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
她看着这张乖巧又文静的脸蛋，心里莫名有一些痒。
原本她只是看熊心有点呆，又总是在学校躲着她，忍不住想说点亲昵的话逗她玩。但这一刹那，她感到内心突然掠过了一丝异样。
她没有动弹，努力将那抹异样的感觉甩出脑海，竟然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又睡着了。
***
等她再次醒来时，床上已经空无一人。房间窗帘没开，仍然维持着黑暗，她扶着额头起身，去床边找自己的新拖鞋。
拖鞋上面是一对可爱的棕色小熊，此刻睁着圆润的眼睛看着她——本来是新年随便买的，还一买买了两双，此刻看来倒是有些应景，就像某人。
她穿好拖鞋之后，哒哒哒在二楼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人，从楼梯上下去的时候，鼻子一动，闻到一股特殊的食物香气。
熊心已经换好了衣服，此刻正在厨房里走动，见顾安禾下来，她低下头，将手里的鸡蛋打进锅里：“面条快煮好了，你去换个衣服，一会就能吃。”
顾安禾倒没去换衣服，而是走进厨房，来到熊心背后看着她，刚起床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慵懒：“给我做早餐吗？”
“嗯。”熊心应了一声，正对着厨台，看不清表情：“你收留了我一晚，应该的。”
“分这么清楚。”顾安禾小声念叨。
熊心回头看她，对方脸上小表情一阵阵儿的，莫名有些好笑，放缓了声音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给你做。”
“知道了。”顾安禾又踩着拖鞋出去了，一边走一边说：“那你好好做哦，我去二楼换个衣服。”
熊心用长筷戳着锅里的面条，突然想到，顾安禾身材这么好，不知道换衣服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念头出来的瞬间，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的梦境。等回过神来，锅里的水泡已经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大，几乎翻涌出来，她赶紧将火关小，这才消停了一些。
想什么呢！她一边操作一边谴责自己。
顾安禾很快便换好了家居服，还是简单素雅的装扮，但剪裁得体，几乎是为她量身定做。她下楼之后，熊心的面条和煎蛋也都做好了，此刻已经被端正地摆放在桌上，往外腾腾冒着热气：“趁热吃。”
顾安禾应了一声，她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悄悄把自己叫的早餐也取消了。
尝了一口熊心的面条之后，两眼立刻亮了起来，简单的面条却被她做得软硬适中，劲弹可口，上面的蛋甚至还是流心的。
“厨艺不错嘛。”她发自内心地赞叹。
熊心也尝了一口，淡淡道：“还行吧，这些做起来比较简单。”
“那不是这么说，简单的食材想要做出让人惊艳的口感，才格外不容易。”顾安禾看向她：“平时家里都是你做饭吗？”
熊心戳着面条的筷子顿了顿：“嗯。”
见熊心似乎不太想继续，顾安禾轻松地转移了话题：“流心蛋好好吃，你可以教我做吗？”
熊心点头：“可以，其实不难做，你肯定一学就会。”
顾安禾笑了：“谢谢小熊。”
顾安禾之前吃的早餐一般都是煎鸡蛋、三明治和粗粮之类，很少在家里吃到香味这么浓郁的面条，没一会就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之后看向熊心，眸子里蕴含着一丝期待。
熊心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嘛？”
顾安禾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嘴角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熊心心跳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一丝，偏过头去：“一会吃完饭，我该回家了。”
顾安禾：“你家人回来了？”
熊心顿了顿：“我家人没有去度假。”
顾安禾：“嗯？”
熊心：“我家只有我爸一个，昨天我们吵架了，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她垂着眼眸说着，不知为何，不太敢去看顾安禾的反应。
直到手背上落下一片温热。
熊心略微抬了抬眼眸，顾安禾的手指带着丝丝的温暖，放在她略微有些发凉的手背上。
“昨天怎么不和我说？”顾安禾问道。
熊心的心底涌上一股莫辩的情绪。
同样是家人不在，顾安禾的家人是去欧洲度假，而她的却是酗酒、骂人，将女儿赶跑。
前后对比这么明显，她该如何开这个口？
顾安禾似乎感受到她的犹豫，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还好吗，要不要我陪你回家？”
熊心下意识地摇头：“不用。”
之前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
而且，她更不希望家里的一堆破事被顾安禾看见。
顾安禾是在高知家庭长大的，周围都是体面人，如果让她看见自己那个酗酒后满口脏话的父亲，应该会吓一跳吧。
顾安禾看着她回避的表情，眸光闪了闪。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啦。”熊心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语气轻快。
顾安禾拿起手机：“稍等，我让吴叔送你。”
“不用了，那多麻烦。”熊心连忙摆手。
顾安禾的语气却不容置喙：“没事，他就在附近了，我让他陪你过去。”
似乎已经吩咐完毕，她转而看向熊心：“不用和我客气。”
熊心动作一顿。
她从小没有得到太多来自家人的关爱，养成了事事独立的性格，而顾安禾却完全是另一种做派，从小在家人关爱中长大的她，喜欢帮助别人，喜欢和周围人产生链接。如今对她格外关照，大概率也是性格使然。
想到两人近期的一些互动，应该也算是好朋友了吧？
如果一味拒绝，反而显得生疏。
“好啊，”熊心脑海中这么想着，语调刻意轻快了一些：“那麻烦你了。”
顾安禾看着她，莞尔一笑。
***
熊心回到家中时，熊爸还在沙发上睡着，阳光从客厅的小窗户洒进，照亮了角落的一隅，却照不亮熊爸的丝毫。
他躲在背光的阴影里，胡子拉碴的脸上是常年睡眠不足的阴翳，因为阴冷又没盖被子，整个人都有些蜷缩，丝毫没有寻常人四十多岁意气风发的模样。
熊心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将地上的瓶瓶罐罐地收捡了，又洗了抹布将桌上擦干净，将废纸巾和空酒瓶一起装进门口的大垃圾袋里，推开门正准备去扔垃圾，发现熊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眯着一丝朦胧的睡眼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熊爸先开口说话了：“你还知道回来……”
熊心毫不犹豫地转头，下楼扔垃圾去了。
等她回来时，熊爸已经坐起了身子，整个人还有着一股宿醉之后的迷茫，看得出来神情十分痛苦。
见熊心回来，他低垂着头没有作声，却早已没了昨日喝酒后嚣张的气焰，喃喃：“爸最近工作上有点事情，心情不好，你……”
熊心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隔绝了他的声音。
他心情不好，她就可以随便冒犯了？
这事还没完，她心想。
熊爸怔愣地看着熊心紧锁的房门，整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
熊心回到房间之后，便戴起了头戴耳机，将自己隔绝在一方小天地里。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道理来说应该要和家人一起早起出去拜年，但她母亲去世后，爷爷奶奶不久也随之而去了，而父亲又不会为人处世，这几年来，保持联络的亲朋好友愈发变少，今年干脆一家都不用再去了。
这样也好，乐得清闲。熊心心想。
她正好可以研究一下前不久刚公布的，最新一期省赛的试题。
耳机里的音乐随着时间一起流淌，中途她给几个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发了拜年祝福，又出去吃了顿简单的午饭，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隔绝了外部的拜年声和隐隐约约的鞭炮声之后，时间的流逝便过得非常快，转眼已经到了傍晚。
熊心伸了个懒腰，将手里的笔记本合上，打开桌上的小台灯，正准备换点视频来看，手机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熊心记得这是微信电话的声音，但几个朋友都已经拜过年了，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她接起来，看到来电的人之后，眼角眉梢便柔和下来。
“喂？”熊心接通了电话：“是我。”
“Hi熊熊，新年快乐！”电话里，顾安禾的声音似乎添加了一分电流的音效，听起来感觉酥酥的。
她将入耳式耳机戴上，让顾安禾的声音更明显了一些，问了句：“新年快乐，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顾安禾问。
熊心一边翻试卷一边说：“我还在写竞赛题呢。”
顾安禾：“那是我打扰你咯。”
“当然……没有。”熊心故意绕了个弯子，便听见对面轻哼了一声。
“没事啦，就是我爸妈刚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一个人在国内会不会孤单，”顾安禾说：“她俩也真是的，这时候倒想起我来了。”
“是啊，既然这么关心你，当时怎么不带你去欧洲。”
“就是。”顾安禾立马附和：“而且你知道吗，他俩这会儿正在尼斯的海岸边上躺着，可舒服了，还拍视频给我看。”
“你也想去吗？”
“想去是想去，就是不太想跟他们去。”
“为什么？”
顾安禾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俩感情实在太好了，我待在旁边总感觉自己像个电灯泡。”
熊心失笑，这个原因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不是你爸妈也觉得带上你尴尬，所以故意跟你时间错开了？”
说完之后，她听见对面顿了顿：“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顾安禾声音轻了下去，似乎有些委屈：“我被抛弃了。”
“没事，”熊心轻声说：“你还有我。”
对面安静了片刻。
熊心：“……和何念秋，还有季明潇可以陪你。”
真不愧是她，又是急中生智的一天呢。
听筒里传来顾安禾的轻笑声：“是啊，有你们真好。”顿了顿：“下次如果要出去玩，希望是和你们一起，或者是和喜欢的人。”
熊心笑了笑：“那就祝你愿望成真咯。”
“谢谢小熊。”顾安禾尾音轻轻扬了起来：“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熊心认真思考着答：“在青山居？”
“错了，”顾安禾否认得十分之快：“我在前两天我们碰面的那个商场里。”
“这么喜欢这个商场？”
“这里真的很多东西，”顾安禾的呼吸稍微有些加快，似乎在一边走路一边聊天：“要是有人陪我逛就更好了。”
熊心换了只手拿手机，停顿片刻，她说问：“想我去吗？”
“当然。”
熊心抬头看了眼桌上的时钟，显示此刻的时间是下午7点。
她说：“半小时后见。”
顾安禾的声音明显愉悦起来：“好。”
挂完电话之后，熊心火速洗漱了一下，从衣柜里挑出几件以前过年穿的衣服，试过几次搭配之后，选了最不容易出错的黑羽绒和红色围巾的组合。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走出房间后，看到熊爸正在厨房里切菜，似乎准备要做饭。
“我出去了，晚上不在家吃。”熊心走到大门前，淡淡地说。
熊爸切菜的声音停顿了下，似乎想问点什么，但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去吧。”
熊心出门了。
外面锣鼓喧天，对门的邻居正其乐融融地欢聚一堂，准备吃完晚饭之后聚在一起看电视。熊爸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切到一半的菜，回头看了眼灯光昏暗的房间，熊心离开之后，这里显得更加空旷了。
他低下头去，继续切手里的菜，再也没了刚刚那种“乒乒乓乓”的响声。
熊心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出门之后就如同自由的小鸟一般，飞奔上了地铁，出站后还对着镜子稍微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之后像是被自己自恋到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后她整整装扮，和顾安禾发消息：“我出地铁了，一会哪里见？”
顾安禾：“我现在下来，门口等你。”
熊心刚一出地铁站，就在商场门口见到了长身玉立的顾安禾。
不是她眼神好，实在是顾安禾在人群中过于显眼。
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驼色大衣，内搭白色高领毛衣和棕色短裤，短款马丁靴衬得双腿笔直修长。脖子上围着一条莫兰迪色系的格子围巾，更衬得她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熊心看到她时，她也看到了熊心，围巾外面的双眼瞬间弯了起来，朝熊心的方向走来。
熊心在她过来时，不知为何有一丝紧张，直到两人逛了一会街，才逐渐缓和下来。
“这件衣服跟你很搭诶。”顾安禾手里拿着一件浅蓝色上衣，放在熊心身前笔划道。
“是啊是啊，冬天大家都喜欢穿素的，这件衣服就非常明亮，显得整个人气色都会好很多。”服装店员见她感兴趣，连忙帮腔道：“这位妹妹身材也瘦，正好可以搭这个版型，试试肯定特别好看。”
熊心被这么盯着，原本有些不自在，但听了店员的话，心里倒也有些好奇，忍不住穿上试了一下。
只见顾安禾笑意加深，不等熊心说话，转头和店员道：“那就这件，和刚刚的三件一起打包吧。”
“好嘞！”服装店员没想到单子来得这么轻松，瞬间喜笑颜开，过去打包核对账单去了。
眼看着顾安禾走向收银台，一幅要包揽账单的模样，熊心连忙说：“我自己来付就好。”
顾安禾看她一眼，没搭腔，将手里的卡递给了收银员。
熊心：……
就在她纠结时，顾安禾已经拿起了购物袋，将其中一个递给熊心，浅浅笑道：“给你的新年礼物。”
熊心接过袋子，低头思考片刻：“我这次没带礼物出来，一会看看你想要什么？”
顾安禾摇了摇头。
熊心抬头看向她，只见她眉眼弯弯，轻声说：“你能在这里，就是给我的新年礼物。”
熊心怔住，握着购物袋的手紧了紧，心里猝不及防炸开了一整片烟花。
她后来就这么晕乎乎地被顾安禾牵着，又吃了粥点和小吃，茶足饭饱之后，已经是11点多。熊心看着手机里的时间，正想说是不是该回家了，顾安禾回头问她：“我有一个好玩的地方，你要不要一起去？”
“现在吗？”熊心有些讶异。
“对，只有现在才行。”顾安禾坚定地说。
熊心看了眼手机，里面除了天气预报发来的变天提醒之外，一条消息也没有。
“好啊。”她说。
顾安禾带她去了地下车库，走到一辆SUV面前。熊心认出这并不是上次吴叔开的那辆，问道：“换车了？”
顾安禾点头，摁下钥匙：“这是我妈的，我们平时逛街就开这个，后备箱大。”
熊心往后看了眼，确实这辆的空间显然比之前那辆要大很多。她们将买的东西悉数放进后备箱，顾安禾靠在驾驶座的门边，对她说：“上车吧。”
“哦。”熊心应了声，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今天你开车？”
“是呀。”
熊心睁大双眼：“你成年了吗？有驾照了？”
顾安禾已经坐上了主驾驶位，此刻偏头看熊心，神色之中有一丝无奈：“成年了，有驾照，要给你看吗？”
话说着，她掏出手机，在照片里翻翻找找，还真找到了一本电子驾照出来，递给熊心检查。
熊心：“……谢谢你。”没想到她这么认真。
顾安禾笑：“现在可以相信我了？”
“相信相信。”熊心连忙应答。
车子驶出地库之后，逐渐便从市中心走到了郊区地带，郊区这儿不禁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衬得环境也没那么寂寥了。
大约半小时后，顾安禾将车停在路边，对熊心说：“到了。”
熊心：“这是哪里？”
顾安禾带她来的地方似乎是一片河边，此刻路灯熹微，人影全无，看起来荒凉一片。
若不是她相信顾安禾，此刻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顾安禾没回答，而是掉头去后备箱，从里面扛了一箱东西出来。熊心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搭把手，却被对方拒绝了。
“没事，很轻。”她说。
“这是什么？”熊心颇为好奇。
顾安禾一脸神秘的微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等她将东西放好在地上，揭开上面蒙着的袋子时，熊心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烟花。
顾安禾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看了熊心一眼：“一会点火的时候，你要是害怕，可以躲远一点。”
熊心摇头：“不怕，我陪你。”
顾安禾眉眼弯弯：“好啊。”
尽管如此，伴随着火苗星子亮起，熊心还是经不住有些紧张。她拉住顾安禾的手，忍不住往回跑了几步，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这才停下来。
两人一起回头看的瞬间，第一弹烟花正好从炮筒中冲出，在天空中绽放出耀眼的蓝色和白色星火。
“好美啊。”后续的烟火一朵接着一朵，熊心望着天空，忍不住惊叹。
“是呢，”烟花声下，顾安禾的声音也忍不住抬高了一些：“以前就一直想放烟花，今天终于实现这个愿望了。”
“谢谢你陪我。”说完之后，她转过头去看向熊心，眼眸在烟花的映衬之下，如同璀璨星光一般熠熠生辉：“小熊，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