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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蛰伏的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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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叶氏助理”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刺耳的铃声在堆满画具的工作室里回荡，每一声都敲在顾林光紧绷的神经上。
叶依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猛地从那张旧照片上收回视线，但眼中的震惊和灼热的好奇并未消退，反而因为被打断而显得更加急迫。她看看手机，又看看脸色煞白的顾林光，瞬间明白了这通电话的分量。
“快接啊！”叶依依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想借机搅浑水的意图，“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开免提！让我也听听资本家是怎么PUA艺术家的！”
顾林光看着叶依依那张写满“搞事”的脸，再看看催命般的手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
“顾先生，早上好。”电话那头传来助理毫无感情的公式化声音，“叶董希望您今天下午三点能准时抵达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就合作细节进行初步沟通。相关文件您应该已经收到了。”
“下午三点？”顾林光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时间太仓促了，我……”
“叶董的时间非常宝贵，顾先生。”助理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这是叶董亲自为您预留的时间段。另外，关于您弟弟顾晨先生的那份意向书，叶董希望也能尽快推进。顾晨先生似乎不太关注商业事务？可能需要您作为兄长，多费心沟通一下。”
对方精准地抓住了顾林光最担忧的软肋——顾晨。那安静到极致的弟弟，对这一切肮脏的交易恐怕毫无概念，也毫无防备。
“我知道了。”顾林光的声音干涩。
“下午三点，叶氏总部顶层。期待您的莅临。”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工作室里陷入一片死寂。松节油的气味似乎都凝固了。
“哇靠……”叶依依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咂咂嘴，“这压迫感……资本家の凝视！还有你弟？他们连你弟都不放过？”她凑近顾林光，大眼睛里闪烁着八卦和某种义愤填膺的光芒，“喂，顾林光，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我爸什么时候对一个新锐画家这么‘上心’过？还带买一送一的？绝对有猫腻！”
顾林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没否认叶依依的话。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跳脱但直觉异常敏锐的叶家大小姐，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在绝望中滋生。或许……这个看似不靠谱的叶依依，真的是目前唯一能打破僵局的变数？至少，她对“白天”的强烈兴趣是真实的。
“叶小姐……”
“叫我依依！”叶依依不满地纠正。
“依依，”顾林光直视着她充满探究欲的眼睛，决定赌一把，“你昨晚问起的白天……他不仅仅是我的同学。我们曾经……非常熟悉。”他斟酌着词句，避开了某些过于私密的描述，“而且，你父亲叶先生，似乎非常不愿意提到他，甚至……有些忌讳？”
叶依依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探照灯一样：“是吧是吧！我就知道！我妈也是！一提到白天这个名字，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讳莫如深！这里面绝对有惊天大瓜！”她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粉紫色的挑染跟着晃动，“不行！我这该死的好奇心！我一定要挖出来！我爸越不想我知道，我越要知道！这比追星刺激多了！属于是开启隐藏副本了！”
她立刻掏出自己最新款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等我摇人！我有个闺蜜的哥哥在警署资料科当技术员，人超NICE，请他吃几顿饭，查点不涉密的陈年旧档案应该没问题！先从我妈入手！白芝女士，你的过去，本小姐来考古啦！”
顾林光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利用叶依依的好奇心是对是错，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撕开叶家厚重帷幕的一道缝隙。
叶依依的行动力惊人。三天后，顾林光工作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次叶依依脸上的兴奋变成了某种发现惊天秘密后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她冲进来，反手就把门关得死死的，背靠着门板，胸口起伏，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顾林光！我的妈呀！我挖到了！我挖到核弹级别的料了！”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绝密情报的紧张和激动，“我妈！白芝女士！她……她以前结过婚！在嫁给我爸之前！”
顾林光心猛地一沉：“结婚？和谁？”
“一个叫霍启强的男人！”叶依依吐出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寒意，“我闺蜜她哥帮我查了！霍启强！十几年前，是咱们市西区赫赫有名的□□‘九龙会’的头目！真正的狠角色！后来因为一桩特大械斗和走私案，被警方端了，判了重刑，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估计这辈子都难出来了！”
霍启强！□□头目！顾林光倒吸一口冷气。这信息像一块巨石砸进他混乱的思绪里。白天那阴郁的气质、偶尔流露出的狠戾眼神、还有……他隐约知道白天在开网约车之前，有过一段非常不光彩、甚至可能充满暴力的“社会经历”……难道……？
“这还不是最炸裂的！”叶依依的声音带着颤抖，“档案显示，白芝和霍启强，他们……他们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那个儿子就是……白天！”
虽然早有预感，但叶依依亲口证实，还是让顾林光如遭雷击。白天……竟然是□□头目的儿子！这解释了太多！为什么白芝离开时没有带走他？带着一个□□头目的儿子，她如何能顺利嫁给当时已经崭露头角的商界新贵叶昭珩？叶昭珩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有这样一个充满“污点”的儿子存在？这简直是定时炸弹！所以，白天被抛弃了，像处理一件见不得光的垃圾一样，留给了那个注定破碎的原生家庭……
“我爸！我爸他肯定知道！”叶依依斩钉截铁地说，脸上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和一种对父亲城府的恐惧，“他娶我妈的时候，不可能不查她的底细！霍启强那种人，在那个年代绝对是‘榜上有名’的！我爸他心知肚明！可他还是要了我妈！为什么？”
这也是顾林光心中巨大的疑问。叶昭珩那样精于算计、极度看重声誉和利益的人，为什么会娶一个有着□□前夫、还带着一个“污点”儿子的女人？仅仅因为白芝的美貌？这理由在叶昭珩身上显得过于苍白。
“还有，”叶依依的思维跳跃得飞快，她凑近顾林光，眼神锐利，“我爸现在这么‘关照’你和顾晨，会不会……也和那个霍启强有关？或者……和白天有关？我总觉得，我爸对白天的态度，不仅仅是厌恶，更像是一种……警惕？甚至……忌惮？”
叶依依的猜测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顾林光脑中一些模糊的线索。叶昭珩对白天的忌讳、对白芝过去的掩盖、以及现在突然对“新锐”艺术家异常的热情……这一切，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谜团。霍启强虽然入狱，但“九龙会”的残余势力？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叶昭珩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而白天……他知道多少？他又在其中是什么位置？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顾林光的心脏。他感觉自己触碰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城市的另一端，夜幕低垂。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顾林光工作室所在艺术园区对面街角的阴影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着普通深色夹克的男人。他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却没有吸，只是任由烟灰无声地落在窗外的黑暗里。昏黄的路灯光线透过车窗缝隙，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和深邃的眼窝。正是白天。
他的目光穿透黑暗和距离，精准地落在顾林光工作室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上。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潭，里面翻滚着沉郁、痛苦、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以及……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和凶狠。那是经历过真正黑暗和血腥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他看到了叶依依那辆招摇的粉色跑车停在楼下，也看到了叶依依不久前风风火火冲进去的身影。白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边缘，那里有一道早已愈合、却依旧狰狞的旧疤，像一条沉睡的蜈蚣。
叶依依……叶昭珩的女儿……她在查什么？为什么会频繁来找顾林光？叶昭珩又在打什么主意？
白天很清楚叶昭珩是什么人。那个表面儒雅、实则心狠手辣的男人。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母亲白芝，在那个男人精心打造的华丽牢笼里扮演着什么角色。而顾林光……那个阳光一样的人，那个他曾经在尘埃里仰望、也曾在心底深处隐秘地渴望靠近的人……如今却似乎被卷进了叶家的漩涡里。
白天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不能让顾林光出事。绝对不能。
他掐灭了烟头，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瞬间湮灭。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眼神里沉淀下某种决绝的暗色。然后，他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压抑的轰鸣，黑色轿车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
暗处的守望者已经就位。风暴的中心，顾林光对此还一无所知。而叶依依挖出的那个名为“霍启强”的秘密，如同一把生锈的钥匙，正在缓缓插入一扇尘封多年、布满蛛网和血腥气的黑暗之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