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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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你和嘉王殿下为了争位，又是联姻，又是结盟，现在看来，都是白忙了，您还不如和宁王殿下合著一本书呢，名字我都替您想好了，就叫《男戒》怎么样？”
“你说什么？”
李昭疑心自己听错了，不然不怎么会听到江濯灵在建议他写《男戒》，难道是最近太忙了，今晚回去就早休息吧。
他暗自下了决定，蒙蔽自己只是太累了所以听错了。
若是别人，定会给他这个面子，避而不谈这个话题。但这个别人不包括江濯灵在内。她已经积攒了诸多和李昭斗争的经验。
所以她十分坦然地又重复了一遍。
李昭甚至没有了发火的欲望，沉默片刻，方问道：“何出此言。”
江濯灵道：“郭大家这种无德无才之人，都能凭借接一本狗屁不通的《女戒》成为风靡一时的大家，甚至座次仅在你之下。你若是写了一本《男戒》，岂不是要名满天下，成为读书人的楷模了。”
“倒也有几分道理，还望江江不吝赐教。”
一声“江江”出口，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咳”江濯灵别过脸：“第一句就写，古者生男谓大凶，乃洒扫室中，延巫禳灾。”
李昭用手捂住嘴，低低地笑了出来。
“江江，你在愤怒。”
“是，我很愤怒，有的人明明身为女子，却要为了自己的声名，把自己的同胞当作祭品。但我更愤怒的是，即使没有郭大家，也会有崔大家，刘大家。有无数女子都想成为这个所谓的‘大家’，尽享功名利禄。”
李昭讶然：“所以你不怨恨郭大家？”
“不，我觉得她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死不足惜。她从女子的身体内诞育，却以身为女子为耻。有许多女子可以像她一样出卖自己的同胞，换取比她所得的更大的利益。但她们都没有。她做了，所以她是个该下地狱的小人。”
“如果不这样做，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或许对有些女子来说，比起失去生命，被奴役是更为痛苦之事。”
深夜，昭王府的书房内。
李昭陷在宽大的座椅内，盯着手中的平安扣良久。脑海中不断回想江濯灵白日所言。
她那是可真耀眼啊，耀眼到他在她面前觉得自惭形秽。
母妃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想到了母妃决意赴死前的那晚，她褪去华服，做了女儿家的打扮，亲自下厨为他包了一碗饺子。
昏黄的灯光下，母妃的面容恬淡：“长生，你会恨母妃吗？”
“长生永远不会恨母妃的，长生最爱母妃了。”
“但本宫曾经恨自己为何成了一个母亲。”
他愣在那里，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母妃。”
“不要哭，长生，不要哭，看到你哭，我就不忍心了。”
“长生，我必须走，为了我以后不会恨你。”
母妃她，恨我吗？
李昭闭上眼，将平安扣紧紧地捂在胸口，好像这样就能回到他儿时，在每个闷热夜晚，母亲都会坐在他的床侧，轻轻地用蒲扇给他扇风。
睡吧，睡吧。
我的长生，我的宝贝。
他久违的在睡梦中与母妃相汇，江濯灵却只能在长夜漫漫中盯着帐顶。
宴会结束后，菡萏院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江濯灵也了空闲回味她的话本，但兰溪突然抱着她的铺盖进来，一声不响地开始在她的脚下铺好铺盖，直挺挺地躺了进去。
她被兰溪的操作惊地连话本都忘了藏。
“兰溪，我不是说过不需要守夜吗？”
兰溪道：“您是说过，但奴婢以往太过放纵自己了，从今日起，奴婢就要尽到为人奴婢的本分。”
江濯灵哭笑不得，温声道：“你是不是被顾世子给吓到了，不要害怕，只要你自己不想回去，我不会把你送回去的。”
兰溪坐起来，眼神虚虚地放在她的脸上：“世子他不是会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如今既然起了要把奴婢要回去的心思，自然会不择手段，世子最讨厌有人不从他的命令，尤其是一个奴婢。或许不出几日，国公爷就会让您把奴婢交出去了。”
“这世间哪有祖父讨要孙女身边人的道理。”江濯灵安慰她：“即使他真的打动了信国公，但也过不了我这关。”
说完，感觉自己的话似乎不是很有说服力，又拉李昭出来当挡箭牌：“而且你忘了，我可是有靠山的人。”
兰溪惨然一笑：“奴婢不害怕，自从奴婢当了奴婢后，就知道给人当奴婢，就要跟着主子的心意，主子让你生就让你生，主子让你死就让你死。”
她的脸上尽是坦然，全无怨怼。江濯灵却是鼻子发酸。
她起身下床，跪坐在她的面前，紧紧地抱住她。
在那个充满火光与血腥味的夜晚，她曾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但直到来了京城后，她才真正读懂了那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在京城中，多的是给人当肉凳的“贱奴”，不敢直视少爷的吴管家，还有命不由己的兰溪。
她的怀抱柔软而馨香，兰溪不由嚎啕大哭：“您是第一个，叫奴婢兰溪的人。奴婢喜欢这个名字，每晚睡前，都要再想一遍您读的那句诗。”
兰溪春尽碧泱泱，映水兰花雨发香。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可以不叫揽心。
“您也是第一个，看了女婢的脸之后，不讨厌女婢的女郎。”
她五岁被买入侯府，因为艳丽的容貌，从小就被当做家妓培养。
后来，世子爷见到了她，说她这张脸蛊惑人心。所以叫她揽心。
她只做一个丫鬟，不想做所谓“揽心”，不想每个听到她名字的人都用那种了然的眼神看着她和世子，看着她的脸，再调侃一句怪不得世子要叫她揽心。
她不想去揽男人的心，也不想揽顾见山的心，她只想做一个丫鬟，每日下值后一遍又一遍的数自己的钱何时才能为自己赎身。
她也曾暗暗期盼过，待到世子妃过门后，世子能给她一笔钱将她打发出去。
但直到有一日世子醉后，指着她说他必会娶一个贤惠能包容人的夫人，到时候就把她抬为妾室。
那是她第一次生出想要逃跑的心，她不想一直做世子的玩物。
所以她打听到世子有赠给宾客家妓的习惯，又打听到那日赵澄明会来府中，她曾听说过他素有清明。
她在那天故意反抗世子，世子为了惩罚她，果然让她去宴上侍酒，又把她指给了赵澄明。
她知道世子的意思，他想让她看清她只不过是个奴婢，但即使是当奴婢，她也想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女婢，而不是一个玩意。
“奴婢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 才能来到您的身边。在奴婢离开之前，能不能让奴婢多在您的身边呆一会儿。”
老天爷眷顾了她，把她送到了小姐的身边。
即使她后还是要回到世子的身边，她也会一直记得这段日子，记得她曾被当做一个人看到的日子。
兰溪已经沉沉睡去，江濯灵却久久不能安眠，无力和愤怒激荡在她的胸中。
她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去宣泄这些愤怒，但她又深知自己的无能，只能任由自己被无力反复折磨。
只能在深夜睁大双眼，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自己。
莲花宴后，江濯灵的生活逐渐恢复正轨。每天无非就是和江嬷嬷学习礼仪和错综复杂的家族谱系，然后和家人一起吃完饭，这是她一天中难得放松的时光。
当然平淡的生活中也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一件是封她未侧妃的圣旨终于下来了，当时，她跪在地下听着圣旨中夸她贤德的语句几乎已经要不认识她自己了。当然，不止她一人不赞同，赵敬德的脸色也憋的像是吃了黄连一样，如果不是这样说的人是皇帝，他一定会跳起来把这样夸她的人乱刀砍死。
圣旨念到最后，终于说到了婚期。十一月十五日，是个宜嫁宜娶的黄道吉日。
第二件是赵清仪来拜访过她，说了一堆没有的话之后就走了。然后第二天她又来了，还是说了一堆没用的话，但这次却提到了赵宝儿。
“姑姑嫁与淮水侯之后，二人也曾有过相爱的时候。可惜后来，郭大家向皇后娘娘呈了《女戒》，皇后娘娘大为欣赏，想要在京中推行。作为皇后娘娘的娘家，当然要当仁不让的执行皇后娘娘的凤旨。”
“首当其冲的，就是嫁过去两年还未生育的姑姑。”
她在征求兰溪的意见后把兰溪的事情告诉了家人，并表明自己的立场，绝对不会把兰溪交给顾见山。
“阿爹，我希望您能帮我，然后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才能够配合你。”
江明月的眼眶当即就红了，夜晚入睡时仍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肯睡去。
赵继业笑道：“你是因为江江长大了，所以喜极而泣。还是因为她成长的太快了，所以心疼了她了呢。”
江明月长叹：“她长大的太快了，明明有她的时候，我们发誓不会让她像她的姑姑一样，成为家族的牺牲品。”
赵继业哽咽道：“不会的，我会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她不会和宝儿一样。”
“即使她会离开昭王吗？”
“即使她离开昭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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