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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南风不知意(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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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魔焰几乎焚烧了天际,少年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飞溅血雾。
血液溅落在脸上,他呆呆地向上望去,锋利无情的刀尖停在他鼻尖。
这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城,远离皇都富庶之地,也与求仙问道无缘,因而成为了魔修肆虐之地。
会死吗?会死吧。
少年紧紧地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爹娘,兄长,同村的好友,全都这样死在他眼前。
如今也该轮到自己了。
“叮——”
一声清脆的兵刃相接在耳畔如风般略过,少年预想中的死亡久未降临。
他迟疑着睁开眼,一身青衣的修长背影映入视野。
仙人……?
少年从来没见过仙人,但话本里说仙人都很厉害,有上天入地之能,排山倒海之力。
青衣身旁倒下的正是方才要杀少年的魔修。
须臾,那魔修便直直化作了血水,弥散不见。
少年惊讶地费力揉了揉眼,难以置信。
这定然是仙人了。少年压下心底的震撼,看向那抹背影。
青衣站在这些凡人之间,运出十二道飞叶直直插在地上,结阵镇守十二方位,随后便离开御阵,自袖中取出一支长笛吹奏。
笛音清灵而空越,少年只觉这笛声犹如灵丹妙药让他通体舒畅,回神时身上被魔修撕裂出的伤口已然恢复如初。
而再看阵外的魔修,却因青衣的笛音而狰狞痛苦地满地打滚,最后伴着一声一声惨叫脓化成血水,神魂俱灭。
那主宰着少年命运的魔修,在凡人看来无法反抗的魔修,面对眼前这位仙人却犹如蝼蚁。
少年呆呆望着,心底的震撼久久无法散去。
“我已将此地魔修尽数斩杀,并留下阵法禁制,足以护此城百年之安宁。”
青衣倏忽飘然至少年身侧,向着人群温和地说道。
少年这才有机会看一看这传说中仙人的模样。
只见青衣一双金眸眼底波光流转,剑眉又添英气,唇色淡淡却天然带笑,如春风拂面,却潋滟十里桃花。
这是少年一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从前他可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有男子也能容貌绝色到如此地步。
“在下方知意,律门中人,你可愿随我修行?”
昳丽的面容在少年眼前放大,少年才慌慌张张回过神,却完全没听明白眼下的状况。
方知意见少年这副反应,无奈地笑了笑,耐心地复述:“我留于此地的阵法只能护城百年,若要永世太平,需有人求道修行再每百年前来巩固阵法。”
“我方才看了看,你是唯一一个有根骨能修行的。”
“你可愿随我修行?”
方知意垂眸温柔地看着少年,等着少年的回答。
答案自不必说。
人世间想要求得长生问得仙途的凡人不计其数,但天资与机缘往往缺一不可。
少年恰恰都有,而方知意也愿意送他一场造化。
“在下方知意,还未问小友名姓?”
“楚舟行。”
楚舟行有些紧张地应道。
半个时辰前,他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魔修面前只能等待死亡。而如今一条坦荡仙途向他铺开,楚舟行只觉得一切虚幻如梦,惶惶不安。
“不必如此拘谨,”方知意看出了他的不安,于是放轻声音,抬手揉了揉少年头发,望着楚舟行笑,“把我当哥哥就好。”
楚舟行抿抿唇,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兄长与至亲都已死在魔修手底,如今只余他孑然一身。
方知意又突然笑了笑,神色变得更加生动起来,像一个小孩子般笑得张扬干净,不似楚舟行之前看见的那番仙风道骨。
“不过我还有个哥哥,喏,他回来了。”
楚舟行顺着方知意所指之处望过去,入目的一袭蓝衫与来人满身的雪花,飞舞于他周身,点缀于衣间化为清水。
楚舟行看了看,觉得他们两人实在不像兄弟。
毕竟,这位方知意的哥哥,脸可没有方知意那般出众。
比之仙人,更像是寂寞如雪的剑客。
“这位是我的兄长,名唤问南风。”
伴着方知意笑盈盈的话语,问南风停在一旁,一手紧握腰间佩剑,向楚舟行轻轻颔首却并不言语。
楚舟行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问南风。
与方知意近乎绝色的容貌不同,问南风的容貌只能算是平平无奇,不似方知意一眼所见的惊艳,却格外耐看。
不知道是不是楚舟行的错觉,他总觉得问南风的眼底似乎带着一抹蓝白。他又定定看了两眼,顷刻间便好似身处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巅,凛冽如刀的风在耳边刮得作响。
问南风突然眨了眨眼,目光平静又漠然地望向楚舟行。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便移开了视线,重新如雕塑般立在一旁不言不语。楚舟行自觉尴尬,于是也默不作声地悄悄收回偷窥问南风的目光。
方知意倒是毫不在意地上前握住问南风的手,把头靠在沉默的问南风肩上,朝着楚舟行笑道:“哥哥向来不喜欢说话,你平日里有事找我便好,修行上有问题也是找我。”
“但要是受人欺负了,找谁都行,我们都会帮你出头。”
问南风依旧没说话,像一棵挺拔的松立在方知意身旁,沉默地为他遮风挡雨。
“好。”
楚舟行轻轻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