算厚实,”席乐言捻了捻孟鄢的棉衣,棉量充实但是布料极其粗糙,样式更是老旧土气,“怎么不给你挑个好看点的?”
“冬天的衣服保暖就成,要那么好看干嘛。”孟鄢对席乐言笑了笑,眼下的两颗小痣微微飘荡,“不用担心,我这屋过冬够用了。”
怎么能不担心。
席乐言低下头,忍下心里的疼痛与怒火,拢起孟鄢的双手握在手心里搓了搓,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
“明天就有煤炭给你送过来,”席乐言说道,“家里克扣你的,我来补上。”
“不用!”孟鄢急切道,“你留着钱自己花,老爷又给你关了禁闭不让你出门,钱得省着点。”
“你是席家人,我也是席家人,我的就是你的,不用替我省。”
席乐言大言不惭,但是心里有鬼,不知道自己这句暗示孟鄢能不能听懂。
孟鄢被他这番话绕的云里雾里,不过席乐言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他默默松了口气,前几日的担忧终于在见到眼前人安好后烟消云散,满心只余下一句“平安就好”。
他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席乐言的掌心宽厚,比他的手大了好大一圈,孟鄢眼尖,扫到了对方袖口的有一处破洞。
“怎么弄的?”
“嗯?什么?”席乐言顺着孟鄢的目光看过去,才看到袖口的破洞,从医院匆忙回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估计是在医院时不小心勾破的,他不以为意道,“算了,这件衣服也穿一阵了,直接扔掉,反正都破了。”
“好好的衣服扔他做什么!”孟鄢皱着眉头批评他,忽然将手从席乐言的掌心抽出,抬起手要去解席乐言的脖领的衣扣。
席乐言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了几步,捂着衣领一副守身如玉的模样,扭扭捏捏地说道:“现在有点太快了吧……”
他觉得虽然说二人现在两情相悦,但是毕竟还没挑明,上来就坦诚相见有点不太合适。
孟鄢不明所以,奇怪道:“什么快不快的,你不脱下来我怎么给你缝衣服?”
“啊……补衣服啊。”席乐言那腔无处安放蠢蠢欲动的羞涩被一盆凉水浇灭了,但是一听到孟鄢要给他补衣服,油然生出一股男耕女织的幸福感。
“你还会这个?”席乐言挺意外,但是手上已经麻利地开始脱衣服了。
“嗯,母亲身体不好,有些时候这些琐事我便学了,这样就不用劳烦母亲了。”孟鄢接过席乐言的衣服,此时才发现对方,这风衣里面只有一件白衬衫,衣扣开到胸口,勾勒出下面喷张的肌肉。
席乐言衣品相当不错,并且他自己也乐衷于收拾自己。
毕竟年纪尚轻,实在没够到走成熟稳重风格的时候。虽然不像杜承昱那般花枝招展,但是浑身上下都是精心挑选的,并且都是顶好的配置。
出于对于好看的事物的欣赏,孟鄢没忍住多瞟了几眼。
这点微小的视线都被席乐言精准的捕捉到了,他了然于心,勾起嘴角倾身向孟鄢靠近。
孟鄢抱着他的衣服,目光四下飘荡不去迎合席乐言的视线,耳廓通红,日光将他薄薄的耳垂照成一颗剔透的玉珠。
“孟鄢,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席乐言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将孟鄢问的一愣,他呆呆地眨了眨眼,认真道:“你人很好。”
“这个评价太笼统了,我不喜欢。”席乐言将手撑在床柱上,把孟鄢困在他的怀中,“我是说,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孟鄢被问得有些茫然,他对席乐言很依赖,席乐言对他很重要,似乎这些就够了。
“我很需要你,”孟鄢紧张地搂紧了怀中的衣服,认真地看向席乐言,一字一句道,“你对我,很重要。”
忽然之间,世界一片寂静无声。
原本游刃有余的席乐言变得哑口无言,什么山盟海誓,在此刻都变得熹微。只要有孟鄢这句话,哪怕刀山火海,他都在所不辞。
心如燎原,装得下天下之大;心如方寸,只留的孟鄢偏安一隅。
这就足够了。
“你好好的问这个干嘛……”见席乐言不说话,孟鄢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羞恼地推席乐言。
“我也是。”
孟鄢一愣,瞪大了双眼看向席乐言。
只见对方神色凝重,仿佛在立下什么誓言:“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了。”孟鄢又是感动又是害羞,拍着席乐言的手臂撵他走。
“干嘛这就赶我走,衣服还没补完呢。”
“你老在我房间里待着算怎么回事,”孟鄢使出全身力气,结果对方纹丝不动,“再说这么大的窟窿我哪能马上补完,我还要找针线盒呢!你快走吧……我明天亲自把补好的衣服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好,那一言为定!”席乐言弯起眉眼,笑出了虎牙,抓着孟鄢的手指强迫他跟自己拉了个勾,“谁食言谁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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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乐言的承诺比席老爷快多了,上午答应的煤炭,下午就送来了,满满一大车,堆满了仓储箱。
夜里很应景的下了雪,仿佛在替席乐言试探这些煤炭够不够。
“主儿,这衣服我来帮您吧。”
窗外风雪肆虐,屋内却出奇地温暖,月牙的偏房也烧的暖哄哄的,二人在房间里终于不用裹上一层又一层的棉衣。
孟鄢在灯台下认认真真地补衣服,听到月牙的提议时轻轻摇头拒绝了。
“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亲力亲为,”孟鄢捏着银针,棉线穿过布料在空中游走,“你先去睡吧月牙,不用陪我熬着。”
油灯的灯芯烧的噼啪作响,孟鄢在灯光下一针一线补好了衣服,针脚细密,他又仔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安心地舒了口气。
暖色的灯光将孟鄢的脸庞照得色泽莹润,他支起侧脸,望着眼前的衣服出神。
席乐言的话盘旋在耳边,眼前又浮现对方笑眼弯弯的模样,他也忍不住跟着笑,忽然他灵机一动,想起来什么,再次拿起针线,在衣服上补了几针。
夜里下了一宿的雪,第二天清晨推开门,院子里的积雪反射着晃眼的光,月牙正忙在扫雪。
孟鄢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门口的雪已经扫的干净,他抱着还给席乐言的衣服匆匆向他的房间赶去。
席乐言的院子冬天也很漂亮,枝头的树叶落下后挂上了雪。
孟鄢呵出一团白雾,耳尖和鼻尖冻的微微发红。他穿过庭院来到房门口,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倒是院里的墨宝醒了,欢快地冲他叫了两声。
墨宝躲在自己的小窝里,孟鄢过去摸了摸它的头,墨宝好久不见孟鄢,咧着嘴笑,尾巴邦邦地敲着孟鄢的腿。
墨宝的尾巴劲太大,敲的孟鄢有点疼。
“好了好了……”墨宝太热情了,边叫边往他身上扑,拿嘴筒子去蹭孟鄢的脸,孟鄢被蹭的眯起眼睛。
“墨宝别吵!”
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吼,墨宝熄了气,低下头搭在前爪上,冲孟鄢嘤嘤叫。
“看来还没起床。”孟鄢又回到了门口,心想是不是自己来太早了,结果低头发现门并没有锁,只是关上了而已。
孟鄢鬼使神差般地推开了门,房间里似乎跟自己许久之前来的有些不一样了,书架上的书又多了,孟鄢一眼扫过去,发觉自己认识的书名多了不少,上面有一些小说和医学书籍。
书桌上的地球仪安静的立在上面,旁边是一些散落的纸张和一只钢笔,孟鄢将衣服放在一旁的矮柜上,就没再多停留,犹豫一瞬,最后缓缓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卧室里没点灯,只有雪光透过窗户纸落进房间。席乐言仍然在睡梦中,趴着睡觉,抱着抱枕,头发睡的有些乱,支楞八翘的。
怎么睡觉姿势像小孩一样,孟鄢在心里笑他,没忍心叫醒席乐言,只是静静地守在床边。
席乐言火力旺,房间还暖和,不像孟鄢,睡觉老老实实地盖紧了被子。席乐言睡姿算不上好看,被子堪堪盖住了腰际,露出精悍强壮的后背。
孟鄢盯着他的睡颜,缓缓俯下身,歪着头看他。
“看来前几日在医院里累坏了……”孟鄢小声的嘀咕一句,眼神有些心疼,他悄悄伸出食指,指尖探出去轻轻碰了碰席乐言挺翘的鼻尖。
这点微弱的触感惹的席乐言皱了皱眉,迷蒙中微微睁开,孟鄢以为自己把他吵醒了,下了一跳,猛然站起后退了几步。
结果席乐言压根没睡醒,虽然看到了眼前的孟鄢,但是神志不清,眼见对方要走,忽然抬手就握住了孟鄢的手腕。
“等等——”
孟鄢的惊呼还没完全脱口而出,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等到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拽到了席乐言的床上。
“席乐言,你干什么!”孟鄢挣扎一下没挣开,席乐言牢牢地把他锁在怀里,嘴唇就贴在孟鄢的后脖颈,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
“别乱动,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