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醉酒 ...
-
这原本很是棘手的副监军,竟如此随意被解决,季焕和徐观时都有些许不真实感,但也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而祝谦对祖上三代守边的季焕很是尊重,拱手一礼,直言道:“我既然知道季将军的真是身份,现奸臣耳目已除,便不好占着将军帐,合该让还才是。”
听闻祝谦这话,季焕一步上前,激动拱手回礼后捉住祝谦的双臂:“祝大人客气,这将军帐您住着就好。”说完余光瞟了一眼身边的顾云徊,他果然一副玩味探究的表情。
季焕硬着头皮找理由:“我暂时还不想在将士们面前恢复身份。”
祝谦疑惑:“为何?”
“敌在明我在暗,不论是对朝中还是匈奴,我暂时隐瞒身份,都更好应变。”
“可军中主将缺失,时间长了万一军心不稳……?”祝谦皱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此时徐观时插进一句:“无妨无妨,以前季焕也有过回家省亲数月,前段时间是有流言,不过我已澄清,说将军京中青梅竹马到了年纪,该回家娶媳妇儿了,大家伙都信了。”
“你!你胡乱传些什么谣言?”季焕没想到徐观时竟然用如此不靠谱的理由,还当众说出,忙转身看向顾云徊,“我没有什么青梅竹马。”
顾云徊看热闹般立在一旁,没想到季焕竟然会给自己解释,当着祝谦的面竟然感到一丝尴尬:“你有无青梅竹马,与我何干!”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谦看着顾云徊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待季焕追着顾云徊出去,祝谦问徐观时:“季将军现在住在何处啊?”
“他?他和顾郎中同住一个帐子。”
“原来如此。”
-
至此,军中隐患已除。季焕白日里虽然还是蒙着脸,却可以毫不避讳地出入将军帐,与祝谦和徐观时商讨军务。
而在季焕和徐观时共同的带领下,击退了来犯的匈奴数次,大概是连续被痛击的溃败,导致匈奴来犯的频率大大降低。
边关无战事,伤兵营自然也没有伤员,顾云徊每日都很闲,同方钦和冯本固一同晒晒草药,磨磨药粉,搓搓药丸。在此期间,方老又说了不少自己当值时窥探到的宫阙秘事与顾云徊听。
时间一晃就到了过年。
顾云徊看着眼前的一桌酒菜,惊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热闹地过年了。
在还没有遇到那场旱灾前,虽说家中不富裕,但是到了年关,他娘还是会给他裁制新衣裳,爹也会给他扎个红艳艳的灯笼让他挑着玩,会带着他去年集上买一年难得吃到的甜食糕点,在给他包几个铜板做压祟钱。
后来顾云徊还和师父共同生活,二人都不是什么热络性格,过年也简单冷清。再等到师父去世后,他便背着药匣子游历各地行医,一直都是独居,偶尔停留在繁华富庶的城镇,便在年集上逛逛,买吃食回家,便是过年。而来了北地,这里的冬季白天黑夜都寒风凛冽,连个年集都没有,过年对顾云徊来说便是如平日一般。
“发什么呆?”
顾云徊被季焕的声音唤回了思绪,看着身边人给自己夹过来一只鸡腿。
“就两只鸡腿,一只已经被徐观时拿去讨好上司了,这只你快吃。”季焕小声催促。
年前第二批粮草补给运了来,徐观时感叹今年终于能过个吃饱饭的年了,桌上年夜饭也鲜少见地摆了些鸡鸭荤菜,营中也宰了几只羊,炖了几大锅热腾腾的羊汤给将士们暖暖身子。
顾云徊收下季焕的好意,刚准备吃,就看见徐观时端起了酒杯:“今年与祝监军,顾郎中相识,真是幸事,在下先敬二位一杯。”
说完便将碗中的酒水一口干了。
徐观时都如此豪爽地喝了,顾云徊和祝谦也不好推脱,便端起酒碗也抿了一口。
军中喝的都是烈酒,与匈奴的青稞酒很相似,顾云徊只抿了这一口便被辣得轻咳一声,看祝谦的反应,也是不太习惯这等烈酒。
可徐观时不知是不是一杯烈酒下肚便上了头,起哄地让二人干了碗中酒,祝酒词一串又一串地从他口中涌出。祝谦和顾云徊无奈对视一眼,均是屏住呼吸一口闷了碗中酒。
烈酒从喉咙一路烧到脏腑,顾云徊放下酒碗,急忙夹了两筷子菜,尽力压下口中的辛辣,而腹中的灼烧感慢慢变成了热气漫遍全身,难怪牧民在寒冬都以烈酒暖身。
徐观时拍手笑道二人爽快。
这原形毕露的酒蒙子似乎还想继续敬酒,顾云徊见此情形,先发制人开口:“单饮酒伤身,先吃些菜吧。”
“这是我去伙房帮忙炒的。”顾云徊说着将一盘深色的菜推到徐观时和祝谦那侧,示意二人尝尝。
而一旁的季焕,视线飘向那盘颜色颇为熟悉的菜,心绪复杂。
徐观时一听,今日竟然还能吃到顾郎中亲手炒的菜,非常热情地取了一筷子,还不忘揶揄季焕:“这顾郎中做的菜,你竟不挣不抢?”
季焕正襟危坐:“我什么时候争抢过,你尽可都吃完。”
徐观时挑眉,这厮竟然如此大方了?
而菜一入口,还未等他细细咀嚼,徐观时便知道季焕为何不争不抢了。
看着顾云徊灼灼期待的眼神,徐观时奋力咽下,脸上努力做出自然的表情:“味道尚可,很适合送酒。”说完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将菜往祝谦那边推了推。
祝谦被徐观时的反应欺骗,还当味道是真的不错,便毫无防备地将菜送入口中,当即皱了眉,良好的家教令祝谦没有将嘴里的东西吐出。
看祝谦的表情,顾云徊愣住,小心翼翼道:“是不好吃吗?”
祝谦用酒将嘴中咸味冲淡后,长舒一口气:“只是我吃不惯北地味道罢了,顾郎中见笑了。”
顾云徊这才放心,随即对季焕说:“就说我做的菜还算可以吧?那时你在我家竟然颇为嫌弃。”
季焕眼神复杂地看向顾云徊,而徐观时和祝谦则是同情地看向季焕,两人心中都有了与当时季焕相似的想法:顾郎中怕是味觉有异而不自知,该寻方老给他赶紧瞧瞧了。
夜深了,桌上除了顾云徊亲手所做的那盘,基本都吃了个干净,季焕本还担心顾云徊会因这盘菜被区别对待而不悦,但是顾云徊却一言未发。
季焕有些奇怪,未曾想看到顾云徊双眼微阖,两颊漫上不正常的绯红。
“你,你这是醉了?”明明没喝多少。
顾云徊有些迟钝地意识到有人在与自己说话,缓缓转过头来,用似乎浸在水里吸饱了的水的眼睛看向季焕。
季焕感觉自己被顾云徊的眼神撞入了心里,说话都有些磕绊:“要、要我扶你回去歇下吗?”
顾云徊似乎需要很长时间理解,半晌后才点头。
“能自己走么?”季焕轻声询问。
顾云徊点头,有些许晃悠地站起。
帐中另外两人也不是很清醒的模样,不过祝谦和徐观时都有亲卫,不用他多费心。
而季焕挤走了本来安排给顾云徊的黄庆,自然是亲力亲为照顾他。
夜深风大,季焕帮呆愣愣的顾云徊系好披风,仗着人现在意识不清,胆大妄为地半揽着将人带回了帐中。
回到帐中,季焕烧了些热水,兑得温热给顾云徊擦脸。
带着暖意的帕子不仅没有令顾云徊恢复神智,反而激发了酒气,脸颊上的绯红反而更艳了些。
顾云徊像个昏昏欲睡的小猫似的,乖乖让季焕给他擦脸擦手。
“头好晕……”顾云徊呢喃出声。
“马上好马上好。”季焕加快手上的动作,但依然力道轻柔,将人收拾妥当之后,塞进了被窝里。
顾云徊头沾上枕头,眼神更是迷离了起来,眼睫开合了几下,嘴里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字句便睡下了。
看着这样的顾云徊,季焕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轻声叫他的名字:“云徊?”
顾云徊清哼出一声鼻音,却没醒过来。
确定人确实是睡着了,季焕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像是下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一般,半蹲在顾云徊床边,在睡着的人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季焕的唇蜻蜓点水一般便离开,不敢过多停留,但怕惊醒了睡着的人。若是此时帐内有面铜镜,季焕怕是不敢承认那个面红耳赤的人是自己。
带着满心不为人知的欢喜,季焕洗漱之后端着水盆准备泼去帐外,却听到顾云徊好似说了句梦话。
顾云徊声音含糊,季焕没听清,以为他是酒后口渴要水,便放下手中的水盆,倒了杯温茶过去:“要什么?可是口渴了?”
正要将人扶起喂水,季焕却听到床上根本未醒的人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昏君,贪官,都该死……”
季焕轻笑了一声,看来解决了监军还不够,这人还想造反。
将人轻扶起来喂水,季焕将茶碗抵到顾云徊唇边,却被顾云徊猛的偏头闪开:“阿善其,我不能……再喝了。”
季焕揽着顾云徊的手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想现在将人拽起来晃醒,问清楚为什么睡梦中会叫阿善其的名字!
“你明日,必须要给我解释清楚!”
看着又睡得无知无觉的顾云徊,季焕咬牙扔下这句狠话,用仅存的理智硬忍住了冲动,揣着满心的悲愤和委屈蜷缩在被子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