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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决战沧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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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之日，朔风卷沙，旌旗猎猎。
战鼓，终于在岚国边城沧泠关下隆隆擂响。
黑压压的宏军阵列如乌云压城，肃杀之气弥漫四野。为首之人正是沈序，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城墙，最终定格在那缓缓开启的城门处。
城门轰然洞开，姜沅一身亮银软甲，青丝高束于玉冠之内，跨坐雪白神骏，率残存的岚国将士列阵而出。甲胄寒光映着她苍白却肃穆的容颜，手中长剑直指宏军阵前那战马上玄甲凛冽如神祇的身影。
四目遥遥相接，刹那间，山河失色，万籁俱寂。千般情愫，万般不舍，皆化作眼底深不见底的痛楚。家国如山，横亘其间；儿女情长，已是奢望。
姜沅猛地咬唇，压下翻涌的酸涩，抛开所有杂念，一夹马腹，竟单人独骑，挺剑直冲向宏军阵前的沈序！剑锋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沅儿！” 城楼上，姜染失声惊呼，几乎要冲下去。姜昂更是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抓住城墙垛口。
沈序瞳孔骤缩！他没想到姜沅竟如此毫不畏死地向他冲来！几乎是本能地，他也策马迎上，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
两匹战马急速接近！电光石火间，刀剑相交！火星迸溅！
然而，就在双剑即将再次碰撞的瞬间，沈序手腕猛地一翻！那本该刺向姜沅的锋利剑尖，竟被他硬生生调转方向，剑柄递向姜沅，而森寒的剑尖却对准了他自己的胸膛！
一切发生得太快！姜沅收势不及，只见挥出的剑刃带着她前冲的惯性，噗嗤一声，狠狠贯穿了沈序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银亮的盔甲，也溅落在姜沅苍白的面颊上。
“呃……” 沈序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从战马上跌落而下。
“将军！”副将叶白见状目眦欲裂，拔剑欲冲。
“退下！”沈序一声厉喝，虽气若游丝，威严犹在。他抬手阻住叶白，目光却只胶着在姜沅身上。
“沈序！”姜沅滚鞍下马，扑到他身前，染血的手徒劳地想按住那喷涌的鲜血，泪如雨涌，“为什么？！你为什么……”
沈序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鲜血，却艰难地牵起一丝极温柔的笑意，气若游丝：“阿沅……设想……千遍……终是……下不去手……伤你……比……死……更痛……”
他挣扎着抬手，似想触碰她的脸庞，眼里是化不开的眷恋与释然，“袁……袁姑娘……”沈序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唤出那个深埋心底的、只属于她的称呼，“徐某……心悦于你……不……不知姑娘……可愿……”
那未完的话语，连同他眼中最后一点光亮，永远地定格在了望向她的瞬间。他的手，终是无力垂下。
“沈序——！我愿意！我愿意！”姜沅紧紧抱住沈序尚有余温的身躯，失声痛哭，脸颊贴着他冰凉染血的脸庞，“沈序！你听见没有！我愿意嫁你为妻！生生世世！”泪水混合着血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成河。
姜沅俯下身，在他冰冷的唇上印下诀别的一吻，声音轻柔飘渺如叹息：“若有来生……不入王室……只做……寻常布衣……你我朝朝暮暮……白首……不离……”
宏军阵前，副将叶白早已虎目赤红，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将军倒下，看着公主抱着将军痛哭，一时竟忘了其他反应。
就在这时，姜沅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悲痛绝望倏然沉淀，化为一种近乎焚灭一切的疯狂平静。她对着身后惊骇失神的岚国士兵厉声嘶喊：“所有人！退后！立刻退到城门百步之外！快！”
岚国士兵虽不明所以，但依令快速后撤。
阵前的叶白茫然不解，但城墙上的姜染瞬间洞悉了妹妹的意图——那是不顾一切、同赴黄泉的死路！
“沅儿！不要——！” 姜染的嘶吼带着破碎的绝望，穿透凛冽的风沙，“回来！快回来啊！”
岚王姜昂亦是老泪纵横，浑身颤抖如风中枯叶：“沅儿！我的沅儿——！”
晚了。
就在士兵们退到合适的距离时，姜沅最后深深地、眷恋地望了一眼城墙上的父兄，又低下头，无比温柔地凝视着怀中沈序沉静如睡的面容。她唇角勾起一抹凄美绝艳的笑，毅然从袖中取出那两枚黝黑冰冷的火雷。
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晃，引信被点燃，“嗤嗤”的死亡之音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她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和眷恋，将两枚火雷狠狠掷在她与沈序身前咫尺之地！
“轰隆——！！！”
一声仿佛撕裂天地、震碎神魂的恐怖巨响骤然爆发！刺目的火光与翻滚的浓烟如同地狱业火拔地而起！狂暴肆虐的气浪如同无形的灭世巨兽，以摧毁一切之势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飞沙走石，烟尘蔽日！爆炸中心瞬间被炸开一个焦黑深坑！那紧紧依偎的两具躯体，在毁天灭地的力量中刹那化为一团碎尸，血肉筋骨彻底交融，再也分不出彼此！
靠得最近的宏军士兵如同脆弱的草芥纸片，惨嚎着被撕碎、灼焦！
副将叶白只觉一股灼热巨力狠狠撞来，左臂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眼前一黑，那处已被齐肩炸断！他惨叫着栽倒在地。
“将军！公主……” 剧痛与骇然中，叶白残存的理智让他看清了这炼狱景象。那恐怖如斯的武器！岚国竟有此等毁城灭国之物！再看那深坑中纠缠不清的血肉……一股巨大的悲怆与灭顶的恐惧攫住了他。
“撤！全军听令！撤——！” 叶白强忍锥心断臂之痛，嘶哑着发出最后的军令。
幸存的宏军早已魂飞魄散，闻令如蒙大赦，丢盔弃甲，如潮水般向后溃退。
烟尘尚未完全散尽，沧泠关城门再次开启。
姜昂父子仓皇奔出，扑向那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气息的深坑。
焦黑坑底，唯余一片粘稠模糊、红白交织、惨不忍睹的血肉残骸。
见此场景，姜昂喉头猛地一甜，“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金星乱舞，天旋地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父王——！” 姜染见状顿时肝胆俱碎，悲痛欲绝地将父亲抱起，最后一眼望向那象征着妹妹彻底灰飞烟灭的焦土深坑，心如万刃凌迟，却只能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命令：“快！护送王上回宫！召御医！快——！”
岚国上下，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