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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有话好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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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离会所那边有点距离,没铺灯光,四周黑魆魆的,游溯看不清蒋烽的表情,猜不出他这会心里的想法。
总不会是没发现这里“刚刚好”有个垫子,他们俩还“刚刚好”摔到上面,毫发无伤。
游溯想着,自己为了帮他追人,这么尽心,不顾自己的安全,说什么都要给他把事办成,让他知道,自己把他摆在比自己还重要的第一位上,只要他到时候上来的时候再装凄惨点,就能进一步赚取对方的愧疚心。
他都为讨他欢心做到这份上,任他再冷硬的心,再多疑的性格,游溯都不信他真能一点都不为他动容。
这坑不深,坡也没多陡。下着雨的夜晚,视野受限,蒋烽就是站坡边,都看不清底下什么情况,只有游溯这样提早勘察过地形,计算过,还做了准备的,才知道摔下去也没多大事。
真是天赐的良机。
游溯看到蒋烽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立马转动脑筋,当机立断决定把自己安排的这出戏给抬上来。
他把什么都算好了。
怎么也想不明白,蒋烽为什么要冲过来,为什么要拽他,为什么跟他一块儿下来。
游溯呲牙抽了口气。
劲那么大,差点被他给拽上去了。
游溯故意使劲往后仰了那么一下,以为蒋烽会松开他,谁知对方是个狠人,直接抱了上来,看不清底下深浅,也敢直接往下摔。
他想到摔下来时,蒋烽紧紧护着他的动作,微妙之中又觉得有些荒诞。
谁知道这坏家伙脑袋怎么抽了。
总不能......真是为了保护他,连自己的安全都顾不上。
垫子在这摆着,游溯百口莫辩,索性摆烂,一副咸鱼等铡刀落的样儿,等着蒋烽质问。
正常人都会有种被愚弄的愤怒。
可蒋烽第一件事不是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愤怒他搞这一出连累他遭了罪,而是......不让他乱动撞到脑袋。
游溯僵悬在半空中的手落下来,轻轻搭在身上人的背上,尴尬中,又有那么点不知所措。
游溯:“那个.......”
蒋烽从他脖子里抬起来,游溯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森寒地叫他名字:“游溯,你找死是不是?”
沾着雨水的手指在他脖子上危险地摩挲,身上的影子覆下来,鼻尖贴着他:“想死直说,我现在送你一程。”
掌心下的喉结滚动了下。
真吓人啊,游溯眨掉睫毛上积起的雨水,不知怎么回事,一点紧张感都生不出来。
明明之前只是梦里见到自己被对方收拾几回,他见他就怕得不行了,总提心吊胆小心提防着,结果等他真这么直接威胁他,脖子都掐人手里了,他却不觉得害怕了。
游溯心思微转,“如果你真想让我死,用不着你动手,我自己来。”
脖子这么脆弱危险的地方让人掐在手里,他却一副随你如何的样子,大大咧咧仰着,脑袋一摆,往旁边的树杈子上撞去。
掐着脖子的手顿时收紧,把他拽回来。
喉管缩紧,游溯咳嗽起来,咳嗽着咳嗽着,胸膛震动,闷闷笑出来。
游溯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喉咙跟人手掌亲密贴着,他却舔舔唇,呢喃道:“蒋烽,你舍不得我死。”
他不退反进,抬起脑袋向蒋烽逼近,声音里隐含着轻快的笑意。
贴着他的那道透着凉意的呼吸立时变得急促。
他这反映让游溯很得意,眉飞色舞挑着嘴角笑。
不是吧,还真舍不得啊?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成功在反派心里占下一席之地了啊!
虽然不知道他干成什么了,又是怎么成功的......不过那不重要。
有没有可能,就是说,他在拿捏人心这一道途上,就是个闭着眼胡乱出招,也能成功的天才!
没有诡计被拆穿的心虚,只有对自己天赋异禀的兴奋!
完全没注意到蒋烽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在发抖。
“我说中了,对吗?”
“你舍不得我,你对我上心了,你在乎我,你唔——”游溯还要再说,冰凉的唇封住了他的话。
游溯睁大双眼。
蒋烽气势凶猛地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游溯笑不出来了,在嘴巴里种了一片青青大草原。
“你!”
怎么还咬人!
“我怎么?”蒋烽压着火,“你这么英勇无畏,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来了都治不了你,还怕这点疼吗?”
一口不解气,还有第二口。
游溯才膨胀起来的嚣张气焰没了,小腿在垫子上蹬了蹬,没多少用,推不动人,脑袋晕乎乎的,眼角噙出些酸泪来。
挣出一丝缝隙,他气息混乱,满腔悲愤地喊:“你让我喘口气!我要憋死了!”
蒋烽这才停下不动了。
听见他带了点哭腔,蒋烽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控了,偏开头,深吸气,冷静了两秒,放开游溯,起身对游溯伸手,“起来。”
游溯撇撇嘴,握住他的手时,在他手背上碰到一片不同于雨水的粘腻痕迹。
不待细想,蒋烽已经把在垫子上摊饼的游溯拉起来。
游溯碰了下嘴,一股刺痛从唇上袭来,嘴皮子肯定破了。
想到刚才的事情,顿时羞愤欲死。
他是有点得意忘形,可他生气就生气,就算是打他两下,也不能咬他嘴啊!
他属狗的吗?被他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气不过,就咬他出气?
游溯郁闷低着头,然后就倒霉催地发现,自己藏着的最后一箱存货也被倒塌的树枝压坏了。
“这什么破运气!”他愤愤踹那烂箱子,知道是在野外,特意用的防水箱,结果偏偏旁边的树断了,把箱子砸烂了。
“怎么了。”蒋烽问。
“你看不见吗,我这最后一箱玫瑰也坏了,”游溯低落地说,“您老的嘴是开过光么,金口玉言,说送不成,还真送不成了。”
蒋烽身形微僵。
游溯念头一转,疑惑看向蒋烽:“你......真看不见?夜盲症?”
这地方视野是不太清晰,但多少能看着点轮廓,游溯找到他的烂箱子,连手电都不用打,蒋烽却不知道。
蒋烽淡淡回应:“嗯。”
游溯惊了下。
他想起梦里一件事。
大概是剧本很后期的时候,游溯和周砚明闹差不多了,磨合好了,到了互通心意,两情相悦的阶段,那时周砚明事业上被蒋烽逼迫得紧,周老爷子在icu里生命垂危,被蒋烽的人控制,周砚明见不到人,拿不到遗嘱,董事会和旁系亲戚逼宫,周氏集团的大权险些旁落。
因为游溯之前有和蒋烽合作过,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恨不得搞死周砚明的形象,游溯就自告奋勇说去联系蒋烽,假意合作,实则是为了见到周老爷子,帮周砚明拿到遗嘱。
按照剧本推算,前前后后,大概花了游溯三个月的时间。
蒋烽这人实在难对付,游溯怎么也见不到周老爷子。
后来是怎么成功的呢?
蒋烽坐的游轮出了场意外,夜里船上停了电,天气骤变,风大浪急,当时所有人都往救生艇上跑,只有蒋烽站那没动,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山人自有妙计的深沉模样。
游溯找到他时,看他一个人站黑暗里,还吐槽了句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装逼,抓着他的手往外跑。
之后没过两天,游溯就成功见到了周老爷子。
他以为他没动,是不想动。
现在想来,不会是......找不着门,不知道往哪跑吧?
游溯:.......
那他要是当时没管他,自己跑了,这boss是不是当时就直接下线了,也就没后面的事了?
游溯心情复杂。
他望了望他们下来时那个山坡,因为他俩滚下来,塌了好大一半,他倒可以勉强试试爬上去,可蒋烽......看不见,那就有点困难了。
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蒋烽面前晃了晃:“这样也看不见?”
蒋烽:“看不见。”
雨把光挡得雾蒙蒙的,能见度极低。
察觉出游溯的犹豫,蒋烽说:“你可以先走。”
游溯:“那你呢?”
蒋烽:“冯阳他们会带人来找我。”
游溯张了张嘴,“哦。”
他二话不说转头了。
蒋烽站在那,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
过了会,那脚步声又走回来。
手被人握住。
游溯有些尴尬地说:“从那边绕一下吧,我拽着你,你看不见,跟着我走就行。”
蒋烽抬起头。
游溯觉得他看他的目光有些过于强烈,强烈到让他心里忽上忽下地颤,但又想到他这会处于夜盲中,看不见,觉得自己这感觉很莫名其妙。
蒋烽:“我跟你走。”
游溯咽了下口水。
真是奇了怪了,总感觉脚底板烫人,很想落荒而逃。
他把这归结于害怕。
反正他一直挺怕蒋烽的。
他真想把人丢这不管,自己跑了。
奈何......崩他痴心人设不说,回头肯定得被记仇报复。
领导说大家请坐的时候,那不是真让你坐的啊!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游溯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拽着蒋烽,在树林子里穿行。
他不说话,蒋烽也安安静静跟着他走。
恍惚中,游溯像是回到了梦里的船上,那会差不多也是个样子。
向来跟他不对付的大反派,难得有这么安静听话,对他伏低做小的时候,搞得游溯很想趁此机会使点坏。
雨天路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蒋烽一片漆黑的视野终于逐渐亮了起来。
靠近会所,周围灯多了,环境也亮堂了。
一片金碧辉煌的灯影下,游溯渡着层柔和光晕的背影在他眼中渐渐清晰。
忽然,对方停下脚步。
“对了。”
游溯转过身,在怀里摸了摸,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蒋烽面前。
蒋烽看向他手里唯一一支玫瑰。
绒花的。
游溯叹气:“鲜花全没了,幸好我早做准备,可惜我手艺不行,这东西太难做了,一箱材料,最后就做出这一支成品来。”
他把手里的绒花玫瑰往前送了送。
此时天晴雨霁,雾夜靡靡。
游溯摘落了兜帽,白皙漂亮的脸庞带着一丝柔和。
“喏,给你去哄心上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