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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啜泣森林的低语 ...

  •   风语城的奢华与“云巅商会”的阴影被彻底甩在身后。小队踏上了通往啜泣森林的荒原小径,脚下的土地从平坦逐渐变得崎岖,稀疏的草木被低矮、扭曲的灌木取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殖质气息,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类似呜咽的风声——仿佛森林本身在低低啜泣。
      “这鬼地方,名字取得真贴切。”雷子嘟囔着,紧了紧背上的钉头锤,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光线变得晦暗,即使是在正午,参天古木虬结的枝桠也像巨兽的肋骨,将大部分天光遮蔽,只留下斑驳、摇曳的光斑。
      陈伯走在阿阮身边,低声提醒着脚下的湿滑苔藓。阿阮点点头,她的眼神比在庄园时明亮了些许,带着一种踏上征途的坚定。她偶尔会停下,手指拂过一株形态奇特的蕨类,或是倾听风穿过扭曲树干发出的奇异哨音,仿佛在与这片沉默而悲伤的森林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陈兴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光。他手中拿着卡隆将军的地图和艾瑟伦的星辉之引——那一点微弱的光芒在进入森林后变得更加飘忽不定,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干扰。“方向大致没错,但这片森林…磁场混乱,能量驳杂。地图上的标记只能参考,我们必须依赖艾瑟伦的指引,同时加倍小心。”
      白声依旧走在队伍的最边缘,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他的兜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进入森林后,他周身那股冰寒的气息似乎更加内敛了,但王云起敏锐地察觉到,白声的步伐比平时更加轻盈,如同踏在薄冰之上,银色的眸子在兜帽的阴影下偶尔会锐利地扫过某片特别浓密的阴影或扭曲的树根。
      “自由…”王云起咀嚼着这两个字,感受着它们沉甸甸的分量。在庄园里,这只是一个宣言;踏入这片充满未知与低语的森林,它才真正成为一场需要付诸血与火的试炼。他看着同伴们警惕而坚定的背影,那份责任感如同脚下的土地,坚实而厚重。
      啜泣森林的“啜泣”并非完全是比喻。深入不久,他们就遭遇了第一波“居民”——泣露花妖。这些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妖精,而是森林怨念与特殊植物结合的扭曲造物。它们形似巨大的、色彩妖艳的食人花,花心处却长着一张模糊、哭泣的人脸,不断滴落着腐蚀性的粘稠液体。当小队靠近它们的领地时,那些“人脸”猛地转向他们,发出刺耳、重叠的悲鸣,藤蔓般的触手带着腥风席卷而来!
      “敌袭!”雷子怒吼一声,钉头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一条最粗的藤蔓。闷响声中,藤蔓断裂,喷溅出恶臭的汁液,但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陈兴的飞刀精准地射向花心处的“人脸”,试图打断那恼人的悲鸣。然而飞刀刺入,只让那哭声更加凄厉,腐蚀液滴落得更快。
      阿阮迅速躲到一棵大树后,手指翻飞,翠绿色的藤蔓种子被她精准地弹射到小队成员脚下。种子瞬间破土而出,形成坚韧的藤网护盾,暂时抵挡了部分缠绕攻击。
      陈伯护在阿阮身前,短剑挥舞,格挡着溅射的腐蚀液和漏网的细小藤蔓。
      王云起眼神一凝,纯黑的眼眸锁定了一只花妖的核心。他身影如电,在藤蔓的缝隙间穿梭,手中精良的长剑灌注了穿越者特有的、对能量流动的精准感知,避开最硬的藤蔓表皮,精准地刺入花妖根茎处一个能量节点。
      “噗嗤!”一声轻响,那只花妖的悲鸣戛然而止,巨大的花朵瞬间枯萎、腐烂。
      “弱点在根茎连接处,能量节点!”王云起大声示警。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寒流掠过王云起的身边。是白声!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另一只花妖的上方,身影快得如同瞬移。他没有使用武器,只是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刺骨的寒气瞬间爆发,以他掌心为中心,空气发出细微的爆裂声,那只花妖连同周围数米范围内的藤蔓、苔藓,瞬间被冻结成一座冰雕!冰层蔓延,甚至短暂地冻住了旁边花妖滴落的腐蚀液。
      白声轻盈落地,兜帽下的银眸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瞬间爆发的恐怖寒气,让雷子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有了王云起发现的弱点和白声的强力控场,剩下的花妖很快被清理干净。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冰屑的气息。
      “呼…这鬼花,哭得老子心烦!”雷子喘着粗气,踢了踢地上枯萎的藤蔓。
      陈兴蹲下检查花妖的残骸,眉头紧锁:“这些泣露花妖…它们的‘哭泣’似乎不仅仅是攻击手段。我感觉…更像是一种痛苦的宣泄,一种被扭曲的悲伤。”
      阿阮走到一株枯萎的花妖旁,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地面,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怜悯。她抬起头,对着王云起比划了几个手势,指向森林深处,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最后做了个“束缚”的动作。
      王云起看懂了:“阿阮是说,这片森林本身在痛苦,在哭泣?这些花妖…是森林痛苦的具象化?它们像是被某种东西束缚、扭曲了?”
      阿阮用力点头,眼神沉重。
      这个认知让小队的气氛更加凝重。他们对抗的不仅仅是怪物,更是这片土地深沉的悲哀。王云起想起云六展示的世界图景,那些被压迫的生命,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泣露花妖”?他们的反抗与哀嚎,是否也像这森林的低语,被更强大的力量扭曲、遮蔽?
      休整片刻,他们继续深入。森林的景象越发诡异。巨大的树木盘根错节,形成天然的拱门和囚笼般的结构。一些树干上浮现出模糊的、类似痛苦人脸的树瘤。空气中游离的能量变得更加躁动,艾瑟伦的星辉之引闪烁得更加频繁,指向一个方向的同时,似乎也受到某种召唤或排斥。
      途中,他们发现了一些非自然的痕迹:被暴力砍伐的巨大古木残桩,断面焦黑,残留着淡淡的硫磺味;还有散落在苔藓上的、几片不属于森林的金属碎片,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徽记——交叉的矿镐与燃烧的齿轮。
      “是矿工?还是…掠夺者?”陈兴捡起碎片,脸色难看,“这种破坏性的开采,简直是给这片受伤的森林伤口上撒盐。”
      王云起握紧了拳头。压迫无处不在,连这片看似原始的森林也无法幸免。这更坚定了他的信念:终结“暗蚀”是目标,但打破制造“暗蚀”的土壤——那遍布世界的压迫与掠夺——才是根本。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相对干燥、被巨大树根环绕的空地扎营。篝火点燃,驱散了一些寒意和湿气,却驱不散森林深处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悲鸣。
      就在守夜的陈兴和白声(后者几乎不需要睡眠)警惕着四周时,异变突生!
      营地周围的树影仿佛活了过来!无数坚韧如铁的黑色藤蔓如同潜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迅猛地从地面、从头顶的枝桠间射向营地中央的篝火和阿阮!
      目标明确——打断光源,掳走或杀死最脆弱(在攻击者看来)的成员!
      “小心!”陈兴厉喝,飞刀瞬间出手,精准地切断了几根射向阿阮的藤蔓。
      白声的反应更快,几乎在藤蔓出现的刹那,他周身寒气暴涨,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光滑的冰面,让从地面袭来的藤蔓速度骤减。同时,数道尖锐的冰锥凭空凝结,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射向头顶袭来的藤蔓网。
      然而,藤蔓的数量远超想象,而且极其坚韧,冰锥只能将其击退或冻结局部。更多的藤蔓突破了冰面和白声的拦截,直扑阿阮!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了阿阮面前。
      是王云起!他并未沉睡,森林的低语让他保持着高度警觉。他手中的长剑爆发出灼目的光芒——并非火焰,而是高度凝聚的、纯粹的力量之光!他没有选择格挡所有藤蔓,而是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长剑精准地点在几根最粗壮、能量波动最核心的藤蔓根部!
      “给我断!”
      光芒炸裂!被点中的几根核心藤蔓应声而断,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整个藤蔓网络的攻势骤然一滞,变得混乱起来。其他藤蔓仿佛吃痛般猛地缩回了阴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营地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阿阮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坚定,感激地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王云起和白声。
      “这些藤蔓…有智慧?还是有人在操控?”雷子惊魂未定,提着锤子四处张望。
      陈兴检查着地上断裂的黑色藤蔓,断面渗出暗绿色的汁液,散发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不像纯粹的植物本能…更像是有组织的伏击。目标明确,战术刁钻。”他看向王云起,“队长,你刚才破坏的那几根,是关键节点?”
      王云起点点头,纯黑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深不见底:“能量流动的枢纽。我感觉到了…一种冰冷的、带着怨恨的意志附着在上面。这片森林的‘啜泣’,它的痛苦,正在被某种东西利用,甚至…转化成了武器。”
      白声沉默地走到王云起斩断的核心藤蔓旁,蹲下身,苍白的手指拂过那暗绿色的汁液。他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寒之气,汁液瞬间冻结,但就在冻结的刹那,那冰晶内部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暗紫色流光。
      白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兜帽下的银眸骤然收缩!那暗紫色的流光…给他一种极其熟悉又无比厌恶的悸动感!与他在监狱深处感受到的、来自“暗蚀”的污染气息极其相似,却又似乎…更加古老,更加根深蒂固,带着一种与森林怨念纠缠的诡异特性。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周身的寒气比之前更加凛冽刺骨,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他望向森林深处那无尽的黑暗,目光锐利如刀。
      王云起注意到了白声的异样,心中警铃大作。他顺着白声的目光望去,艾瑟伦的星辉之引,此刻正微弱却执着地指向那片黑暗的中心。
      “看来,‘静默之湖’就在前面了。”王云起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但守护它的,或者说盘踞在它附近的,恐怕不仅仅是森林的怨灵…还有更古老、更邪恶的东西。这片森林的痛苦,或许就是它的食粮。”
      他环视着自己的伙伴,篝火在他们脸上跳跃,映照着坚毅、警惕,以及为自由而战的决心。
      “休息。天一亮,我们就去会会它。无论是森林的悲鸣,还是隐藏的邪恶,既然挡在了自由的道路上,那就…踏过去!”
      夜色深沉,啜泣森林的呜咽声似乎更清晰了。而在小队无法感知的森林极深处,一片被浓稠黑暗和巨大、蠕动根须笼罩的区域,一个非人的意识被藤蔓受创的反馈惊醒。它没有眼睛,却能感知到闯入者身上那股令它厌恶的“光”的气息,以及…另一个让它既渴望又忌惮的、冰冷而强大的存在。
      黑暗中,响起了低沉而贪婪的、如同树根摩擦般的嘶鸣。自由的火种,已然闯入了腐朽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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