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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得寸进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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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祝谦二人谈完事情,帐外已是漫天霞光,顾云徊这时感觉到些许饥饿,毕竟算上他昏睡的时间,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进食。
于是叫来黄庆,麻烦他帮忙拿些饭菜来。
而既然决定袒露身份,季焕便取下了平日只要出门,便一定会带着的面巾。
回帐路上便有几个将士认出了季焕,无比震惊,却不敢上前确认,在不远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而黄庆将饭菜送进顾云徊帐中,看到与顾云徊一同坐在桌前的季焕,同样是震惊地呆立桌前。
“将、将军?!”黄庆难以置信地看着季焕,话都说不利索。他之前便觉得顾郎中身边那个小兵有些眼熟,但是人将头面包的严实,又说自己脸上有疤不好看,便没人再要求季焕摘下面巾,可黄庆怎么也没想到,这面巾下的人,竟然是季焕。
“怎么这般呆愣?”季焕看着黄庆,无奈起身,将食盒接到手里,将菜取出摆在顾云徊面前,又帮他将碗筷也摆好,对着人催促道,“快吃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也是怪我,都没想着让你先吃些东西再去找祝谦。”
季焕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还没用过的筷子给顾云徊添了满碗的菜。
“够了,那快自己吃吧。”顾云徊制止季焕在自己碗中垒积木的行为。
黄庆呆愣半晌,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激动道:“季将军!真的是你!我就说你不可能死了!”
季焕挑眉:“军中都传我死了?”
黄庆到豆子般说着:“是啊,传什么的都有,一开始是说您被革职了,后来又说您被斩了,可左都督一副无事的模样,信的人不多,直到前几日,有人说在战场上亲眼看到您遇刺,左都督也叫了您的名字,这两日军中大家都在说您是…是要死了。”
说完看到季焕吊在胸前的手臂,黄庆惊到:“您受伤了?那日遇袭的真是您啊?”
季焕不置可否,没有直接回答黄庆,只说:“之前隐瞒身份在军中有苦衷,这伤并无大碍,休息个几日便照样能领兵上阵,放心。”
黄庆用力点头,满眼激动:“那、那我先出去了!您和顾郎中慢用!”他急着去与自己的兄弟们分享此事,将军没死!
“去吧。”
“你是故意让黄庆来的吧,他这性子,估计明日便传的满营皆知了。”顾云徊问道。
季焕点头:“本来就是流言传得我死了,便让我活着的新‘流言’盖住就行,真要在演武场着急众将宣布我还活着,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看着顾云徊若有所思的样子,季焕又给顾云徊添了一筷子菜:“快些吃,菜都冷了。”
说完季焕才开始端起自己的碗吃饭,可是比顾云徊吃得快多了,顾云徊先季焕一步开始吃饭,这会儿一碗饭还未吃完一半,季焕便已经添了第二碗。
“难怪那么重。”想到自己前日扶季焕起来喂药,那沉甸甸的手感,顾云徊感叹。
“什么那么重?”
顾云徊停下筷子:“昨日扶你,感觉你沉了不少。我记得当初在河边将你捡回家,你没有这个分量。”
季焕闻言扒饭的手一顿:“你是嫌我吃得多?”
随后不服气道:“那时我可是被流放了,不仅一路上只能靠双脚赶路,还因为担心奸相迫害,吃不好睡不踏实的。我本该如此的,羸弱地拿不动刀如何上阵杀敌。”
季焕说得有理有据,却看着清瘦的顾云徊,还是补充一句:“当然你与我不同,你不需有这般蛮劲儿。”
说着将面前的碟子往顾云徊那侧推了推:“感觉这两日没见你,你又清减了些,快多吃点儿。”
顾云徊笑了笑刚要开口,帐帘却被人猛的掀开,是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冯本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看到一脸怒容的冯本固,顾云徊一时间有些头痛。
“冯……”
“闭嘴!”顾云徊刚开口便被冯本固厉声打断,季焕也不知怎的,被这厉喝惊得不敢再吃。
顾云徊乖觉地闭嘴聆听。
看到这厢悠哉悠哉吃饭的顾云徊,冯本固更是火冒三丈:“你在这悠闲吃饭,不知道先找个人,去给我和老方传个口信说你醒了?我还是从黄庆那小子嘴里知道你醒了的事。”
顾云徊低声细气:“是我的不对。”
冯本固并未因顾云徊的服软而得过且过,反而又说起他以身犯险:“你可真是胆大,一个人,不带一兵一卒地跑去匈奴哪儿,是不想活了?你是刚来北地生活的愣头青不成?不知这草原上冬天有多么凶险?你看看你手上和耳朵上的冻伤,若是再严重些,怕是手和耳朵都要冻掉!就算现在看着无事,你日后许是年年手都要生冻疮,红肿胀痛还如何拿针!”
“毕竟是去寻人求药,带着兵卒过去那不是……”顾云徊妄图解释。
然而冯本固一听顾云徊还妄图狡辩,声音陡然拔高:“还有!你竟和你师父一样,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跟我打,我还是从徐观时那里知晓,你和那老方还想一同瞒着我?!这是你回来了,若是没回来呢,你准备悄无声息地死在外面不成?!咳、咳……”
冯本固太过激动,大概是不小心呛自己的口水,一时间呛咳不止。
顾云徊赶忙给人倒了杯温茶润喉顺气。
冯本固喝了两口茶压住嗓子里的痒意,接着说:“而且你竟然告诉了老方,能告诉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去不成?”语气中尽是不服,好像自己在顾云徊心中的地位输给了方钦。
顾云徊心说,你可不是会拦着人不让去,却不敢明说,只安抚道:“是我不对,也是时间紧迫,考虑不周了。”
冯本固见状还要说什么,季焕在一旁想给顾云徊帮腔:“那个,冯军医,云徊他确实……”
话说了一半,冯本固的视线便如利刃般扫了过来,将季焕从头到脚刮了遍:“季将军?现在愿意袒露身份了?还云徊云徊地叫的亲切,若不是顾云徊,你现在怕是该去阎王殿里点卯了,我也是在这军中多年,只要我活着就会一直盯着你,若是你日后背信弃义地负了顾云徊,你给我等着。”
顾云徊乐得见这祸水被东引,想笑却不敢,只得抿嘴忍住。
而季焕帮腔未果反倒被冯本固连讽带威胁,只能忙不迭道歉外加表忠心:“是是是,此事都怪我,连累了云徊为我以身犯险,这救命之恩那我铭记于心,更不会负他,我季家家风不容有忘恩负义之人。”
冯本固这火散了个干净,方平静下来,对顾云徊撂下一句:明日早些来营中帮忙,便背着手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剜了一眼拐走顾云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季焕。
季焕仿佛被冯本固这一眼削到实质,抬手摸了摸吊着的那只胳膊:“这冯军医好强的气势,看我一眼我身上都要冒冷汗。”
顾云徊笑了声,去接着吃有些凉的饭菜:“你莫不是被冯老说得心虚?”
“怎会!你是还在怀疑我的心意?等我给京中去信,让人将房契地契都给我寄来。”
顾云徊听得好笑,但还是阻止道:“谁说要你这些,别胡闹了。”
之后便不再搭理季焕,专心吃饭。
季焕则是不依不饶:“你不要这些,那你想要什么?”
顾云徊依旧是不理他,季焕在一旁安静了半晌,突然福至心灵般,猛然抓起顾云徊的左手,放在自己胸口。
“你干什么…!”被扰得不能好好吃饭的顾云徊刚想发火,却被掌心下陡然加快的心跳按熄了。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顾云徊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出,强装镇定地说了声:“我吃饱了。”
以往都是季焕被顾云徊逗得无措,季焕还是头一次见到顾云徊这般样子,却也是见好就收:“碗筷放着吧,我将剩的打扫打扫,你先歇会儿,等我送了食盒回来给你打水洗漱。”
顾云徊坐在床上取了本书,状似专心,不搭理季焕。
直到季焕吃完了饭,拎着食盒出去,顾云徊这才悄悄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微微发热的耳朵,这应当不是冻伤的原因。
“不知与谁学的,做这种冒犯的事也不脸红!”顾云徊暗骂了声季焕。
过了许久,季焕才单手打了盆水回来。
“你怎么去这么久?”顾云徊问道。
季焕出去的这时间,怕是还个食盒来回三趟都用不了。
“你手冻伤了,哪儿能再用冷水洗漱,我便想在伙房要些热水,没想到去的太晚,灶兵都熄了火,我便自己生了火烧了些热水,”季焕解释道,随后又催促还坐在床上的人,“快来洗洗,天冷水凉的快。要不我给你端到床前?”
“不必。”顾云徊刚退去热意的耳朵似乎又有些烫,心里暂时原谅刚才季焕的冒犯了。
可没想到洗漱好,季焕却说想跟自己同榻而眠。
顾云徊皱眉看着站在自己床前,仅用一只手,吃力地抱着自己枕头和被子的季焕。
看来人都是得寸进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