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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阳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凭分数上顶尖985大学不成问题，各地招生办电话接连不断，他都摁掉了。
填报志愿的日子近在眼前。
赵一阳半点不急，一派云淡风轻，照常吃饭、睡觉，该骚扰沈空昱就骚扰。
反倒急坏了学校的班主任，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到沈空昱这。
再一次挂了电话，沈空昱看瘫在沙发玩手机的赵一阳，无奈开口：“你打算填哪个学校？”
赵一阳把手机随手往旁边一搁，懒洋洋地抬眼，向他抛了个媚眼：“填哪个学校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去哪。”
行，这是摆着要跟定他，人生关键的岔路口，也要以他为坐标。
沈空昱见怪不怪，被那直白又无赖的眼神看得没脾气：“北京，我去北京。”
赵一阳蹙了蹙眉：“万一你又骗我怎么办？”
爱信不信，沈空昱语塞，余下的话堵着说不出口。
见沈空昱有了点生气的迹象，赵一阳收敛那点小别扭，不耍混了：“把你北京的公司地址告诉我，我得看看距离，选个离你上班地方近的学校，以后还是要住一起，总不能离得太远，我还想每天回家吃你做的饭呢。”
沈空昱依言照做。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摸清了赵一阳的性子，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死倔死倔的，慢慢地难免染上消极摆烂的心思。
沈空昱不知道他填的哪个学校，什么专业，赵一阳主意这么大的人，自然轮不到他来给建议。
填完志愿当晚，赵一阳催沈空昱动身去北京。
“你志愿都没出来，去什么北京。”
赵一阳信心满满：“我肯定可以上A大，早点过去也不错，先找房子，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安顿下来等开学也方便。”
沈空昱迟疑了一下，劝道：“其实住宿舍挺好的，跟同寝室的人朝夕相处，能多结识朋友，认几个兄弟，这也是大学的重要经历，你没住过校，要不要试试？”
赵一阳语气里满是嫌弃：“跟那些糙汉子住在一起有什么好的，闻脚臭味，听打游戏的吵闹声掀翻屋顶，我一个gay还要跟他们住一起。”
他往沈空昱身边凑了凑，语气又软下来：“哪有跟我香香软软，做饭好吃的哥哥住幸福，再说了，我跟哥住习惯了，离开你我会不适应的。”
赵一阳的肉麻话总是张口就来，熟练得像是刻在骨子里，沈空昱早免疫了。
“我们过几天就搬行吗？哥不是一早就想去了吗？”
“你以为我本事很大吗？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
“当然啦，我哥最厉害了，努力上进，温柔善良又漂亮。”
在赵一阳无条件夸耀，赞美的攻势下，他也说不出诋毁自己的话来反驳他。
“少拿你的有色眼睛看我，小心哪天滤镜碎了，弄瞎你的眼。”
赵一阳笑弯了眼：“怎么会？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完美的。”
不同于赵一阳的脸不红心不跳，每次听到这样的称赞，沈空昱的心习惯性轻颤。
离开孤儿院后，人外有人，他听过太多质疑与否定，极少有人直白又坚定地告诉他“你很好”。
哪怕这些话里掺假，只是随口一说。
赵一阳像是得了缠人的顽疾，日复一日变着花样折磨沈空昱。
沈空昱在做饭，如临大敌地跟溅油的锅做斗争，握着锅铲小心翼翼翻肉片，防油星溅到身上。
赵一阳这个缺心眼又冒出来：“我喜欢你。”
神神叨叨抛出这句话。
沈空昱眼底掠过无奈，恨不得直接一铲子把这个烦人精扇出去，罔顾他活了二十五年，现在吃穿不愁，生活自在，却败在赵一阳脚下。
可气的是，这个麻烦还是他亲手捡回来的。
沈空昱没搭理他，反正他说也说不过，骚也骚不过，冷处理成了最好的办法。
赵一阳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自讨没趣也丝毫不打击到他的兴致，小嘴在一边叭叭不停：“这肉怎么可以煎得这么好，油光锃亮的，香味整个B市的人都闻到了，说到底还是做饭的人有眼光，挑的肉好。”
这种没底线的彩虹屁夸得沈空昱想一头撞死。
赵一阳却乐此不疲，那些让人脚趾抠地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如问候别人“吃了吗”一样自然又坦荡。
“出去。”沈空昱咬牙。
赵一阳盯着沈空昱的侧脸，生生忍住亲下去的冲动，理直气壮：“不要，我还没看够呢。”
“你给我出去！”沈空昱闭了闭眼，在压抑火气。
赵一阳给自己找台阶下：“好吧，我出去收拾餐桌。”
七月末的天，暑气正酣。
赵一阳的录取通知书比大多数考生到得早，快递员亲自送上门，看见通知书上哪权威的四个鎏金大字，说了好几句恭喜的话：“……后生仔前途无量啊。”
赵一阳笑着接过：“多谢叔，也祝您工作顺利。”
沈空昱不在家，房子安安静静的。
赵一阳把包裹打开，新生须知，录取通知书，学校简章他粗略翻看了一遍。
他把茶几上的东西移到桌边，将通知书摊在最显眼的位置，像是要等着谁回来看。
距离沈空昱下班时间过去一个半小时，他还没有到家，买菜花不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在加班。
赵一阳发信息问，没回。
他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从填完志愿那天开始，沈空昱回他信息的次数掰指可数。
大多时候都是他在单方面输出，换来的不是寥寥几个字，就是长久的沉默。
赵一阳饿得不行，中午他点的外卖味道实在差劲，只吃了点就闹肚子，他肠胃敏感，不怎么能吃外卖。
这沈空昱是知道的。
他起身在客厅转了一圈，吃点沈空昱看书买回来的零食饼干，继续干起老勾当。
【蛋！！！】：哥怎么还不回来，我要饿死了，等哥的晚饭呢
这次没等太久，沈空昱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哥】：今晚要应酬，你自己随便做点
【蛋！！！】：几点回来？
【蛋！！！】：好饿，我不想吃面条了
沈空昱读完这条秒回的信息，媳掉屏幕，脸上迅速切换回职业笑容，转身和北京公司那边来的上司周旋。
这顿饭吃了许久，老总们都在吹大牛，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他偶尔附和几句，也不知道畅想那么大的商业帝国能不能实现。
公司新来一个实习生，酒局五成调节气氛的酒都是他喝了，被灌得满脸通红，脚步虚浮。
让沈空昱恍惚看见几年前的自己。
夜色渐深，酒局终散场。
回到家，看见赵一阳大喇喇的躺在沙发上，身旁赫然放着那份大红通知书。
沈空昱只知道他报的学校，却不知具体的专业，他鬼使神差走过去。
计算机？
沈空昱愣了一下，这出乎他的意料，以为会选经济，审计法学，理工方面。
他选专业全是爱好，赵一阳这是为啥他完全想不明白。
一睁眼就看见沈空昱，赵一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看到沈空昱冷冰冰的眼神。
就是这个味，他知道等的人回来了。
“怎么选了这个专业？没听你提过喜欢计算机。”沈空昱问他。
赵一阳漫不经心地应：“我瞎选的。”
沈空昱拧眉看他，对他满不在乎，不为自己人生负责的态度很是不满，怒道：“人生大事你当儿戏？”
“担心我？”赵一阳知道他欠揍，沈空昱对他是又爱又恨，下不去手。
沈空昱别开脸：“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担心你简直是在浪费我时间。”
“不可能，哥最关心我了，”赵一阳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半夜偷偷给我盖被子，还盯着我看了好半天的事。”
“你……”被抓包，沈空昱尴尬得耳尖泛起热意，眼神闪躲，不知该如何反驳。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赵一阳没等他开口，自顾接了话，“我在哥身上装了雷达，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感知到。”
那是一个雨夜，突降暴雨，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温度降了好几度。
赵一阳光着身子，只穿四角内裤，他感冒了还不是自己来照顾，于是沈空昱去拿毯子，动作放得极轻给他盖上。
至于盯着他年轻又张扬的睡颜看，是在想，他这份所谓的喜欢能坚持多久，或许等新鲜感褪去，感到无趣就会放弃了。
这样对彼此都是解脱。
“就该让你冻着，冷死你。”“沈空昱硬邦邦道。
赵一阳努嘴：“没了我这个帅气又贴心的弟弟，哥背地里指不定多伤心呢。”
“我会做一大桌子菜庆祝。”
“庆祝？”赵一阳眼里金光闪闪，带着暧昧的试探问，“庆祝弟弟变成老公吗？”
“赵一阳！”沈空昱急需掐人中。
赵一阳声音变得温温柔柔：“哥不要因为我生气，我要心疼了。”
沈空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浑身难受，他东张西望，留意到手上的包装袋，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喂垃圾桶也好过给眼前这个二货吃。
袋子太大被桶沿卡住，印着logo的那面朝外，格外显眼。
袋子上那醒目的logo是一家连锁店的牛肉饭，赵一阳静静望着对面口是心非的人。
沈空昱感觉到他的目光，被看得不自在，瓮声说了句：“我该。”
赵一阳从身后抱住扭身就走的人，一声声喊：“哥，哥，我错了，不该激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松手，改掉你对我动手动脚的臭毛病。”
赵一阳微微侧头看他，亲他后脑的头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臂。
“哥最疼我了，真的是菩萨心肠，不忍心看我吃苦。”
沈空昱语气带着认命般的妥协：“我估计是上辈子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上天才换你来惩罚我。”
赵一阳绕到他面前：“哥理解错了，上天不是派我来惩罚你的，是派我来爱你的。”
恶心，沈空昱被激得浑身鸡皮疙瘩。
开学的日子迫在眉睫。
赵一阳不催沈空昱了，姜太公钓鱼，让沈空昱沉不住气来找他。
晚上，他在打游戏的功夫，沈空昱过来说：“收拾收拾，明天去北京。”
游戏赵一阳不打了，任队友在远程骂他sb，见死不救。
“好耶！”赵一阳欢呼着蹦起来，要手携手去新爱居了。
赵一阳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边收拾衣服，他没有行李箱，沈空昱点外送帮他买了一个。
还是他喜欢的蓝色。
赵一阳的衣服不多，在学校穿的又都是校服，在把洗得发白的校服扔进垃圾袋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丢掉就可惜了，转而把它们一件件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行李箱，夏季冬季的都没有丢。
总有一天能用上。
沈空昱看见了，以为他只是留着衣服作纪念。
收拾好后，两个大行李箱和三个编织袋放在客厅。
沈空昱的书很多，带不走，他把那些没画过笔记的整理出来，第二天拿出图书馆捐掉，剩下的他挑一些带走。
厨房的东西用不上了，他们清理出来拿去丢掉。
那些没用完的调味料和米、谷物都放在垃圾桶旁边，这边有一个老奶奶，小区里几乎人人都见过她，她会经常过来翻垃圾桶，不只捡废品，还会捡一些不新鲜的水果蔬菜，过期食品。
赵一阳偷看沈空昱认真摆放东西的样子，自然知道沈空昱的心思。
这样的沈空昱他稀罕得要命，他哥是天下第一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