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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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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刚被告知要转班的时候她内心是拒绝的,尤其还是A班这种学霸云集的班级,这对她这种学渣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她考得最好的时候都能被这个班的最后一名狂甩50多分,在陆林第n次反抗无果后,她只能认命来到这个尖子班当吊车尾的关系户。
谁让她是教师子女。
老爸说他在这学校执教十多年,就是怕他的倒霉闺女万一不争气,还能凭他老教师的资历读个好班,“你就行行好吧,祖宗,不然你爹这十几年班白上了,转个班不丢人!”
是啊,考不上大学的丢人更显而易见一点。
谁让她爸是TOP10顶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呢?
她们这是个十八线小城市,十几年前名校毕业的大学生肯在这种鬼地方任教的,不是圣人就是缺心眼,显然她们学校的圣人不多,十几年就出了她爹这么一个缺心眼。
陆林听说以她爸当时的成绩,本来要留在校研究院的,但为了和他妈结婚撂下导师的offer跑了。
听老妈说,老爹毕业回老家那天,“你爸就给校长打了个电话,直接不用面试就找着工作了。”老妈一脸得意的冲她炫耀。
——吹吧,哪就这么爽了,现在研究生都不吃香了。
陆林暗自腹诽顺带挨了母亲大人一记眼刀,屁也没敢放一个。
“所以听到没,”老妈揪着陆林的耳朵念叨,“你爸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她闺女能是傻子吗,别给他丢脸。”老妈弹了下她脑门,不重,但她就是觉得痛。
陆林盯着眼前第n次求导无果的数学题,导数这玩意谁发明的呢?纯折磨人来的。
“你爸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闺女能是傻子吗?”都怪老妈揪她耳朵,都揪出幻听来了。
注意力被陆林强行摁回到函数图像上,陆林对着那道题干瞪眼半天,除了头晕恶心没盯出别的心得来,陆林搓了搓耳朵,她其实不讨厌学数学,除了导数。
“别给你爸丢脸。”
——啊,好烦!!!
陆林心一横拨通了老陆的电话,“喂,老者,给我转班呗。”
“哟,幺儿,你终于.......想通啦?”电话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老头太激动了颠的。
陆林把头埋进了臂弯,想不通能怎么办——又不能给你丢脸。
“嗯,转吧,”说完这句话,陆林感觉自己的那点想证明自己的坚持都没什么意义,“跟老师讲好了我去报到。”挂完电话陆林干脆睡起了觉。
转班那天,爹妈千叮咛万嘱咐地跟她说:“乖乖,转班了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陆林不禁怀疑,她真是亲生的么?
也不怪陆林有此一问,她头顶着国内Top10名校毕业的学霸老爸,那点聪明劲愣是一点没遗传给她。
听她妈说老爹年轻时候抽烟喝酒打台球,上课撩妹下课睡,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偏偏学习就是好,回回年级前三。
到陆林这就怪了,上课睡完下课鬼混,出门k歌奶茶吧一条龙,她就只能排班级倒数,永远在班上吊车尾。
凭什么过程都是一样的,结果就是求不对,又不是导数?
她这智商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陆林一直觉得她这人吧,学习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成绩从小到大都是班上倒数,偏偏她又什么班都能排倒数。
丢她在尖子班她排倒十,年级还能进前二百;丢她在普通班,嘿,也是倒十,年级排到六七百,也是神人一个。
高一的时候老陆把她丢在尖子班里,虽然拉低班级平均分也排到年级前二百。
等高二分完科掉到平行班,老陆以为陆林去当山大王了没管她。
嘿!她倒好以平均每个月往后掉二百来名的速度向地俯冲,冲得十分畅快,没两个月已经掉到七百多名开外了,老陆眼见着她是准备坠机了。
陆林明明记得分班的时候她还是班上前十来着,两个月后又回到熟悉的倒十,像是被恶诅缠身一样!
要不是老陆主动问她,“你没发现你在哪都是倒十吗?”,陆林自己还真发现不了这一悲剧。
她从小随着父母搬家换城市后,陆林就一直是班里的倒数,成绩单从后往前数十人之内必有其名,偏偏她还是个调皮捣蛋的货色。
为这事陆林没少被请家长,爹妈去老师办公室比回家还勤快,家长出勤率跟班里那些个专爱上课找事儿的男同学也不逞多让。
所以陆林一直很确信自己就是个学渣,毫无卷的欲望,只要不是倒数第一怎么都行,她就是靠着这个信念从小学一路躺平到现在的,她以前要是不知道当个二傻子她也就躺过去了,结果被老陆一句话给掀了。
以至于陆林现在才明白过来她拿的是那种这辈子当不了天才,还得必须陪门派精英们卷生卷死的炮灰平民剧本。
二百名和七百名的成绩单的对比十分惨烈,同样是倒十,倒十和倒十的差距就是那么大。
陆林的心情很分复杂,按理来说分完科她的排名应该要往上抬的,偏偏她就是掉到七百开外了,莫非她真是所谓的“霉选之子”?
“在哪都是倒十?”陆林想起她那80来分的数学和20多分的化学成绩。
——放屁!那两玩意是换个班就能学明白的吗?
校门到班级的距离不算远,陆林在路上跑了会神就到了,虽然她还没琢磨明白亲爹是不是为了转班故意诓她的,但眼下有更棘手的事得等着她处理。
她,陆林,教师子女,作为这个班唯一没有达到门槛的关系户,且在发挥最超常的时候仅能考到466分,但还是被被这个班最后一名狂甩50多分的学渣,虽然她从小到大对当倒十很有经验,但还是第一次体验当倒一,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会不会被看不起?
陆林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在想。
显然她多虑了,陆林纠结了半晚上的嘲讽和质疑声通通没有,打开门冲着她的是一众黑溜溜的脑袋,这个班凡是能喘气的都在埋着头库库刷题,狗来了都得写道题再走,根本没人鸟她。
陆林半只脚卡在门缝上还没迈进去就已经开始窒息了!
“陆林吧,快来领卷子。”
讲台上有个30岁左右胖胖圆圆的老师,正在和蔼地冲她笑,陆林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自己这会该不该笑,但她很确定现在是来不及跑路了。
眨眼的功夫,她手里平白无故地多了张卷子,“今天周考,你看哪有空位坐哪,快去吧。”
——周考?好陌生的词汇。
陆林低头扫了一眼卷子——还是数学?!我真的草了!
报道第一天就考试的经历,奠定了陆林在这个班的日子就不可能轻松的基调。
她做了一晚上的被同学质询和鄙视的噩梦,结果到地发现她根本不用自我介绍,因为压根就没人想知道她的名字。
这个班的人无论老师、同学还是班主任,都只会专注自己的事,没人在乎她这个关系户是怎么进来的成绩好不好,只要不妨碍自己就高高挂起,陆林的存在就像一缕空气,没在这帮精英里掀起半点波澜。
陆林习惯性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位置不错还靠着窗,虽然有个同桌但好在最后一排不用让坐,她用不着交流。
陆林拉开凳子坐下的时候顺带扫了一眼同桌,她有点脸盲,容易认错人。
她魔鬼的高二生活就这么草率地拉开了帷幕。
“咱班这次数学周测我说一下哈,这次均分118比上次低两分,有的同学注意了哈。”胖圆老师敲了敲黑板。
这班主任效率很高,早上才考完的卷子下午的班会课就已经出分了,陆林对着桌子上那张88分的数学卷子陷入了沉思,抬头正对上胖圆老师瞟她的目光,“进度慢没关系赶紧想办法追上,不会的就多刷题、多问,办法总比困难多,以后咱班每周一次周考啊,各科老师自行安排考试时间,分数课代表统计完给我。”
陆林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发现这班都是神人,居然连抗议和抱怨环节都没有,就对周考这件事这么坦然地接受了?!
就接受了??
换她之前呆那个班,现在已经开始跟班主任撒泼打滚求放过的环节了,陆林把这口气咽了回去感觉有点心梗。
圆滚滚的班主任笑起来看着可烦人,“这节班会上自习,你们先改,要讲的题找课代表统计哈,我晚自习来讲。”话音刚落圆滚滚老师手上的东西已经收拾完了,速度还挺快,“陆林,来我办公室一趟。”
陆林用习题册把卷子一盖,没事人似的跟了上去。
“还好吗?”这是陆林转到这个班后第一个跟她搭话的人,她今天从进门就跟打仗似的,考试、改卷、出分、挨班主任批斗一样没落下,脑子就没歇过,根本没精力关注周围的人,就记得同桌是个男的。
那男的冲她一笑,眉眼弯弯,这人左眉间有颗小痣异常特别,属于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的类型。
——这货谁啊?陆林的第一反应是。
“你好啊,我叫邹阳。”男孩向陆林伸出手,他笑得很开还露出了虎牙——什么毛病笑这么开心——出于礼貌陆林还是在那只手上碰了一下。
草莓味的棒棒糖被那男的从手心里翻出来,“收了我们就是朋友了,同桌。”等陆林回过神的时候糖已经在她手里了。
我同桌是这么个闪亮的二货?
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陆林打量起旁边这位笑起来就开始莫名其妙发光的同桌来,感觉此人真的很怪,递完棒棒糖就转头写题去了,没事人一样,谁交朋友名字都不问的。
陆林甩了甩自己的左手在裤腿上搓了两下,忍了两分钟,还是决定去洗手。
“这有纸巾。”
湿纸巾被扔到陆林的面前,二货同桌正撑着脸看她,“你有洁癖啊?”
“嗯,也没有,”陆林犹豫了会撕开那颗棒棒糖往嘴里塞,才慢悠悠地把桌子上的湿巾拎起来拆,好显得不那么着急,“就是觉得糖有点黏不方便,谢谢啊,同桌。”陆林擦完手,觉得自己这个笑凹得刚刚好,礼貌还不显假。
但她同桌没笑:“我叫邹阳。”
“什么?”
“我说,叫我邹阳,”新同桌顺手扯了张草稿纸写了几个字拍她桌上,表情严肃,但像装的,“我有名字,不叫同桌。”
“哦,抱歉。”
按理来说,陆林现在会像往常那样开个玩笑把这事逗过去,但可能今天太累了,从进这道门开始,她就跟打仗似的,陌生的教室,拿她当空气的同学,觉得她拖后腿的老师,陆林最后什么反应也没做出来,干杵在原地发呆。
最后只好叹了口气,把那张写了字的纸条胡乱往笔袋里一塞,她现在没工夫管这小屁同桌气不气,她能好好坐在这都是烧高香了。
转班、考试、出分、约谈这些事一件接一件在她面前闪过,走马灯似的看都看不完。
像这种狗屁倒灶的烂帐只要不加以遏制,要不了多久就能把攒了一天的怨气、愤怒都勾出来撒欢,不把人闹得脑充血不算完,偏偏一会还有晚自习,她不能现在就塌肩膀。
草莓味的棒棒糖在舌尖化开,让陆林把这悲催的苦日子稍微咂摸出了点甜味。
——行吧,看在有糖吃的份上。
“谢谢啊,邹同学。”陆林埋着头,懒得再看这位闪闪发光的新同桌。
“你不舒服么,老赵骂你了?”同桌问她。
陆林压着那张88分的数学卷,头疼,这位老赵倒没骂她,但那话比骂她还难听,阴阳起来小词一套一套的,跟拿钝刀捅她似的又捅不穿又要膈应人,陆林想起办公室里那新班主任阴阳怪气的刻薄嘴脸就来气。
“陆老师是咱们学校教了十几年的物理老师,要不是他教龄高以你这个成绩是进不了我们这个班的。”
“你知道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你这个情况,自己心里面没数么?”
“我是很尊重陆老师的,所以你要努力,别让他难堪。”
陆林从小被老师骂惯了没太多感想,就是好奇这新班主任是不是从小没被打过,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他就这样,说话阴阳怪气的,难听得很。”邹阳的声音掐断了陆林焦躁的苗头,陆林终于舍得分了个眼神给这位同桌。
邹阳这会没看她,一边改卷子一边跟她闲聊,“跟有病似的,你别理他。”
亲娘啊,这班还有活人呢,陆林差点感动哭了:“知己啊,老兄,你也觉得他有病是不是?”
一本数学资料拍在陆林脸上,还好不厚,“别乱喊,谁跟你称兄道弟了。”
“好的学霸。”陆林从善如流。
“啧,叫名字,”数学资料从脸上滑下来,陆林正好看见学霸斜眼冲着她挑衅,“叫阳哥。”
“滚蛋。”数学资料被陆林拍了回去,挡住了那张一笑就自带闪光特效的二货脸。
被这位活泼的同桌一闹,陆林的心情轻松不少,两口子那眼泪汪汪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样子抵在她太阳穴上嚎丧。
陆林低头看了眼卷子上那鲜红的“88”,又想了想全班被她凭一己之力拉下来的平均分“118”,认命地改起题来。
不管怎么说,先及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