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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解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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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鬼物竟抡起扭曲的手臂,如抡链锤般狠狠砸向土色屏障。
“砰!砰!砰!” 每一声闷响都震得地面颤动,光幕上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最后一声爆响中,整个屏障炸成漫天光屑!
李承桢的笑意随之崩裂,与此同时,胸中的那股暖意也悄然平息,连同那一百二十两银子,仿佛一切幻彩泡沫都在瞬间破裂。
“奸商误我!”李承桢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中满是愤懑与懊悔。本想着符篆虽然方便,但终究不如阵盘来得省力——衔力如此珍贵,每一丝都应当精打细算,能省则省。
毕竟,每一次使用衔力,都意味着距离那传说中的卍解又近了一步。
“啪嚓!”一声脆响,鬼物反关节的手臂如鞭子般抽在大牛后背,直接将他抽得离地飞起。
壮硕的身躯重重砸进晒谷场的粮垛,扬起漫天稻谷。还不等大牛从谷堆里挣扎起身,那鬼物已如影随形扑至,第二记膀子带着破空声呼啸而来——这次瞄准的竟是天灵盖!
之前,鬼物明明发现了苗寡妇,却没有吸食第二人,如今却敢追击大牛,即便有引魂符,但只是转移注意,击碎困阵之后它竟然选择继续追击!
“不对!是那东西变强了!”李承桢瞳孔骤然紧缩,寒意顺着脊梁窜上来——衔鬼是以吃人壮大自身的!
先前发现苗寡妇时,它明明遵循“一餐一魂”的游魂习性,此刻却违背常理地疯狂追击。引魂符的红光在它眼中分明只是挑衅,而非诱惑——它还是可以选择逃走的。
如今,击碎困阵后它非但不逃,反而选择继续追击!
“锵——!”燕七的刀与鬼物利爪相击,迸出一串火星。
大牛趁机滚向一旁,却见那鬼物突然将裂成四瓣的脸凑到燕七面前——酸爽的酸菜汁混着尸臭轰然炸开,堪比十年未洗的脚踩泡菜坛子砸碎在鼻尖。
燕七被熏得眼前发黑,握刀的手顿时软了三分。
“当心摄魂!”大牛暴喝一声,手中衔刀裹挟着破邪金光,狠狠斩入鬼物脖颈。
“嗤啦”一声如中败革,刀刃竟被泛着酸气的软肉死死咬住,这个酸菜鬼的脖子不知是何材质,竟然将衔刀紧紧地吸住。
大牛使出浑身解数,青筋暴起,却依然无法将衔刀拔出来!
燕七被这暴喝惊醒,后仰着险险避过鬼物口中探出的吸魂管。他瞥见大牛双臂青筋暴起却拔不出刀,心下一凛——这鬼物果然非七阶衔师能应对!
李承桢双指捻起一张符篆,指尖灵力涌动。她唇齿开合间,烂熟于心的咒言如珠玉落盘般倾泻而出——这可不是现代那些偷工减料的心灵安慰,而是完整的请天兵天将咒。
“天雷尊尊,龙虎交兵,日月照明,照我分明;远去朋友,接我号令,调到天兵天将,地兵地将,神兵神将,官兵官将,五雷神将,符至则行,急急如律令!”
此刻若有《Show Me The 咒语》的评委在场,怕是要为这教科书级的吟诵跪地叫绝。每一个音节都精准踩在灵力共振点上,连尾音震颤都暗合天地韵律,语速更是惊人。
指间符篆突然无风自燃,青焰中浮现出金色敕令。李承桢眼中精光暴涨,这大概是她穿越以来最完美的一次施法——原来真正的天人合一,是要把现代rapper的节奏感,和体内衔力流转完美融合!
李承桢手中符篆化作一道流光,如金蛇般窜入大牛脊背。大牛浑身一震,双目骤然迸发耀眼金芒,肌肉蕴含的力量几乎要将衣衫撑裂,手中衔刀舞出漫天残影——竟真似天将临凡!
“轰!” 刀锋劈在鬼物肩上,抽刀时腐肉飞溅,而后——血肉蠕动愈合。
李承桢瞳孔一缩——体内衔力转眼消耗过半,这哪是《镇衔司入门手册》里写的“微量消耗”?哪里够七次?这不就是泡面包装上的图片仅供参考吗?三问连发,以表不平。
“一个两个都坑我,不知道会死人的么!”回去定要找人算账。
大牛与燕七已同那鬼物缠斗十余回合。衔刀劈落时,刀刃陷入孩童躯体竟如斩进腐坏的棉絮,黏腻无声。更骇人的是,那东西在厮杀间不断蜕变——起初只会硬接的躯体,此刻竟学会了侧身避让。
仿佛一个真正的三岁孩童,处于模仿敏感期一般,学习能力极强。
它动作越来越快,青白尖锐的指爪专往燕七咽喉、心口招呼,招式阴毒得不像死物。两人背靠背结成刀阵,却仍被逼得连连后退,刀锋与鬼爪碰撞溅起一串串幽绿火星。
而天兵天将咒的附体时间所剩无几。
战局已陷入胶着。
大牛手中衔刀第十七次斩入鬼物身躯,却如同劈进发酵过度的酸菜缸——刀刃被黏稠诡异的须肉缠裹,每次抽刀都要耗费巨力。
”嗤啦——“ 鬼物突然变招,一膀子甩向燕七肩头,燕七飞了出去。
“呵!”大牛手中衔刀挟着风雷之势横斩而出——不料那鬼物脖颈竟瞬间完成扭转一百八十度的动作,孩童面容瞬间撕裂——四瓣口器如绽放的腐肉之花,每条裂瓣内侧都布满倒刺,中央肉色吸管”嗖“地弹射而出,直取大牛双目!
幸好还难不倒神兵附体的大牛,他一个侧身便避过,但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李承桢掐指一算,心头剧震:天兵附体最多还剩三十息!
“好,是你逼我的。”李承桢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狠绝。
她决定启用Plan B。虽然并不清楚这个咒法念完之后,自己会不会直接原地卍解,但她知道,如果不试一试,他们三人今天恐怕都得交代在这里。
“东雷周国清,南雷赵广清,西雷斐皇灵,北雷林定灵。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念起铜兵千千万万走无踪,强神恶鬼不伏者,五雷破火走无踪。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火急如律令!”
最后一字落下,李承桢面若金纸,唇边溢出一缕猩红。胸前卍字印原本炽烈的青光,此刻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最终蜷缩成一点绿豆大小的微芒。
她浑身颤抖如筛,却死死盯着那鬼物——这是他们最后的生机,也是逆转战局的唯一希望,“要么我死,要么你死,没有第三种可能。”唇边血丝显出她的狠意。
鬼物四周,五枚看似普通的石子突然迸发出耀目紫芒,呈五芒星排列的地面上浮现出古老雷纹。霎时间天地变色,五道不同属性的神雷撕裂夜空——
青雷如蛟龙探爪,直劈鬼物天灵;
赤雷似火凤翔空,缠住其四肢;
白雷化白虎扑食,洞穿胸膛;
黑雷变玄龟镇狱,封死退路;
最后的紫霄雷火当空凝成一柄巨剑, ”轰——咔!“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响,鬼物孩童状的外壳轰然炸裂,露出内里缠绕着腐肉的漆黑骨架。那些腐肉竟在雷光中疯狂蠕动,像是具有独立生命般发出婴儿啼哭似的尖叫。
但雷火为镇妖至刚至阳之力,又如何能让那鬼物侥幸生还?
“啊——”鬼物的身躯在五雷业火之下剧烈扭曲,发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震得方圆十里的树叶簌簌掉落,最终在雷火下化为一堆白灰……
李承桢瘫软在地,青丝散乱,脸上却挂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这就是她的后手:五雷发火令,河岸圆石取五粒,讳令化石子中。
此时,谁都没注意到,她心口处的卍字印正泛着莹润青光——如春蚕吐丝般,一缕缕生机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那些被邪气侵蚀的漆黑脉络竟褪色重生。
更奇妙的是,几乎消耗殆尽的衔力如退潮后再度涨起的海浪,在心尖形成漩涡。
可惜李承桢头痛欲裂,神识散乱,未能察觉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模糊觉得有温润气息在修补疲敝的神经。
夜色如墨,三人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晒谷场上,连挪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才那场恶战过后,鬼物的邪魂已在雷火中化作缕缕青烟,唯余一地白色的灰烬随风飘散。
他们相视无言,默契地决定在村里暂歇一宿,待天明再动身返程。
次日,乔大郎家。
秋日的阳光慵懒地穿透薄云,在乔家院子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昨夜刚撤去的白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残留的纸屑打着旋儿落在新培的黄土上。
李承桢如一杆青竹般立在院心,晨光为她瘦削的肩线镀上金边。
昨夜与鬼物那场生死厮杀仿佛被晨光涤净,她竟睡得格外沉酣。而今灵台如被山泉洗过般澄明,思绪又如初春解冻的溪流,每个念头都清透见底。
大牛鼓着腮帮咀嚼腊肉馍馍,油星子溅在粗布衣襟上犹自不觉;燕七挽起的袖口还挂着灶房带出的柴屑,双眸虽染倦色,却仍流转着星芒般的清辉。
丰延村村长倚着磨盘,沟壑纵横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像暴雨过后的黄土地缓缓展平褶皱。
身后乌压压挤着的便是闻讯赶来的村民——扛锄头的后生、抱着婴孩的妇人、连村口卖豆腐的跛脚张都撑着板凳挤在人群里。
今儿一早,村长便挨家挨户通知,让村民们将家中的酸菜坛瓮都取来销毁。村民们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准时聚集在这里。
见村民三三两两聚得齐了,村长撑着磨盘直起略侧弯的腰背。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人群每一张脸,突然提高嗓门:”多亏李道长——“枯瘦的手指向晒谷场方向,”那作祟的脏东西,除尽啦!“
”当真除尽了?那东西...当真没了?“一个后生挤出人群,声音发颤。他偷眼去瞥那道袍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青涩得还像个学生,竟一日间就了结了这桩诡谲的凶祸。后生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像是要把满腹狐疑都掐进掌心里。
”可不!“村长一拍大腿,鱼尾纹里都漾着得意,活似这功劳有他一份,”李道长可是真神仙!“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昨夜若不是他...哼,咱们村怕是要摆满棺材板喽!“说着朝李承桢拱了拱手,袖口沾着的香灰扑簌簌落了一地。
燕七上前一步,玄色官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诸位且宽心。“他声如铁尺击案,惊得几个交头接耳的村民顿时噤声,”燕某亲眼所见,焚尽残秽,邪祟自消。“拇指一推刀镡,雪亮刃光闪过众人眼帘——这恰到好处的威仪,比什么赌咒发誓都管用。
老农们搓着草绳的手松开了,官差说的话,他们向来是信五分畏五分的。
村民们对那官服佩刀的燕七自是敬畏有加,可转头看向李承桢时,紧绷的肩背却都不自觉地松了下来。
少年道人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连同那身洗得泛白的旧道袍,莫名叫人想起自家子侄。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众人渐渐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小……李道长,那瓮中鬼物是何物所化?“”您使的可是五雷正法?“”能否给大伙儿露一手真功夫?“嘈杂声中,几个半大孩子甚至壮着胆子去扯她褪色的衣角,却被一只金毛灵猴拍了拍手。
毕竟,在这个古代的小村庄里,娱乐活动少得可怜,一个寡妇家的谣言都能传七八个版本。如今,瓮鬼被消灭的消息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点燃了村民们心中的八卦之火。
”道、道长...“一位粗布妇人从人群后头挤出来,皲裂的手紧紧攥着围裙,”那吃人的鬼物...当真凶得很?“
她声音发颤,眼神飘向自家茅屋方向——就在前日,邻家汉子被拖出来时,她透过窗缝瞧得真切:那对眼珠暴凸如死鱼,几乎要挣出眼眶,青紫色的长舌像条腐坏的肉带,垂挂在扭曲的嘴角边。
李承桢唇角微翘,”确实棘手。“她嗓音清朗,如同闲话家常,却倏地并指成剑,凌空一划将三丈外的柴垛劈作两半,”不过如今——“抬眸时眼底流过一缕金芒,”诸位可以安心晒谷子了。“
村民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方才的亲昵神色凝固在脸上。那劈开柴垛的剑气还在空中嘶鸣,他们这才惊觉——眼前这位笑意温润的少年,袖中藏着能斩妖除魔的真本事。
几个方才拉扯道袍的孩童被父母急忙拽回,人群中不知谁喃喃了句:”是真神仙...“ 这下再无人怀疑,毕竟江湖戏法可劈不开三丈外的柴垛。
燕七拇指轻抵刀镡,发出”铮“的一声清鸣。”道长如何断定下一个遭殃的必是何叔?“他目光如炬,似要将少年道人的推演过程剖个分明——当差多年养成的习性,见了复杂案件便如老饕见珍馐,定要问个透彻。
真正的经验积累,既在于广博的见闻,更在于深度的内化——通过系统归纳实现知识重构,举一反三。
学习之道,不在死记公式,而在参透原理。唯有明其理,方能通其变——洞察命题本质,直击问题核心,以逻辑破万难。
李承桢广袖一振,声如清磬:”这瓮鬼道行尚浅,一日仅能害一命,食毕需蛰伏十二时辰。“忽从磨盘边缘拈起半截柴枝——那断口处还沾着潮湿的坟土,”此为其一。“
话音方落,满院鸦雀无声,只余几个老汉的旱烟锅子”吧嗒“作响,妇人们攥紧了孩儿的衣领。
“请看。”李承桢早已在地上用柴枝画出了各个死者的房屋分布图,那些房屋标记错落有致,分布在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看似毫无关联。
然而,当她将这些房屋依次与乔家连接起来,并按照死亡顺序依次标记一、二、三、四……的时候,一个隐晦的规律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
燕七紧锁着眉头,眉宇间凝结着深深的思索,显然还在苦思冥想,试图从这复杂的线索中找出答案。
李承桢不是在教学,并没有刻意留出时间让大家发散思维,她接着道,“死者的住宅离乔家越来越远,最接近乔家的张老三是第一个,次近者李大媳妇是第二个……”
燕七眸光骤然一亮,眼底掠过顿悟的辉芒。”原来如此!“他抚掌轻叹,眉宇间积郁六日的疑云顷刻消散。思绪如拨云见月,诸般关窍此刻分明,往后若遇同类情状,该当如何施为已了然于胸。
就像破解《1000个思维游戏》的首个谜题,灵感的火花突然迸发,大脑中悄然生长出新的神经枝桠,为思考的森林开辟又一条蜿蜒小径,从此思维的地图就多了一条路。
”纵是如此,为何不是将一户尽...“燕七话音骤断,刀鞘猛地撞在青石上发出铿响。他瞥见几个农妇慌忙掩住孩童双耳,便知失言——这未竟之语里藏着的灭门惨案,岂是能当众道破的?
李承桢眼波微转——这未尽之言里的机锋,她岂会参不透?
李承桢的食指无意识地轻叩着道袍,指尖与粗麻布料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具体的运作逻辑尚不明确,“她眉间蹙起浅川,声线如绷紧的琴弦,”眼下只勘破一条:噬魂有度,一户止戕一命。“
一户一人,一人一户。
这简单的八个字在她舌尖滚动,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就像每个孩子都该有一个专属的坛瓮,那么——是否还有更多这样的”瓮鬼“潜藏在暗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承桢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黑暗中窥视着她。
”可是......一户人家往往不止一人,鬼物是如何精准锁定目标的?燕七眉头紧锁,指出了案件的关键疑点。
除了张老三外,其他死者家中也都住着好几口人,那神秘的瓮鬼究竟凭借什么,能在众多家人中准确选中这些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