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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暗潮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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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泣血，将铸剑崖的废墟浸染成修罗场。滚烫的光线炙烤着焦黑的土地，蒸腾的硫磺味混着未散的血腥气，如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我拖着肿胀发紫的右腿踉跄前行，每一步都似踩在碎裂的骨茬上，膝盖不住地打颤，几乎要将身体折成两段。被岩石砸中的伤口渗出脓血，与肩头新添的剑伤相互呼应，暗红血渍在粗麻衣襟上晕开狰狞的曼陀罗，伤口处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可这点皮肉之痛，又怎比得上胸腔里翻涌的滔天恨意？那恨意如同地火奔涌，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我，那些惨死的伙伴，那些被碾碎的希望。
抬眼望去，云雾翻涌间，玄天宗的建筑群如巨兽般盘踞山巅。黑曜石砌成的塔楼刺破苍穹，每一块砖石都仿佛浸透了鲜血，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金属塔尖流转着幽蓝冷光，恍若无数冤魂的瞳孔，死死盯着山下的一切。我攥紧手中豁口的残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在刀柄处凝成暗红的痂。“终有一日，我要让你们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嘶哑的低语被呼啸的山风撕碎，可每一个字都像钢钉般，深深地烙在心底，成为支撑我走下去的信念。
不知跌跌撞撞走了多久，暮色四合时，山脚下出现一座被岁月遗忘的村落。断壁残垣间，歪斜的茅草屋似垂暮老者佝偻的脊背，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墙缝里钻出的野草在风中瑟缩，仿佛也在为这村庄的命运哀叹。村口枯树如狰狞的鬼手，枝桠间飘荡的褪色布条，像极了未亡人的招魂幡。村民们见我浑身浴血的模样，惊恐地闩紧木门，唯有吱呀作响的门缝里，漏出几缕充满戒备的目光，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孩子，来我这儿歇歇吧。”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拄着枣木拐杖的老者倚在半塌的土墙边，浑浊的眼珠上蒙着层白翳，皱纹如干涸的河床纵横交错，每一道纹路都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他颤巍巍地引我进了一间散发着霉味的茅屋，屋内仅有的家什是张断了腿的木床，和墙角锈迹斑斑的农具。木床上铺着的草席早已磨得发亮，农具上还沾着未干的泥土，仿佛在等待着主人下一次使用。
老者用布满老茧的手翻出陶罐里的干草药，动作轻柔地为我包扎伤口：“玄天宗每隔三月便来抓人，年轻力壮的都被送去矿洞，再没见回来过……”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悲伤，我望着他手背上蜿蜒的旧疤，将从矿洞逃出的经历和盘托出。说到阿箐、灵虚他们的牺牲时，喉咙像被锈剑卡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发不出半点声音。那些与伙伴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利刃，一下下剜着我的心。
“好狠的心啊……” 老者长叹一声，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若你真想报仇，或许能去寻隐世盟。他们在迷雾森林深处安营扎寨，专与玄天宗作对。” 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兽皮，上面用木炭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图，“这是商队冒险画下的，你收好。” 我接过兽皮，触手粗糙，仿佛能感受到商队绘制时的紧张与艰辛，心中暗暗发誓，定不辜负这份信任。
此后半月，我白天帮村民耕种。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照亮天际，我便扛起锄头走向田间，翻耕着坚硬的土地，汗水湿透了衣衫；正午，烈日当空，我依然在田间劳作，皮肤被晒得黝黑；傍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村庄，却从不喊累。夜晚就着昏暗的油灯钻研从矿洞带出的《喉骨秘录》残页。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绘制的符文泛着诡异的光，字里行间藏着玄天宗炼制邪器的秘密。我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纸页，每一个字符、每一幅图案都细细研究，仿佛在破解一个关乎生死的谜题。每当月光透过窗棂洒落，阿箐他们的音容笑貌便会浮现在眼前，让我复仇的信念愈发坚定。我仿佛又看到阿箐专注地画着星图，灵虚认真地分析着线索，阿杰则在一旁说着俏皮话，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与老者道别那日，晨雾未散。我将兽皮地图贴身藏好，望着他在村口渐渐模糊的身影，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暗暗发誓定要归来。穿行在野兽出没的山林，我凭借矿洞里习得的生存技巧，数次躲过玄天宗巡逻队的搜查。有时，我会躲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屏住呼吸，听着巡逻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有时，我会利用地形的优势，巧妙地避开他们的视线。当终于抵达迷雾森林时，腐叶与苔藓混合的腥气扑面而来，浓稠的雾气如实质般缠绕在身上，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让人喘不过气来。
迷雾中，树木扭曲成狰狞的形状，有的树干布满孔洞，像极了被剜去双眼的人脸，空洞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有的枝桠相互绞缠，宛如巨蟒盘踞，随时准备发动攻击。循着断断续续的打斗声拨开藤蔓，我看见黑衣人与玄天宗弟子正在交手。刀光剑影间，黑衣人招招狠辣，玄铁剑上的符文闪烁着幽光，转眼便将敌人逼入绝境。我躲在一旁，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招式，心中暗暗为黑衣人加油鼓劲。
“我要加入你们！” 待战斗结束，我从灌木丛中走出，直面数十把对准我的利刃。为首的黑衣人面罩下，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凭什么证明你不是玄天宗的走狗？” 我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烙着的 “癸” 字印记，将自己的过往再次复述。每说一句，都像是在揭开自己的伤疤，但我毫不退缩，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为伙伴们报仇。
穿过重重机关，山洞深处的隐世盟营地灯火通明。熔炉中跃动的火苗映照着锻造兵器的身影，火星四溅，叮叮当当的锻造声不绝于耳；练武场上喊杀声震天，弟子们刻苦训练，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坐在龙头石椅上的盟主身披玄铁软甲，额间朱砂绘着北斗七星图，目光如炬：“想留下，就先过了三位护法这关。明日辰时，校场见。” 我望着盟主威严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斗志，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通过考验。
是夜，我躺在潮湿的草铺上，望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发呆。月光透过石缝洒在脸上，恍惚间，又看见阿箐蹲在矿渣堆旁画星图，灵虚妹妹抱着骨哨冲我笑，阿杰挥舞着锈剑喊着 “莲溪村永不屈服”…… 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粗麻枕巾。“等着我，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 我握紧腰间的残刀，在黑暗中喃喃自语，全然不知，玄天宗的密探已循着蛛丝马迹，悄然逼近这座隐秘的营地。营地外，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正透过迷雾，死死盯着这里，一场危机即将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