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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画布背后的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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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画廊的工作量巨增，多出了很多新用户的订单。顾林光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忙的焦头烂额。望着画布上那块顽固的色彩过渡依旧像个冷笑的疮疤。工作室的灯光冷白，照着他指缝间沾染的斑斓颜料，也映着他眼底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烦躁。松节油的气味此刻显得格外刺鼻。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是陌生的，但前缀显示着本地一个极其昂贵的区域。
“喂？” 顾林光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不耐。
“您好，请问是顾林光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异常专业、甚至带着点无机质冰冷的女声，“这里是叶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叶昭珩先生对您的艺术创作非常欣赏，尤其是《城市脉动》系列作品所展现的当代都市精神。叶先生诚挚邀请您作为特邀艺术家，出席明晚在‘云境’艺术中心举办的‘新锐·未来’慈善晚宴。”
顾林光愣住了。叶氏集团？那个横跨地产、金融、科技，在本市乃至全国都堪称巨无霸的叶氏？叶昭珩本人？他下意识地环顾自己凌乱的工作室，颜料管散落，画布上还留着失败的笔触——这一切，和那个金光闪闪、壁垒森严的叶氏帝国，仿佛是两个平行世界。
“叶先生…欣赏我的画？” 顾林光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惑。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画在市场上价格水涨船高，被一些新锐藏家和评论家追捧，但叶氏？这种级别的庞然大物，他们的艺术收藏应该瞄准的是博物馆级别的古董或者国际顶尖大师，怎么会注意到他这样一个崛起不过几年的“新锐”？这感觉就像一条深海巨鲸突然对浅滩上的一只小虾米产生了浓厚兴趣，诡异得让人脊背发凉。
“是的，顾先生。” 电话那头的声音毫无波澜，精准地传达着信息，“叶先生认为您的作品具有独特的时代洞察力和市场潜力。晚宴将有众多资深藏家、艺术评论家及商界名流出席，对您个人品牌的提升和未来合作都是极好的平台。邀请函已发送至您的邮箱，期待您的莅临。”
电话挂断后，工作室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和顾林光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他点开邮箱，果然看到一封设计极其考究的电子邀请函，落款是叶昭珩龙飞凤舞的签名。巨大的困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叶氏看中他的“市场潜力”？这话听起来合理，但结合叶氏那深不可测的背景和传闻中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顾林光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那是一种直觉，一个在艺术圈底层摸爬滚打、见过太多表面光鲜下暗流涌动的人所培养出的警惕。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他这太不对劲，风险未知。但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这是叶氏！一个能将他瞬间推上更高层次、带来难以想象资源和曝光度的机会。对一个渴望被更广阔世界认可的艺术家来说，这诱惑力如同伊甸园的苹果。而且，拒绝叶昭珩的邀请？他暂时还想不出这样做的后果。
最终，对机会的渴望和对谜团的好奇压倒了最初的警惕。他回复了邮件，表示接受邀请。
明晚，“云境”艺术中心。
这里与顾林光的工作室判若云泥。水晶吊灯折射出亿万星辰般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名贵雪茄和香槟的混合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精心调试过的笑容，交谈声低沉而富有韵律，构成权力与财富特有的背景音。
顾林光虽然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但这里的环境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努力维持着镇定，与前来搭话的藏家、评论家寒暄，敏锐地捕捉着他们话语中对“市场价值”、“投资前景”的过分热情，这与他渴望探讨的艺术理念格格不入，更印证了他心中那份隐约的不安。
叶昭珩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出现了。这位叶家的掌舵人，气度雍容，灰白的鬓角一丝不苟，深灰色的马甲西装衬得他如同古典油画中走出的贵族。他的目光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了顾林光身上。
“顾先生，” 叶昭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掌控力，让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他伸出手，与顾林光握了握，力道适中，笑容温煦，“终于见到你了。你的《脉动·夜巡》很有力量，那种对城市暗涌能量的捕捉，非常独特。” 他的眼神深邃，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但顾林光却感觉那目光更像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带着一种洞悉内里的锐利。
“叶先生过奖了。” 顾林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只是试图表达一些感受。”
“感受就是艺术的生命力，也是市场价值的核心。” 叶昭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私人化，“听说顾先生家里最近有位小客人？你那位刚从巴黎载誉归来的弟弟，顾晨？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
顾林光心头猛地一跳。叶昭珩连他那个几乎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性格极度安静内敛的弟弟都知道了？而且语气如此熟稔？这绝不是简单的“欣赏艺术”该有的关注度。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心思急转。
就在这时，一个明快得有些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像一颗彩色的玻璃弹珠滚进了严谨的棋盘：
“爸！原来你躲这儿呢！害我找半天！”
一个穿着当季最新潮设计款短裙、染着一缕亮眼粉紫色挑染长发的女孩，像一阵旋风般挤到了叶昭珩身边，毫不客气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她妆容精致，眼神灵动狡黠，浑身上下洋溢着被宠坏的、精力过剩的青春气息，与周围矜持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依依，没规矩。” 叶昭珩语气带着宠溺的责备，拍了拍女儿的手，“这位是顾林光先生，我们刚刚聊到的天才画家。顾先生，这是小女叶依依。”
叶依依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顾林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打量，像在看什么新奇生物：“哇哦！你就是顾林光？我看过你画的那些大楼，超酷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动起来把城市掀翻！次元壁破了属于是！” 她语速飞快，夹杂着网络热梗，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好，叶小姐。” 顾林光礼貌地点头，心中却警铃大作。叶依依？叶昭珩的女儿？等等… 叶依依？这个名字… 他猛地想起，很久以前，在白天极其偶尔、带着复杂情绪提起他那个离开的母亲和后来组建的家庭时，似乎提到过一个叫“依依”的妹妹？是同一个人？
“叫我依依就行！” 叶依依挥挥手，目光依旧在顾林光脸上打转，带着一种探究的兴趣，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向叶昭珩，语气变得有些刻意，“对了爸，你上次不是说认识很多有趣的人吗？我最近在做一个小调查，关于…嗯…我那个传说中的‘前哥’？我妈一提他就跟吃了哑巴药似的，讳莫如深，勾得我好奇心爆棚！你知道他吗？叫…白天？听说他以前也搞艺术？”
“依依！” 叶昭珩的声音陡然沉了一分，虽然脸上笑容未变，但眼神里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警告和不易察觉的厌烦，“陈年旧事，提它做什么。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别扫兴。” 他转向顾林光，笑容重新变得无懈可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顾先生，抱歉，小孩子不懂事。关于我们之前的提议，集团非常看好你的潜力，希望有机会深入合作。具体细节，我的助理明天会联系你的工作室详谈。失陪一下。” 他微微颔首，带着还想说什么的叶依依，不容抗拒地转身融入了另一群人中。
顾林光站在原地，手中的香槟杯冰凉刺骨。
叶依依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白天！她果然是白天同母异父的妹妹！而叶昭珩那瞬间的变脸和警告，以及叶依依提到的“讳莫如深”…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被刻意掩盖的过去。
更让他浑身发冷的是叶昭珩最后那句“深入合作”。那绝不是单纯的画廊代理或收藏！联想到叶氏庞大的体量和可能的灰色地带，联想到他们对自己和弟弟顾晨那超乎寻常的关注度… 一个可怕的、关于“洗钱”的猜测，如同冰冷的毒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缠绕上顾林光的心脏。
叶家看上的，恐怕根本不是他的艺术，而是他那充满“活力”和“市场潜力”的作品背后，可以“运作”的巨大空间。而他，似乎已经踏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金碧辉煌的陷阱。
晚宴的喧嚣在他耳边模糊成一片噪音，只剩下叶依依那句充满好奇的“我那个传说中的‘前哥’？” 和叶昭珩冰冷警告的眼神，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他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他不仅卷入了叶家的洗钱阴谋，还阴差阳错地，触碰到了白天那段被尘封的、与叶家有关的隐秘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