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α】选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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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闷热的午后，高一一班的教室里
期末考试近在咫尺，但今天是周五，放学的喜悦大于一切，但气氛如此热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该选科了。
郁零非面前摊着选科意向表，“物理+历史+地理”的组合被老师用红笔圈出，旁边写着大大的“慎重！”。
他心烦意乱，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窗外蝉鸣聒噪，习题册上的字迹仿佛都在扭曲跳动。爷爷奶奶不懂这些，姐姐只在电话里说“听老师的吧”，他感到一种无人理解的孤独和坚持理想的压力。
他的发小兼同桌凑过来，递过一个包装略粗糙的小盒子，挠着头：“那啥，生日礼物…本来想买你那会儿看上的那个柴郡猫，结果下单下错了……”
“客服说是定制的，不给退……你看你喜欢不……”
郁零非喜欢柴郡猫这件事，认识他的都知道，他的社交账号头像全都是那个笑的嘴角咧到耳朵上的柴郡猫。
这周末确实是郁零非的生日，他虽然一直没说什么，但自己心里还是很在乎的，迟瑞是他发小，两个人初中没在一块上，高中又分到了一个班当了同桌。
迟瑞还能记得他生日，这挺让郁零非感动的。
他也不在乎是什么东西，高兴地说了声谢谢就收下了。
迟瑞见他直接塞进书包里，迟疑地说：“你拆开看看吧，要是不喜欢……”
郁零非用笔指了指门口：“老杨来了，我回家再拆。”
迟瑞立刻把头扭回头做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老杨是他们高一一班的班主任，一个人至中年侥幸躲过了秃顶但没躲开啤酒肚的男英语老师。
他个头不高，精瘦，皮肤略有点黑，戴着无框眼镜，小眼一眯全都是杀气，特别喜欢在周五放学前的半个小时搞偷袭。
这次他没有巡视班级纪律，直接把郁零非喊出了教室。
迟瑞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同桌从座位上起来，跟着老杨出去了。
这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老杨身为班主任，隔三差五找人谈话聊天，再正常不过。
但他这次找的是郁零非。
他们山城三中万年不动的年级第一。
只存在于小说里的那种年级第一，跟小说里唯一一点不一样的，是他成绩没小说里那么离谱，还算正常人能达到的水平。
郁零非最后一只脚刚出门，教室里就突然响起了窃窃私语。
迟瑞拿着笔发呆，他心想郁零非最近状态不好，让老杨看出来了？不会就因为这个把他叫出去谈话的吧？
郁零非最近状态确实不太好，但也还行。这点老杨也清楚，因为还在老杨的忍受范围内，他就没找郁零非聊天。
这次把他叫出来是因为另一件事。
“你为什么选了物理和历史地理这种搭配？你的成绩选全理完全没问题，不想学全理选全文也行啊，三个最不好学的你全选了，你是想干什么？”
老杨的语气还算客气，只是他那双小眼睛里的不赞同，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郁零非没忍住吐槽：“化学才是最不好学的吧？”
老杨：“那也比物理好学吧？一般不都觉得物理难学吗？”
郁零非嘴角一抽：“物理好歹还讲道理，化学不讲道理。”
老杨暗暗翻了个白眼：“你那是歪理，化学是理科，化学不讲道理这种话也就你能说出来了。”
郁零非对老杨这话很不认同，但他选择了闭嘴，没有继续跟老杨理论“化学到底讲不讲道理”。
“我建议你改一改这个选科。”老杨耐下心来继续劝他，“这个选科专业覆盖率只有44％，我建议你考虑优先选全理，或者历史地理二选一，再配个生物或者化学，比如物化史或者物生地，这三个专业覆盖率都在90％以上。”
郁零非反问：“为什么不让我选政治？”
老杨又暗暗翻了个白眼：“你那个政治烂的很隐晦，分数挺高但排名不高，政治老师说你上课不听都是我劝的，你说呢？”
郁零非向后一靠倚在墙上：“好叭，看来我不喜欢政治这件事是瞒不住了。”
老杨：“刚才不是说不喜欢化学吗？”
郁零非小声反驳：“我是说化学不好学不讲道理，我可没说不喜欢。”
老杨故意下套：“那就是喜欢？”
郁零非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杨：“不喜欢可不等于喜欢，还有不喜欢也不讨厌呢。”
老杨这下懂了：“所以你喜欢物理历史和地理，就选了这三门？”
郁零非为自己澄清道：“选物理是因为学起来没那么费劲而已。”
老杨被他这话噎住了，他很少找郁零非聊天，这是第一次，老杨已经意识到跟这个学生聊天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苦差了。
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学生不是初中生了，老师讲话学生是能听进心里去的，尤其是郁零非这种成绩好的，但年轻气盛也是不可避免的。
没必要逼得太紧。
“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但我还是再次建议你认真想想，选科是为了报大学专业，不是因为现在一时的喜恶，这周末回去再仔细想想，下周返校再说吧。”老杨的苦口婆心言尽于此，他伸手拍了拍郁零非的肩膀，然后示意他回去吧。
郁零非乖乖说了句“我知道了”，心道老杨一句话说了两个“认真想想”，看来是被自己的选科气得不轻。
迟瑞拿着笔在课本上画了半天的鬼画符，见郁零非回来了问了句：“没事吧？”
郁零非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他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没事儿，老杨跟我聊了聊选科的事。”
迟瑞恍然大悟：“哦，你那个奇怪的搭配让他着急上火憋不住了，所以来劝你‘改邪归正’呢。”
郁零非的位置在窗户边，阳光把他的选科表烤的金黄酥脆，他又看了一遍自己这张表，表情颇为无奈：“就当我任性吧，算了，回家再想。”
迟瑞选的是全理，他想选全文但他爸不同意，他爸觉得既然有能力选理科那就选理科，选个文科卷生卷死，毕业到手三千顶天，吃饭都够呛，图什么？
像他们两人类似的情况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相当普遍。就他们这一个班，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都因为选科和家里意见不一致而互相伤害。
郁零非还好一点，他爸妈是不过问这些事的。
但相应的，除了老杨和迟瑞，也没人能给他什么建议。
他打算周末回家再上网查查，老杨说选科是为了考大学专业，但专业这个事儿对高一的学生来说还是太远了，没什么实感。
要不说山城经济落后导致其他方方面面也比较落后呢？
哎，也不对，说不好到底是经济落后导致其他方面落后，还是其他方面落后导致经济落后。应该说这两是互相拖后腿。
郁零非就这么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走回家了。
他家离山城三中很近，步行也就半个小时到家。但他习惯放学了就去人工湖那边转转，沿着湖边走个一两圈权当散心，散够了再回家。
家里只有他爷爷奶奶。
郁零非的爸妈在他小学没毕业的时候就去外地打工了，这情况在山城很常见，很多学生的父母都在外地，因为山城的GDP真的很差，在本地工作根本不可能供得起孩子读书。
郁零非的姐姐比郁零非大了十来岁，结婚以后和他姐夫一起在外地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住几天。
他回家的时候爷爷已经做好饭了。
山城三中的高中生一个月只放三天假，家里有钱没钱，只要能有钱吃饭都会给孩子喂点好的。
郁零非的爷爷也不例外，炸酱面、肉夹馍、红烧排骨、清蒸鱼、羊肉汤……三天九顿轮着来，肉得管够。
郁零非刚打开家门就闻到一股鱼汤的香味。
奶奶戴着老花镜正在刷手机：“非非回来了？你爷爷做的鲫鱼汤，马上就好了，先洗手吃饭吧！”
郁零非确实饿了，所以他放下书包洗干净手就去吃饭了。
山城的高中生哪有不饿的，不饿的都是心理状况不太好的。
吃完喝完换好衣服洗完澡……等郁零非终于收拾完这一堆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他擦干头发打算今天晚上写三张卷子再睡觉，手一伸进书包，就摸到了迟瑞给他的生日礼物。
郁零非顺势把它拿出来了。
不知迟瑞给他的什么东西。
少年顶着毛巾拆开手里的包装，里面是一只古铜色的怀表。
表盖用的镂空设计，像一面窗，边缘图案雕的扑克牌、兔子、钥匙这些和《爱丽丝梦游仙境》有关的意象。表盘黑白相间，以一点到七点的直径为分界线，左上黑底白字，右下白底黑字。三根银色的指针以长剑为造型，12/0、3、6、9这四个刻度用的是扑克牌的四个花色。
怀表的链子是方片形状的金属串珠。整个表的细节略微粗糙，但很有质感，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迟瑞给郁零非的时候拿不定他到底喜不喜欢，表情还有点惴惴不安。
如果他现在在这里，大概会觉得十分出乎他的意料——因为郁零非盯着那块表，肉眼可见的喜欢。
他摩挲着表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这表似乎触动了他内心的某种渴望。
郁零非破天荒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登录了绿泡泡，给迟瑞发了一条真心实意的感谢。
【笑咧嘴的柴郡猫】：这个怀表我很喜欢
【笑咧嘴的柴郡猫】：笑咧嘴的柴郡猫.jpg
迟瑞很快就回复了。
【数学再爱我一次】：动画表情.jpg
【数学再爱我一次】：妥了兄弟，看你发这个表情就知道你是真喜欢。
【数学再爱我一次】：喜欢炸了.jpg
郁零非又发了一个笑咧嘴的柴郡猫过去。
【笑咧嘴的柴郡猫】：睡觉去了，回聊
【数学再爱我一次】：OKOK
说着去睡觉，实际上掏出卷子写了三张。
郁零非对完答案已经十二点多了，他选择上床睡觉，改错题的事明天早上再说。
睡觉前他又摸了把怀表。
做卷子的时候他偶尔会拿出怀表看时间，有时会觉得那表针似乎有微妙的凝滞感，但只以为是机芯的质量问题。
等放暑假了可以给怀表换个机芯。
郁零非这么想着，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α】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