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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市一游 ...

  •   郁燃的工作也可以称得上连轴转了,买菜为了赶早,已经提前到8点,还要在脑子里先过一遍做菜程序,确定好今日的食材用品,直奔江鎏家。午餐晚餐一起点了,郁燃好办很多,可提前备菜;鸟屎滴头上,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话,他中途还得再跑几趟超市。
      好在,一月过去,薪水日如期而至。基础工资加菜钱补贴,郁燃到手总共一万出头。
      江鎏很爽快地划了钱。
      一万给得很值,这可是一个时刻将老板的胃放在第一位的好厨子,工作日志如下:
      正月初七菜谱
      午餐:牛油果番茄沙拉(番茄釜山88,Kraft牌沙拉酱),辣茄汁干煸黑虎虾(超好评),椰子炖桃胶(说锅没洗,不过吃完了,像个精分)
      正月初八菜谱
      午餐:金瓜豉烧排骨(说南瓜筷子夹不起来,我给他拿了个勺就消停了),蟹柳滑蛋(我吃觉得刚好,他觉得淡,蘸了黑胡椒酱)
      晚餐:蜜汁鸡翅包什锦饭(这个也要下黑胡椒酱?我觉得不搭,他喜欢就好),羊肚菌炖大骨汤,上汤菜心(反应一般)
      正月初九菜谱……
      正月初十菜谱……
      不爱吃的:
      甘蔗(说扎嘴废牙狼狈),苏打饼干,黑巧克力(白巧超爱),油麦菜(说味道怪),生菜(说口感太脆,吃起来很怪),菜花(说寡淡,没什么吃头,西兰花尚可),鱼(不能闻到鱼腥味),一切水里游的(难道他本人怕水?),猪内脏,肥肉(2月20日炒青菜里有肥瘦相间的肉,他只咬上半部分的瘦肉,把肥肉吐了),猪油炒的任何菜(味觉灵,真的能尝出来,差点逼我喝猪油),飘着肉沫、油沫的任何汤……
      爱吃的:
      白巧克力(黑巧不爱),不会脏手的水果(喜欢芒果但觉得吃起来很狼狈,那我就给他切好吧),毛桃>鲜榨奶昔>什锦沙拉>鲜榨果汁>莲雾=芭乐,干香而不过火的煎肉排,虾仁(不能带头带壳,尤其不能带虾脚,他看到会怕)
      ……
      花费两页纸记录下一个月的光阴,这样沉甸甸的一本,大片空白页显然预备着来日方长。
      兢兢业业事无巨细是真的,但工作日志的扉页赫然写着:“生死簿”。
      像个精分。
      发了工资,江鎏突然说,明天不用来做饭。
      郁燃兜里有几个子儿,底气足,正想着明天给老板露一手,没想到业务戛然而止了。
      “我有事要出门,不用你做饭。”江鎏补充道。
      郁燃工作这一个月来不曾迟到旷工早退,几乎把江鎏家当做第二个家,虽说只是一天不见,也有点小情绪,他话锋一转,把个人的不舍变为对老板的关心:
      “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我想给你放假,你还真是闲不住?”
      郁燃还真是闲不住的人,因为他闲惯了、闲怕了,空闲对他来说与罪恶无异,有一份工作就像干瘪的气球突然打满气,忙碌无定也是一种飘然欲仙。
      “就当明天出外勤吧。”
      “那行,会开车吧,你开白天,我可以睡觉,夜车我来开。”
      “去哪?”
      “恒清市,带你去逛花市。今晚好好睡。”
      还是个美差。
      ……
      郁燃很久没碰车了,车祸中他的车撞得稀巴烂,康复后唯一一次开车,还是正月里某次开姐姐的车去买菜。一摸上方向盘,那种睽违已久的激情重燃心间,好似渐渐和过去的记忆接轨。
      面前的车车身线条修长流畅,银灰色的车漆到车尾渐变成金,契合主人的审美。
      按理说,真皮内饰在密闭空间中都会有股淡淡的怪味,但这辆车完全不会,车主江鎏是一个很爱香的人,并非喷香水,动荡的行车环境里,每呼吸一口香潮都像是呛水。
      江鎏在中央扶手箱那里放了一个佛手瓜。
      郁燃单手掂了掂,柠檬香、薄荷香、柑橘香,香气熟稔又特殊,简直是晕车人良药MAX版。
      “你掰开它手指的部分,更香。”
      郁燃照做,香气里有柚子剖开的微涩,西瓜劈开的甜凉。让人想睡又让人清醒。
      郁燃当然是打起精神的那一个,他便问江鎏:“怎么不去后排睡?”
      “看到我你就记得副驾还有一条命,坐在后面你忘了,开沟里怎么办?”
      江鎏玩笑地说,随笑容升高的语调被呵欠扰乱,软和下来。
      说罢,他下放座椅,眼罩一蒙呼吸渐匀,郁燃更努力地把车开平稳,不要颠簸得他头乱晃。
      “喜欢的话就听歌,不用怕吵到我。”
      嘴上应好,郁燃并没有这么做,他更想听一听江鎏的呼吸声,衣料摩擦座椅的声音。
      重获新生的郁燃常常将自己喻作异胎——一个尘世怀了二十多年的巨婴,如今才是第一次做人,看世界竟是这样熟悉又陌生,无聊又好奇。
      是的,副驾的这个人,与自己有着一段稳定不越界的关系,正是郁燃现阶段最需要的。
      白天开车,最理想的时间段就是上午8点到10点,两个钟头过去,从旭日东升开往风和日丽,时间流逝柔和缓慢,如果是10点开到12点,饭点一到人便急躁。
      到了导航的地点,车停稳了许久,郁燃试探地问:“江鎏,睡饱了了吗?”
      称呼早已由江先生改为江鎏——说来奇怪,郁燃上学时讨厌自己两个字的名字,觉得被别人连名带姓地叫不亲近,这个想法持续了多年不曾改;如今他亲口叫江鎏,却再也不觉得——江鎏,江流宛转绕芳甸,大有《春江花月夜》里无尽的思量。
      他摇了一下对方的手臂。不见醒。
      郁燃灵机一动,把刚才掰下来的佛手瓜放在他鼻子面前。
      没用。
      他掰了一小块,出于厨子的自觉,尝了一口,脆甜多汁,齿颊留香;再掰一点,往江鎏嘴边送,挨在他的唇上。
      江鎏的头滚下颈枕,双唇微启,唇上的津液沾在果块上,郁燃怕东西掉在人家衣服上,左手在下方接着,右手食指往里抵,碰到牙关就进不去了,唇瓣似有若无挨上手指。
      “唔……”嘴唇突然动了,郁燃手指猛往里一弹,江鎏旋即摘下眼罩,说:“你干脆让我抱着佛手瓜啃?”
      “不是一整个,我只是掰了一小块给你。”
      “哦——我说怎么碰到手指了,是你在喂我啊……我头发乱了吗?”
      江鎏转变话题,强制对方默认喂食这一说。
      睡一路不乱,就是刚才掀眼罩的时候,把刘海弄毛了。
      郁燃伸手替他拨,但不知道是左偏还是右偏,更不知道发际线从哪里开始算是刘海的范畴,胡乱拨下来许多碎发,整体更加凌乱了。
      “按理说你也是长发,手不该这么笨,难道每天早晨都是妈妈姐姐给你梳头?”
      郁燃:我就不该!!!
      小插曲结束,二人相继下车,成阵的花香像风又像雨,劈面袭来,人站在花香里都有点湿漉漉的,因为“沁人心脾”和“焦渴”都有三点水,一个用于形容花香,一个用于形容对赏花的渴望。
      “我们这次要买什么花?”
      “我没打算。”
      “这不像你的行事作风。”
      “这里的花太多太美,连专业人士都不一定认得全,心理的预期会被一次次刷新,所以,干脆不带目的来,喜欢什么买什么好了。”
      这种说法击中了郁燃,在他的心里,江鎏的形象感性与理性相持平。
      “要不要戴口罩?或许大家会觉得奇怪,但不要太在意,自己身体是第一位。”
      郁燃谢过好意,说不用,他顾忌不过来旁人的想法,只是本能地觉得,他和花艺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是不能排斥花儿的,爱屋及乌吗?他不爱江鎏,但意思适用,如若真的花粉不适,也必须克服。
      在这里,不是人在走,是花儿在流动,流动的异彩不断将人卷入最深处的绮丽狂潮,“百花齐放”“花团锦簇”“争奇斗艳”“五彩纷呈”用来描述,第一次显得匮乏。花市的市,不是市场的市,而是城市的市。
      “我们赶早了,人还不是那么多,花市一般要持续到五月末六月初才结束。春夏花市比较知名,秋冬花市规模小,但是我觉得花儿的品质不比旺季差。”
      江鎏颇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味。
      “你经常来逛花市吗?”
      “都是一时兴起来的,但一般参加什么比赛前,会来花市找找灵感。”
      奇花艳景款住行人的手臂,拖慢行人的脚步,郁燃也不例外被深深吸引。身边人很耐心地陪他一步三停,不时和店主交谈几句。
      当然了,也有和江鎏熟识的店主,走到一家摊位前,对方招手喊道:“江先生,我家的兰花开了,你就来了!”
      “陈婆婆,一年不见,您还是这么健朗!”江鎏欣赏她摊位前的兰花,香雪兰、千代兰、蝴蝶兰,目光简直比蝶翅更流连。
      陈婆婆喜悦的目光跳到郁燃脸上。
      “婆婆好,我叫郁燃,是他的朋友。”
      “小帅哥,你好呀。”
      江鎏不时和老人交流几句心得,说笑间,老人顺势握住他的手,悄声道:“咦,那个和你一起的姑娘怎么不见了?”
      “她今年大四,实习去了。”
      人在听八卦的时候耳朵最灵,郁燃捕捉到关键词,这么说,那女生是江鎏的女朋友咯?
      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他偏头去看另一个摊位的花,然而他不会对不起“燃”这个名字,心潮一点涟漪霎时咕嘟沸腾:江鎏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自己都这么漂亮了,去哪找比他还漂亮的女生?
      郁燃听过一句话,“前世卖花,今生漂亮”,也读过林清玄说的“卖花卖伞和卖香的人是前世修来的福报。”两相结合,江鎏一定既是前世卖花,修来一副顶好的容貌、纯良的品德,连下辈子的幸福也已提前预订了。
      他矫情不过一秒,又回归到女朋友的话题上:
      嘶,哪个女孩相中了他,家里的下水道得堵成什么样啊。
      胡思乱想,他浑身一凛,不对,江鎏现在是自己的假想敌,为了弄清真相和他保持上司下属的关系已经是极限,万万不可生二心。
      刚才种种遐想,和“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有什么区别!哦,虽然自己对江鎏没有儿女情长。
      客套几句,这一片的摊位逛完了,将近饭点,这里既种花赏花卖花,吃花也是一种潮流。
      蔬菜的花能吃已不足为奇,槐花,百合,茉莉花入菜虽经典,却好比西红柿炒鸡蛋一样没新意。二人点了双花酿,玫瑰橘酪,晚香玉金丝虾球,香椿煎蛋。郁燃社恐,不敢向店家偷师,好在偷听到后桌顾客和店家的交谈,记了不少知识点,江鎏的菜谱也该更新了。
      两人不到晚饭饭点就打道回府,路上又吃了鲜花糕点,喝了花茶,饱得不行,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是香的了——撑得缓步走更像小心翼翼,避免“招蜂引蝶”。
      江鎏还是买了些蝴蝶洋牡丹和络新妇,又问郁燃有没有喜欢的花,推荐了几种适合在妇女节送出去的花,可以送给妈妈和姐姐,郁燃没太表态。
      上车,两人位置互换,江鎏手从郁燃腰后面抽出眼罩。
      “抱歉,压住了。”
      “不要总是道歉,我是想问,你需要戴上睡一会吗。”
      作为失眠患者,车内动荡的环境、不定的灯光只会加重焦虑,“谢谢。”
      ……
      郁燃小憩前说,他一会想陪江鎏回工作室把花处理了。江鎏瞄了他一眼,不答,直挺挺地送他到家门口。
      “你姐来了。”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郁燃猛把眼罩推到头顶,瞄后视镜而不敢开门。
      ……
      江鎏替他松了安全带,车门锁咔哒一声解了,下逐客令。
      郁燃不忘道谢,其实也是想着尽量慢一点上楼。这个点他姐刚好下班。果真,在电梯口撞个正着。
      “我说成天不见人影,原来是现在有人收留睡觉了啊。”
      他今天心情好,就不顶嘴了,电梯门合上,透过反光,才惊觉刚才的眼罩推到额头上,忘了取,最要命的是,那颜色是个粉紫的……
      这下真解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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