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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程仕林去相亲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怎么回事,传到最后竟然变成了“程老板回上海结婚”这个版本。
      那几日院子的门几乎都要被前来打听的人踏破,蔺夏一开始觉得好笑和无奈,后来发觉无论如何解释都收不住谣言的散布,只觉得眼前一黑。
      荒唐的是谣言越离谱,信的人越多。
      也有从头到尾都对这件事没发表任何想法的人,一个苏明洋,一个黎粟。
      黎粟这几日忙于苏明洋的画展策划,除却有人找他,鲜少打开手机看,当中还出了些意想不到的小插曲。
      程仕林的那台小相机内存不大,若是加上视频很容易就会拍满。黎粟时常需要将照片和视频导出来,不知不觉有了许多素材可用,一天下午,他拿着电脑去餐厅翻看的时候,突发奇想把那些零碎的视频全都整合起来,剪成了几个带剧情的长视频,把它们当作画展的筹备花絮和背景故事都陆陆续续放在社交平台上。
      像自己这种三无小号并不会有人关注,因此想着简单记录些日常,发了就不再管了。
      直到下一次黎粟打算将刚导出的素材再发布一些,结果99+的点赞和收藏以及评论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几百条评论里有夸有贬,更多的是对这场画展表示好奇的评论。
      苏明洋这场来自伊岚山的「不知名」画展,知名度被静悄悄地推到了它本不该有的高度。
      黎粟不太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和蔺夏商量这件事时,蔺夏正被村里的人围着问结婚的事,她怕程仕林提前来算账,干脆说他马上就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
      这事便一直拖着,网上的关注度却在持续攀升。

      好死不死意外,常常出现在所有人都陷入混乱忙碌的生活中。
      苏明洋那通电话是半夜打过来的,黎粟从洗手间出来就发现了,他回拨过去,对面迟迟未接听。
      黎粟拿着手机坐在客厅,脑子里无端想起没接到电话那天,外头的风呼呼作响,自己躺在地上,梦里人漂浮在空中毫无实感。
      他打开门看向苏明洋的房子,那屋子的灯是亮着的。
      临近冬季,住宿的客人除了他们几个长期呆着的也就一两个房间有人,早早就睡下了,蔺夏暂时驻扎在镇上,婆婆要回自己家睡,院里晚上没什么人在。黑夜里,苏明洋的灯好像天上的星星。
      黎粟披了衣服去找苏明洋,他敲响了门,里面迟迟没有回应。他又敲了许久,依旧没有人过来,等到黎粟确定了屋内没人在,紧接着又去别处找了找,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苏明洋!”黎粟呼喊着,声音在黑暗里被吞噬,似乎毫无回响。
      “诶!哥,我在这呢。你咋醒了啊。”苏明洋突然从餐厅后面的玻璃屋蹦出来。
      黎粟呆愣在那里,心下的恐惧未能完全退去,连心脏的跳动此刻都还在耳边【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他跑过去拉住苏明洋,捧着这小屁孩的脸仔细瞧了半天,手心的冷汗使黎粟的手冰冰凉凉的,冻得苏明洋一个激灵。
      “怎么了怎么了。”苏明洋迷茫道。
      “你电话呢?怎么不接电话。”
      “这不是给你们都打一遍,没人接听嘛,手机被我扔屋里了。”苏明洋撇着嘴,说:“先别说这个,外面冷死了,进来吧进来吧,程哥这地方真够暖和的。”
      黎粟第二次进来这玻璃屋,上一次的记忆还未过去多久,看着大傻二傻还在原来那垫子上,如出一辙的画面让他仿佛又回去了似的。
      “粟哥,你怎么脸这么苍白,还好吗,喝点热水吧,上次不是才感冒过,要多注意身体啊哥,大晚上的还在外头瞎跑,平时得多吃点,你看你瘦成这样,是不是又瘦了啊,哎,看来程哥回来又要做好吃的了。”除了这个碎嘴子苏明洋。
      “你下次有事打完电话再发条消息,不然会让人担心。”黎粟打断他,苏明洋一心虚嘴上的话就变多,别管好的坏的都先倒打一耙。
      苏明洋眨眨眼,嘿嘿一笑,说:“但是哥你不也老是让程哥担心吗。”
      “他是老板,要是知道你今天这个事也会担心你。”黎粟理不直但气壮。
      “不一定,我们不一样。”苏明洋躺下来,大傻被他压着了,抬起头看了看又趴回去。
      良久,“怎么了。”黎粟问,苏明洋一般喜欢在群里发文字消息,一发就是一大串,他打电话实在让人意外,更何况现在已经凌晨12点快1点。
      “粟哥,我想去爬山。”没想到他酝酿半天,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爬什么山。”
      “伊岚山。”
      “好啊,等画展结束后你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我想现在就去。”
      黎粟转头看他,苏明洋没了平日那嬉戏打闹的样子,正经的模样竟有些陌生。
      “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得问我为什么这么突然要去爬山?”苏明洋半天等不到黎粟的发问,开始自问自答。
      黎粟一块躺下来,还是不说话,只管静静听着。这段时间,苏明洋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对劲,这样的人肚子里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哥,我以前也没那么喜欢画画,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老头子把我那个想走艺考的表姐骂得一无是处,我就开始天天画着玩,教科书都是我乱七八糟的画,学习也不学,在学校次次倒数,高中都考不上。老头子动不动就要找我聊,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聊来聊去要么是他苦要么就是家里有多苦,我不加把劲这些家产就要没了。我看他那眼睛,跟毒蛇一样,恨不得连皮带骨吃了我,我更不想读书了,只想画点东西,混吃等死。他把我送到国外读高中,读大学,我背着他改专业,天天画天天画,他管不了我,没人管我,那个时候是我最开心的几年,还以为自己天生就是要做画家的命。”苏明洋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画出来的东西都是垃圾,没人喜欢,我在国内的时候,老师说太抽象了,我在国外的时候,教授说没有内涵。到我爸那,我这个人都是个垃圾。”
      他这一番话,让黎粟久久缓不过来神。苏明洋一直都是个没心没肺的富二代模样,尽管爱吃喝玩乐却心思单纯,即便看得透也不曾放在心上。可艺术家常与敏感的思绪相随,如不死不休的一对双胞胎,同生同死,苏明洋心底有这么一个“他”,自然要想的比别人多,画笔下得以呈现那么多东西,被掩盖的那些东西。
      黎粟一直没有发觉这点。
      “我最近一直在想,我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真的喜欢,想做这些东西,这场画展是程哥给我办的,要是真凭借专业能力,我这辈子都没可能的。画画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我来反抗我爸的手段,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我爸不开心其实我就达到目的了。”
      黎粟怔怔地望着他,说:“然后呢。”
      “我不想办画展了,就像我爸跟我说要把家产交给我的时候一样,他们对我的期待越大,我就越不想做。”苏明洋坦白说:“而且程哥他的重点也不是我的画,到时候来的人也都不会看我的画,那群上流社会的人,嘴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假的。”
      “既然你说来的人都不会认真看,为什么还有那么大压力。不该是更随心所欲地想画什么画什么吗。”
      半晌,苏明洋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懂。”
      “会不会从一开始你想错了。”黎粟坐起来,十分认真且严肃地对他说:“不管做这件事的初始想法是什么,为了他人而做一件事,是不可能坚持下来的。只有你自己想做,才能做到最后。”
      “那我应该很开心啊,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像坨扶不起来的粑粑。”苏明洋疑惑道。
      黎粟大学那四年的时间教会了他一件事。
      “因为太在意了,在意和别人对比起来自己的能力是否优秀,有没有被落下,还有别人的评价,任何一点不好的都跟一把刺一样扎在心里,越坚持就越痛苦,越痛苦就越想逃避。”
      “你说的对,所以我觉得我不行,根本不想听,也不想看。”苏明洋表情很是痛苦,他说不出来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会开车吗,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要去爬山吗?”
      “啊?”苏明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这话居然出自黎粟口中。
      黎粟拍了拍他脑袋,说:“会开车就走,给你换换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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