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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揭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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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副总编不动声色，等着对方的下文。
“捕风捉影上门去要封口费这种事，我们集团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江秘书说道，“我们非常欢迎新闻媒体的监督，也是帮我们改进工作。但是对于不合理的诉求，尤其是突破法律底线的诉求，我们一定是无法支持的。”
张云星看了看规副总编，发现他没有说话的表示，刚想开口，黎双全说话了：“这件事我们也非常重视，对于打着报社旗号招摇诈骗的人，一旦查实我们绝不姑息。报社内部其实已经有了相当坐实的意见，我们也不会让事情在烂泥坑中发展下去。关于贵司集采的事，前一段时间确实有相关的线索反映到了报社。对于这类线索，报社也不能当做看不见啊。但是报社一定会本着实事求是的规则，不夸大，不装饰。如果贵司觉得有些帮助，也不用给我们送小红花。今天正好借着贵司来访的问题，呃，态度，大家摊开了谈呗，怎么做新闻监督，要不要做监督，你们说了算。”
张云星鼻子都差点被气歪了，无非就是进一步坐实封口费指使的事呗。这句话完全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来说，那不过是说给规副总编听的。有客人在场，张云星也不想失了风度去争辩什么，清者自清，无需多说。不过黎双全这番话说的很没有水准，张云星听了都颇觉汗颜。
百璇地产的那位招采负责人，应该就是陈挺之前说的名叫崔妍秀的那位，开口说道：“这次所谓的线索和问题，我侧面了解了一下，其实还是一个内部程序欠规范的问题，感谢报社的关注。不过任何一个公司，想要在管理上做到完全规范，都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一个不断自我反思、总结和改进的过程。我们所有的招采程序，上级单位每年都要进行审计，有时候也会穿插专项审计。目前来看，总体上是经得起审计的。至于公开招标谁中标的问题，不要说我们没有做过任何暗示，就算是招标代理公司真的揣摩了我们的倾向，跟我们也是没有丝毫关系的。”
这段话有些解释的意味，但是最后那句话说的很有问题，看来陈挺说这个女的招标管理方面业务不精，是实际情况。
果然，那位刘副总赶忙接话，说道：“招标方面我们完全是公开透明，没有任何倾向哈。至于招标代理公司，在合作之初我们就反复强调独立、公正、客观，是不存在任何主观操作的，否则也无法一直合作。”
“不过说到合作的事，集团这边目前关于一些项目的活动、媒体宣传等，也有意向做一些调整，引进一些新的、有份量的媒体和活动单位。纵横报社一直以来在建筑、房地产领域做的非常好，是业界公认的扛把子。之前双方虽然有过几个项目上的合作，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持续和铺开。我想建立深层次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可能对双方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规副总编接过话题，说道：“刘副总说的非常好。当今社会合作是主题，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在合作的框架和前提下都可以谈。我想，这样处理，因为这次集采线索跟踪的事，之前已经通过了开题会，并上报了集团，也有一些经费支出，我们这么戛然而止也不好。这件事该跟进跟进，合作的事该谈谈。等到合作协议达成的时候，可能这件事也就结题了，我们对集团也有个交待，如何？”
刘副总说道：“这是自然，我们尊重贵社这边的程序，正好这段时间我们也抓紧做一些内部改进和完善，也不让贵社为难。合作的事还要尽快推进，小崔，这件事你来负责，回头我让品牌营销部的小吴配合你的工作。规总编，看看这边也指定一个负责人，便于工作对接？”
规副总编指定了黎双全负责，由联络部的小李配合。
随后规副总编和刘副总开始有说有笑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什么建筑地产虽然处于下行期，但百璇地产仍然逆市增长；什么报社去年曝光的婴儿纸尿裤事件的内幕结果等。
看着这就是一副和谐画风呀，张云星觉得今天的见面跟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想了想，张云星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过去，于是开口说道：“规副总，刘副总，我还想说两句话。”
规副总编和刘副总都有些讶然，看了看张云星。不过刘副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含笑看着张云星说道：“您说。”
张云星正色说道：“刘副总，我就直来直去了。贵司这次保温材料集采的问题，并非无迹可寻。你们认为最有把握的地方，可能恰恰是最大的破绽。内控程序和公开招标之间，从博弈论的角度，就是一种暗示，而这在招投标法里面是严格禁止的。你们现在罩得住，不代表将来一直罩得住。”
张云星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客气，规副总编、刘副总一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
规副总编咳嗽了一声，似乎在提醒什么，张云星没做理会。
“如果仅仅是集采程序的事，也还好点，但是这家供应商保温板防火性能不达标，就是大问题了。高层建筑一旦发生火灾，本来应该是不燃、难燃的保温板，如果快速燃烧，释放出大量有毒烟气，多少条人命都会搭进去。如果贵司坚持用这样的供应商，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我是很难理解和接受的。”张云星斩钉截铁地说道。
规副总编、刘副总的脸色黑下来了，其他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张云星这就是在揭盖子了，而且对于规副总编来说也有些打脸。按照规矩，双方谈到这里，接下来就是执行的事。张云星这时候跳出来，明显是在和规副总编唱反调，至少规副总编是这么认为的。
刘副总情绪最先调整过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位张记者说的有道理，我是非常敬重新闻媒体人的职业精神的。不过集采招标的事从立项、公告、评标、中标通知、合同等走了多少个环节，现在贸然说招标结果作废，也是很不容易的，这种事一定是要讲程序和拿数据说话的。张记者说的这家供应商保温板防火性能的问题，据我所知当初提供的样品和合格证、检验报告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当然，我们在后期也要加强监督，确保材料质量达标，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大家谁也担不起责任。”
刘副总说着，又扭头看向规副总编，说道：“规总编，合作的事，您看？”
“哦，合作的事该推进推进”，规副总编脸色有些不自然，“你们对供应商也还可以做些约束，人命关天的事还是要高度重视。这件事该怎么走，我们也还要内部讨论一下。之前谈的基调，总体不变就好。”
张云星有些闷闷不乐。
原来黄主编主事的时候，虽然也会经常达成一些此类合作，但通常都是非原则性问题才有可能。可是这家保温材料集采中标的供应商，提供的根本就是伪劣产品呀，将来一旦出事，可能涉及到多少条人命，这种情况怎么合作？“高度重视”、“加强监督”这样的官话、套话有用？就算再饥不择食，张云星觉得自己也过不去那道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