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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不可触碰的标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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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室的墙壁是柔软的淡蓝色。
林晚蜷缩在角落，指腹反复摩挲着黑色笔记本封面的凹痕——那是一个用指甲反复刻画出的月亮图案，边缘已经模糊发亮。
警卫每两小时巡逻一次。当第五次脚步声远去后，她终于翻开笔记本，直接找到第73页。
页面上方标注着日期——七年前她刚满十八岁，被正式编入研究所审讯部的那天。
「今天见到了活着的她。」
字迹比现在稚嫩许多，笔画因用力过度而穿透纸背。
「不是监控画面里，不是档案照片上，是呼吸着、走动着、会皱眉的真实存在。她穿着新发的制服从走廊经过时，我差点打翻培养皿。原来她左眼角有颗泪痣，资料里从来没提过。」
林晚的指尖不自觉地触上自己的左眼角。
「下午她第一次参与审讯，对象是那个银行劫匪。隔着单向玻璃，我听见劫匪在心里骂她婊子——下一秒她就把钢笔插进了对方手掌。所有人都吓坏了，只有我发现她在发抖。她害怕的不是暴力，而是那些肮脏的心声。我突然希望自己能变成吸音棉，把全世界对她的恶意都吞下去。」
纸页下方有大片晕染的痕迹，像是被水浸泡过又晾干。
「晚上我偷了她的咖啡杯。很蠢，我知道。但当我碰到杯沿那个口红印时，突然听见了声音——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在大脑里响起的尖叫。那瞬间我明白了为什么所有读心者最后都会疯掉。而最可怕的是，这些对她而言只是日常。」
最后一行字被反复描粗，几乎划破纸张：
「我自愿成为J-07实验体。」
林晚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传来陌生的钝痛，像是有人把她的心脏泡进了冰碳酸水里。
凌晨三点十四分，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声。
林晚迅速将笔记本塞进内衣，假装熟睡。天花板的气窗被轻轻移开，一个小型电子设备掉落在枕边——那是她之前藏在医务室的信号干扰器。
研究所的监控系统有87秒盲区。
当警卫再次巡逻过后，林晚踩着小桌板攀上气窗。狭窄的管道内壁积满灰尘，唯有左侧有一条被反复摩擦出的光亮路径。她顺着爬行五十米，从检修口钻出时，正好落在B2层监控死角。
周铮的尸体还停在太平间。
林晚戴上医用手套，掀开白布。男人青灰色的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舌头被齐根咬断——法医报告上写的是"自残导致窒息"，但她注意到死者指甲缝里残留着某种蓝色纤维。
研究所警卫制服的颜色。
"你在找这个？"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晚浑身紧绷。江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管淡金色液体。
"周铮死前被注射了这个。"他将证物袋递给她，"第三代记忆萃取剂，能从尸体大脑提取最后三天的视觉记忆。"
林晚接过袋子，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看见了你没看见的东西。"江离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血迹，"今早的脑部扫描显示，他在昏迷期间读取了我最深层的记忆——关于你能力的真相。"
太平间的冷气呼呼作响。林晚突然发现江离没戴眼镜，眼下有严重的淤青，像是很久没睡了。
"什么真相？"
江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出去再说。陈主任已经发现你逃——"
警报声骤然响彻整个研究所。
江离的手比警报更快。
他拽着林晚冲进应急通道，在警卫合围前拐进一条隐蔽的维修通道。昏暗的红色应急灯下，林晚看见墙壁上满是刻痕——小小的正字标记，粗略估算至少有三百多个。
"你经常走这条路？"她压低声音问。
江离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塞进她手里："东区后门垃圾桶后面有个快递柜，里面有换洗衣物和现金。"
"你不一起走？"
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江离后退半步，整个人浸在阴影里："我得回去处理监控记录。"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藏着笔记本的胸口，"那里面不全是真相...有些事我必须当面告诉你。"
"比如？"
"比如为什么你的能力对某些人无效。"江离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比如为什么你每次靠近我，都会咬破自己的嘴。"
警报声越来越近。江离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拇指擦过那颗泪痣："看第179页。"说完用力推了她一把，"跑！别回头！"
林晚跌跌撞撞地冲进黑暗。当她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穿行时，背后传来□□的嗡鸣和□□倒地的闷响。
快递柜里除了承诺的物品，还有一部老式手机。
林晚坐在廉价汽车旅馆的床上，翻到笔记本第179页。这页的日期是三年前，她第一次能力暴走的日子。
「她今天差点杀了那个□□犯。」
字迹凌乱得像在颤抖。
「不是出于正义感，是因为那混蛋在心里想象她哭泣的样子。我在监控室看着她把审讯椅砸在犯人头上时，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那根本不是我的痛觉，是她的。我们之间的链接比想象中更深。」
页面中间贴着一张脑部扫描图，标注着"双向神经耦合"。
「教授说这是奇迹。自然形成的读心者与免疫者之间，存在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会产生共振。我的大脑在无意识中模仿她的神经结构，就像镜子模仿原物。副作用是她越靠近我，越能感受到那些被我屏蔽的噪音——所以她本能地伤害自己来转移注意力。」
最后一段被黑笔反复涂改，只能勉强辨认：
「如果她知道我每天夜里都在听她的审讯录音才能入睡...如果她知道我连她的生理周期都记录在案...她会用看变态的眼神看我吧。可我没有选择，那些声音是唯一能让我确认她还活着的证据。」
林晚合上笔记本，发现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定位信息——江离的公寓地址，附带门锁密码。
窗外开始下雨。
江离的公寓在二十三楼，视野开阔得能俯瞰整个研究所。
林晚用密码打开门时，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雪松香，混合着某种苦涩的药草味。客厅整洁得近乎病态，每件物品都摆在精确的位置上——除了茶几上那个孤零零的威士忌酒杯，杯底还残留着琥珀色液体。
卧室门虚掩着。
推开门瞬间，林晚的呼吸停滞了。
整面墙贴满了她的照片，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日常：喝咖啡时微蹙的眉头，审讯时无意识转笔的手指，甚至还有她熟睡时蜷缩的姿势。每张照片都用红色记号笔圈出，旁边标注着精确到秒的时间戳。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照片都被一道红线划过，写着相同的警告：
【不可触碰】
床头柜上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林晚按下播放键，自己的声音立刻在房间里回荡：
_"姓名？"
_"王德海。"
"为什么杀害你妻子？"
"因为她...她总是能看穿我在想什么..."
这是她三年前处理的第一个案子。
录音机旁边摆着一个小型培养皿，里面漂浮着某种半透明的脑组织切片。标签上写着："LS-12 杏仁体样本（第37次采集）"——LS是林晚名字的缩写。
浴室突然传来水声。
林晚缓慢转身，看见磨砂玻璃后模糊的人影。江离似乎刚回来不久，正在冲洗身上的血迹。水声停止后，他围着浴巾走出来，在看到林晚的瞬间僵在原地。
湿漉漉的头发垂在他额前，水珠顺着锁骨滑向腹肌上的手术疤痕。林晚的目光落在那些伤痕上——至少有二十处，排列成精确的网格状。
"第37次采集是什么意思？"她指着培养皿。
江离的喉结动了动："你每次能力暴走后，我都会取一小块自己的脑组织做对比实验。"
"为什么？"
"为了找到让你不再痛苦的方法。"他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抱歉...今天挨的那针有点副作用..."
林晚上前两步，进入那个神奇的三米半径。寂静立刻包围了她，但这次她注意到江离的瞳孔在剧烈收缩，像是忍受着某种剧痛。
"双向神经耦合。"她轻声说，"我靠近时你也会痛，是不是？"
江离试图后退，却被床沿绊倒。林晚顺势压上去，膝盖抵住他的大腿。这个距离她能清晰看见他虹膜那圈金色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录音，照片，脑组织采样。"她的指甲轻轻划过他胸口的疤痕，"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变态，江博士。"
江离仰望着她，灰眼睛里翻涌着林晚读不懂的情绪："现在你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要报警吗？"
林晚俯身咬住他的喉结，舌尖尝到血腥味："我要听第179页没写完的部分。"
窗外，雨越下越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