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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缺席的观众 ...

  •   周五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寝室。祁妙早早醒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今天是李胜篮球比赛的日子,她答应过要去看的。

      "祁妙,起床啦!"何礼从上铺探出头,"今天不是要去看李胜比赛吗?"

      祁妙轻轻"嗯"了一声,坐起身开始叠被子。她昨晚特意把校服洗得干干净净,还检查了好几遍闹钟,生怕自己错过时间。

      洗漱完毕,她站在镜子前,用手指梳理着短发。镜中的女孩皮肤白皙,眼睛黑而亮,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她很少在意自己的外表,但今天却莫名地多看了几眼。

      "你今天怎么这么认真打扮啊?"何礼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笑嘻嘻地问。

      祁妙的耳根一热:"没、没有。"

      "哦~"何礼拖长音调,眨了眨眼,"那我先走啦,记得下午两点比赛开始!"

      祁妙点点头,看着何礼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

      上午第四节课,祁妙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偷偷掏出来一看,是爸爸的来电。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她悄悄溜到教室外接听。

      "妙妙,你妈妈摔伤了,"爸爸的声音透着疲惫,"现在在医院,医生说需要人照顾。我这边有个紧急项目要去外地,暂时回不来......"

      祁妙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严重吗?"

      "左腿骨折,打了石膏,需要卧床休息。"爸爸叹了口气,"你能不能请假回来照顾她几天?我尽量周末赶回来。"

      祁妙回头看了眼教室。下午两点,李胜的比赛......

      "妙妙?"

      "......好,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祁妙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望向远处的篮球场。场地已经布置好了,几个学生正在挂横幅。她咬了咬下唇,转身回到教室收拾书包。

      "祁妙?你要去哪?"同桌小声问。

      "家里有事。"她简短地回答,把《追风筝的人》塞进书包最里层——这本书她已经看了三遍,本来打算今天还给李胜的。

      走出校门时,祁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下的校园热闹非凡,和她此刻沉重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难闻。

      祁妙推开病房门,看见妈妈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苍白。

      "妈。"她轻声唤道。

      妈妈睁开眼,勉强笑了笑:"妙妙来了......耽误你上课了吧?"

      祁妙摇摇头,放下书包:"疼吗?"

      "打了止痛针,好多了。"妈妈想坐起来,祁妙赶紧上前扶她,"医生说观察两天就能回家休养......你爸爸呢?"

      "他去外地了,说周末回来。"

      妈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我就知道......没事,有你就够了。"

      祁妙倒了杯水递给妈妈,然后坐在床边削苹果。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水果刀划过果皮的沙沙声。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她看了看手表——两点半,比赛应该开始了。

      李胜是不是在找她?他会不会觉得她失约了?

      "妙妙,你有心事?"妈妈突然问。

      祁妙的手一抖,差点划到手指:"......没有。"

      "是不是学校里有什么事?"

      "就是......"祁妙犹豫了一下,"有个同学今天比赛,我答应去看的。"

      妈妈的眼神温柔下来:"很重要的比赛?"

      祁妙低头看着手中的苹果:"......嗯。"

      "那你去吧,我这里没事。"

      "不行,"祁妙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妈妈,"爸爸让我照顾你。"

      妈妈接过苹果,轻轻叹了口气:"妙妙,你总是这样......太懂事了。"

      祁妙没有说话。懂事吗?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渴望,就像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李胜,她其实很想去看他的比赛。

      周一的早晨,祁妙早早到了教室。

      爸爸昨天下午回来了,妈妈的情况也好转不少,她终于能回学校了。

      "学委!"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妙转身,看见李胜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湿气,像是刚跑过步。

      "你周五怎么没来?"他走到她面前,眉头微蹙,"我一直在找你。"

      祁妙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妈妈摔伤了,需要人照顾......"

      "严重吗?"李胜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骨折,打了石膏。"祁妙没想到他会这么关心,"昨天我爸爸回来了,所以......"

      "那就好,"李胜松了口气,随即又笑起来,"下次我比赛,你一定要来看哦!"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带笑的眼角。祁妙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个承诺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

      晚上回到寝室,祁妙拿出英语课本开始练习对话。

      "Could you tell me more about this project?"她对着镜子,努力模仿着英式发音的语调。

      "祁妙,你这么努力干嘛?"何礼从上铺探出头。

      "我......喜欢英语。"

      "哇,那你下学期要加入英语社吗?"何礼兴奋地爬下梯子,"社长超厉害的,听说已经被保送北外了!"

      祁妙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喜欢英语,喜欢那些流畅优美的句子,喜欢阅读原版小说时仿佛置身异国的感觉。她甚至有个秘密的梦想——将来成为一名英语翻译,让不同的语言和文化通过她的工作产生联系。

      但加入社团意味着每周固定的聚会、必须的社交、无法推脱的集体活动......光是想象就让她呼吸困难。

      "哎呀,别想那么多嘛,"何礼拍拍她的肩,"到时候我陪你去报名!"

      祁妙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练习着对话:"I'm particularly interested in literary translation..."

      何礼耸耸肩,回到自己床上刷手机去了。祁妙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想起《追风筝的人》里的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罪行,那就是盗窃...当你说谎时,你偷走了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

      她是不是也在"偷走"什么?偷走别人了解真实她的机会?偷走自己体验更多可能性的勇气?

      窗外,夏夜的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祁妙合上课本,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李胜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还有他说"下次一定要来"时闪闪发亮的眼睛。

      或许,是时候尝试着跨出那一步了。

      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发下来时,祁妙自己都有些意外——班级第一,年级第三。

      班主任刘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表扬她:"祁妙同学进步很大,尤其是英语和语文,几乎都是满分。"

      教室里响起掌声,何礼甚至转过身来冲她竖起大拇指。祁妙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试卷边缘,耳根微微发烫。她偷偷抬眼,看见前桌的李胜也回过头来,冲她笑了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恭喜"。

      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轻轻炸开,温暖又酸涩。

      暑假开始了。

      祁妙每天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早上醒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中午随便吃点妈妈做的饭;下午写会儿作业,看会儿书;晚上则雷打不动地练习英语——口语、单词、阅读、听力,循环往复。

      她的房间里贴满了英语单词便签,书桌上堆着厚厚的英文原著和翻译理论书籍。只有在沉浸于英语世界时,她才会感到一种难得的平静与充实。

      "妙妙,今天天气不错,爸爸带你去公园走走?"一个周末的早晨,爸爸敲开她的房门问道。

      祁妙正坐在床上背单词,头也不抬:"不去。"

      "你都闷在家里半个月了,"爸爸叹了口气,"年轻人要多出去活动活动。"

      "我在学习。"

      "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啊。"

      祁妙终于抬起头,看见爸爸眼里的担忧。她张了张嘴,最终妥协道:"......下午再去。"

      爸爸露出欣慰的笑容:"好,那就下午。"

      池塘边的荷花开了,粉白相间,在碧绿的荷叶衬托下格外娇艳。

      祁妙跟在爸爸身后,慢吞吞地沿着石板路走着。微风拂过,荷香扑面而来,确实让人心旷神怡。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似乎散开了一些。

      "妙妙,"爸爸突然开口,"你这样不与人交流是不行的。"

      "我知道。"

      "你尝试多交朋友,多出去走走,别老一个人闷在家里。"

      "不感兴趣。"

      爸爸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你从小就是这样,仿佛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似的。从小一个人孤僻惯了,这样是不行的。"

      阳光透过柳枝斑驳地洒在父女俩身上。祁妙盯着池塘里游过的一尾红鲤,轻声道:"有感兴趣的啊......英语。"

      爸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你英语这么好,以后想做什么?"

      "翻译。"这次她回答得很快,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就这样,父女俩在荷塘边聊了一下午。祁妙很少说这么多话,但关于英语和翻译的话题,她却能断断续续地讲出自己的想法。爸爸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晚上回家,妈妈做了红烧肉——祁妙最爱吃的。她破天荒地吃了两大碗米饭,看得父母面面相觑。

      "妙妙看着瘦瘦小小的,饭量怎么这么大?"妈妈笑着又给她盛了半碗。

      祁妙低头扒饭,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暑假,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两个月转瞬即逝,又到了开学季。

      九月的醴陵四中格外美丽,尤其是校门口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绿叶如扇,在阳光下闪烁着金绿色的光芒。祁妙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些摇曳的叶片,突然想起去年刚入学时的自己——那么胆怯,那么孤独。

      她弯腰捡起一片刚落下的银杏叶,叶脉清晰,边缘微微卷曲。祁妙小心地把它夹进手账本里,准备做成书签。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落在她的脸上、肩上,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远处传来学生的嬉笑声,新学期的朝气扑面而来。

      "听说了吗?这学期要文理分班了。"两个女生从她身边经过,兴奋地讨论着。

      祁妙合上手账本,朝教学楼走去。分班的事情刘老师已经提过,她毫无疑问会选择文科——英语、语文、历史,这些都是她擅长且喜欢的科目。

      只是不知道李胜会选什么......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祁妙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停下脚步,皱了皱眉。想他干什么?就算李胜也选文科,他们也不一定会分到同一个班。

      "真是莫名其妙。"她小声嘀咕着,继续往前走,却没注意到一片银杏叶悄然落在了她的发间。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同学。

      祁妙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数学作业开始写。开学第一天的作业并不多,但她习惯提前完成。

      "学委,"前桌的李胜突然转过身来,"你有没有发现你多了点什么?"

      "什么?"祁妙茫然抬头。

      "你头上多了一片银杏叶。"李胜伸手,轻轻从她发间取下那片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银杏叶在李胜指尖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叶脉清晰可见。祁妙的脸"腾"地红了,她慌忙低下头,假装继续写作业,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你把它送给我吧!"李胜笑着说。

      祁妙没有回答,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小团墨迹。她感觉耳朵烫得厉害,根本不敢抬头。

      李胜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小心地将银杏叶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对了,"他又开口,"分班的事你想好了吗?"

      祁妙终于抬起头:"......文科。"

      "真巧,我也是。"李胜眼睛一亮,"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一个班。"

      祁妙怔住了。她没想到李胜会选文科——他理科成绩明明很好,尤其是物理和数学。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李胜挠了挠头,笑得有些腼腆:"因为我更喜欢历史和文学啊,而且......"他顿了顿,"我觉得语言是很有魅力的东西。"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祁妙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突然想起《追风筝的人》里那句"为你,千千万万遍"。

      这一刻,她隐约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李胜的选择。

      上课铃适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李胜转回身去,祁妙低头看着作业本,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在草稿纸上写满了"文科"两个字。

      窗外,银杏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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