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四目相对，郭正元认出车上的人就是昨晚送钥匙的网约车司机，对方显然也很惊讶，双方一时无言。
郭正元决定打破沉默，他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笑着说：“是你啊，好巧，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再碰到你，好好感谢一下你，没想到……”昨晚没好意思注意司机的长相，今天才发现对方长着一副硬朗的面孔，只是眼睛带了一些疲态，没有昨晚那样明亮。对了，我怎么称呼你啊？我叫郭正元。”郭正元脸上摆出笑容。
“哦，你叫我……王凡就行。”对方似乎刚从巧合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他略带尴尬地笑着说：“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郭正元脑中闪过昨天打车软件上的司机是“张师傅”，意识到对方应该是用了假名字，脑中的热忱瞬间被扑灭了。
“哦，我今天……”郭正元脑子闪过程磊，决定不再多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我昨天误拿了钥匙，今天送过去。
“哦……”双方陷入安静。
郭正元感到鼻腔内有股若有似无的橘子香气，再一次打破安静：“好香的味道，是香水吗？”
“车载香薰，橘子味比较清新，大部分乘客不会反感。”
“哦……”
第二次陷入安静。
“对了，你不是说想去走走吗，要不下车走走？”郭正元第三次打破安静。
“额……好，这附近是一条河，风景还可以。”
“行，我正好也还不想回家。”郭正元打开车门看向路边，满眼只有不同层次绿色的高矮树木，完全没看到河道踪迹。
“这边走。”“王凡”也下了车，对着郭正元笑了笑，转身向绿色的树林走去。
郭正元没说什么，跟了上去。“王凡”的身形比较壮实，腰间也有隐约的赘肉，小臂靠近关节的地方却有着明显的血管，郭正元很喜欢看别人胳膊上的线条，一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惊了一跳。
“王凡”听到身后的响动，赶快回身：“没事吧？”
“还行。这不是正经的路吧，好多树枝。”郭正元语气中多多少少有点责怪的意思。
“正经的路有点远，要绕很久。“”王凡“一边解释道，一边开始为郭正元清理挡路的树枝。
郭正元内心升起一丝开心和感激，不再说什么。
“从上去就是了，这儿有个陡坡，我拉你一下吧。“”王凡“站定到了一个高处，伸手俯身向下。
郭正元看看前面，那个“陡坡“其实只是一个很平缓的小坡，不用手也能走上去，但他还是伸出手探向前方。
“王凡”犹疑一下，并没有拉住郭正元的手掌，而是扣住他的手腕，一口气走到河边。
树林之后确实是一条小渠，河渠两岸没有任何硬化的痕迹，只有一条人踏出的痕迹。南方最好的一点就是四季常绿，虽然无聊但是很有生气，泥土的缓坡上长满各种低矮的灌木，逆着河流向上看去，有座石头桥立在不远处，桥身上覆盖着发黄的绿苔。
“我还以为这附近全是厂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郭正元感觉自从来这里上班以来，很久没见过这么原生态的景色了，一股放松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全身，“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看地图上有桥就过来看看。”“王凡”眼睛看着远方，声音里带着一点不确定。
“哦，你软件上的头像就是这里吧？”
“嗯……对，我一般也不怎么上那个软件。”
这句熟悉的话又从一张不同的嘴里冒了出来，郭正元忍不住想笑，他约见的大部分人都会说类似的话术来证明自己的“纯洁“。
“对了，你是想找什么？“”王凡第一次发问。
“朋友吧，我毕业一个人在这边还是挺无聊的，想找一块儿出去玩的朋友。你呢？”
“嗯……和你差不多吧。”
“那你不工作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呢？”
“睡觉。”
郭正元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被迫陷入沉默，内心的耐心正在逐渐耗尽，眼前的绿色好像慢慢变得躁动。
又过了一会儿，郭正元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额……我想回去补个觉……昨天……嗯……“
“王凡“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回程的路上，郭正元沿着来时的痕迹走在前面，“王凡“沉默着跟在后面。
快走出树林时，“王凡“第二次打破沉默。
郭正元没有听清楚，停住脚回身问：“你说什么？”
“可以抱一下吗？”
郭正元看着对方复杂的脸色，明白了对方最初约见的目的。不过拥抱也不算是一个过于越界的请求，况且自己也很久没有抱过另一个人了。
思考良久，“王凡”看出了他的纠结，开口说：“你觉得不好就算了，走吧。”说着越过郭正元向外走去。
郭正元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主动抱了上去，“突然袭击”让对方猝不及防，他感到对方的身体猛地一紧，但没过多久就放松了下来，鼻子喷到脖颈处的气息也逐渐平缓。
和别人的拥抱往往能让郭正元感到巨大的安全感，但这份安全感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沉浸在这种感觉中让他不想再次脱离。
突然一股巨大的推力将郭正元推出安全感，重新回到荫蔽的树林下。
“有人过来了。”“王凡”留下一句低沉的提示，迅速向外走去。
如同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郭正元猛地恢复清醒，心里却跌到最低谷，他现在只想回到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内。
郭正元走出树林，远远看到“王凡”早已回到车边，很“正常”地靠在车门边，脸上毫无波澜，一股无名的火气冲到脑子里，他决定远离那辆车，自己往住处走去。
沿着路沿走出去没多久，白色的车跟了上来，车玻璃降下，“王凡”向郭正元的方向探头问道：“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郭正元委屈夹杂着愤怒，他想谴责对方态度的突变，想怒骂对方的畏缩，但转念一想，对方只是自己刚刚认识的人，不是朋友更不是对象，自己似乎没什么立场要求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走着回去，当锻炼身体了。“
“王凡“显然知道这是借口，他缓了一口气，小心问道：”我送你回去吧，走回去要半个小时，有点距离。“
郭正元有点后悔刚刚表露出的生气，一来没必要对一个陌生人有什么情绪，二来真走回去确实有点累，只是习惯性的嘴硬让他还是拒绝对方。
“上来吧，我正好去你小区等单子。“
郭正元终于决定不再嘴硬，停下脚步，“王凡“也停住车，弹开车锁，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一路仍旧无话，郭正元也不再想办法打破安静，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树木，熟悉的孤独感再次占据全身心。
小区大门逐渐迫近，郭正元解下安全带，准备下车。“王凡“打破安静：”要不……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可以经常一起出来。“
“额……“郭正元想拒绝，但是面对对方看起来很真诚的脸，没办法说”不“。
加好了联系方式，郭正元向着驾驶位的方向点了个头，下车，径直向小区门内走去。
回到家里，早起时的乱七八糟还摆在原地，郭正元无心收拾，只想扑在床上睡个回笼觉。
不一会儿，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让郭正元飘了起来，郭正元望向右手端，原来是程磊，他目视前方，背后是红色的云彩，脚下是黄金的麦浪，张着双臂，左手牵着郭正元的右手，掌心的温度让郭正元尤其有安全感。程磊似乎感觉到郭正元正在看自己，他回头望向左边，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郭正元也回以笑容，
但没过多久，那张熟悉的脸变得陌生，转换成另一张脸，是“王凡”。
“王凡”开心得笑着，摆脱郭正元的右手，向天边飞去，郭正元猛地向地面坠去。
郭正元惊地一身冷汗，坐起身来，红云、麦浪全部消失，熟悉的出租屋场景回到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