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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空昱的生日不约而至。
上午四节课赵一阳听得心不在焉，任老师讲得天花乱坠，知识怎么也钻不进他的脑子，光顾着盘算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沈空昱的喜好向来简单，最爱的无非是书，他对此了解颇浅，大抵是送不到合心意的，于是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愁眉不展时，手机响了。
设计学院的学姐问他现在有没有空，去工作室试一下后天拍摄要用的成衣，有不合适的地方得抓紧改，时间比较急。
这份模特兼职是上个月开始的，他刚上完课，走在路上被服装设计专业的学长学姐团队撞见，一眼就相中了他，拉着他说了半天，邀请他入伙来做模特。
当然不是免费的，一次拍摄500。
有钱能不能使鬼推磨不知道，但赵一阳可以。
赵一阳总是最抢手的那个，他天生一副好皮囊，五官立体深邃，身段优渥，工作室的人常说他是黄金比例，能把设计稿上的衣服完美还原，虽然有时候脸会抢戏，但他们会想办法用道具遮挡，或者呼应衣服主题。
骑自行车五分钟就到学校不远的私人工作室，赵一阳刚进去，黎薇把衣服塞到他手里，叫他去试衣间换。
换好出来，黎薇整理衣服，围着他转了两圈，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腰部有点松，需要收一收。
黎薇叫赵一阳脱下外衣，拿皮尺过来量，她绕到他身后量腰围，还没碰上就被赵一阳挡开：“我自己来。”
黎薇把皮尺递给他：“行，你量我看。”
弄完，赵一阳穿上脱下的外套准备离开。
“等等，”黎薇叫住他，“明天周末我们打算去黑龙江看雪，雪雕冰灯都特别美，你要不要一起去？我们专业好多小姑娘都托我邀请你。”
“看雪？”赵一阳背书包的动作一顿，他哥也没看过雪。
“是啊，还有主题乐园，可美了，我给你看个宣传视频。”黎薇递手机到他面前。
漫天飞雪如鹅毛飘落，银装素裹，冰雪雕砌的城堡与灯光相映成辉，美得不可方物。
赵一阳看得入神，盯着视频的雪景，心里有了主意。
带沈空昱去看雪景，这份生日礼物，他一定会喜欢。
沈空昱这周休息制是大周，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天时地利人和，为这趟旅行量身定制好似的。
赵一阳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周末两天要给男朋友过生日，不去了。”
他说完就走了，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留下呆若木鸡的黎薇。
黎薇喃喃低语：“……闺蜜，你心心念念的梦中情郎是gay。”
一路狂奔到家，赵一阳连口气都没喘匀，坐下疯狂订票，订完就给沈空昱打电话。
打了一次没接，第二次接了，赵一阳急得在客厅踱步。
“哥，你现在在干嘛？！”赵一阳很亢奋。
“上班啊。”
“你能不能请半天假，下午跟我去个地方。”
沈空昱似乎觉得他在胡闹：“我上着班呢，请什么假。”
“带你去黑龙江玩！下午三点的飞机。”
沈空昱不确定的问：“抽疯了你？”
“飞机票，酒店，门票我都订好了，花了不少钱，退票要扣好多手续费，”赵一阳说，“哥，你就请假嘛，回家收拾行李，一点半要去机场，再晚就赶不上了。”
生怕沈空昱不去，赵一阳说完这句话，不等对方回应就挂了电话，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
沈空昱还在审核出版信息，被这一通电话砸懵了头。
微信接连弹出新消息。
【蛋！！！】：我帮哥带好衣服和身份证了，等一下我去你公司接你，再一起去机场
【蛋！！！】：我们待会见
【蛋！！！】：我这个男朋友好不好＞_＜
【蛋！！！】[飞吻.jpg]
沈空昱嘴角抽搐，赵一阳安排得倒是滴水不漏。
不过……看雪啊，似乎也不错。
人事部刚给沈空昱批好假，赵一阳已经在公司楼下候着了。
赵一阳像哈巴狗巴望大门口，看见沈空昱的身影便欢快的迎上去，早早下车帮他开车门。
沈空昱刚坐好，赵一阳就问师傅：“师傅，我们晕车，可以开窗吗？”
“想开就开，不过大雾天外头雾霾重。”
赵一阳说：“不要紧，晕车更难受。”
应完师傅的话，赵一阳把车窗降下一半，新鲜空气涌进来，他扭头看着沈空昱说：“哥，要去玩你开心吗？”
沈空昱点头。
“我也很开心。”赵一阳笑得更欢。
“来回机票，住宿加吃喝，开销不便宜，”沈空昱瞥他一眼，“你那点私房钱怕是要见底了。”
赵一阳满不在乎地摆手：“钱没了可以再赚，哥二十六岁的生日就一次，玩得开心这钱花得就值。”
行李只有一个行李箱，他们的衣服装在一起。
沈空昱吃着赵一阳带来的山楂条，新牌子没吃过，酸得牙疼。
登记后，赵一阳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沈空昱。
飞机缓缓滑向跑道，赵一阳侧过身，对沈空昱说：“哥，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以后我还有好多第一次，都想跟哥一起经历。”
沈空昱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低声斥了句，可说话声被引擎的轰鸣淹没：“油嘴滑舌。”
从高空俯瞰，城市在雾霭中逐渐缩小模糊，他们往雪国飞去。
这趟突如其来的旅行，也许是这么久以来，他做的所有事里，沈空昱唯一喜欢的。
窗外大雪正漫天飞舞，目光所及之处皆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天地间是一片纯粹的白，像极了童话绘本里的插图。
顺着桥廊走到外面，寒气愈发重。
落地，沈空昱的第一感受是，最北之地的严寒真不是盖的。
北方刺骨的冷与南方的湿冷截然不同，他们自小在南方长大，负五度以下的低温是头一遭体验，鼻尖早已冻得通红，裸露在外的手冻僵，失去知觉般。
赵一阳取到托运的行李箱，原地打开，翻出一件厚实的长款棉服给沈空昱裹上。
沈空昱顺从的抬手、伸手，配合赵一阳的动作，让他帮自己穿上。
做好保暖，两人才出机场。
赵一阳预定了一家靠近主题乐园的酒店，从机场过去要半个小时，沈空昱虚弱地倚在车窗，目光流连于窗外连绵的雪景。
赵一阳侧头看他。
沈空昱戴着口罩，只露出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颓靡不振，眼神恍惚，显露出少见的脆弱与忧郁，失去了平日的神采。
“哥，是不是很晕？”赵一阳放轻了声音问。
沈空昱微微偏过头：“还好。”
赵一阳拍拍自己的肩膀：“男朋友的肩借你靠。”
沈空昱白他一眼，眼神无奈，却没有反感。
大雪天路面湿滑，司机不敢提速开得很小心，一路走走停停，导航上半个小时的车程，实际花了四十七分钟。
沈空昱在飞机吃了点飞机餐，此刻被车一颠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阵阵反胃，煎熬到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一进酒店大堂，干燥的暖气裹来，赵一阳去办理入住。
沈空昱看见一楼角落的卫生间标识，没来得及跟赵一阳说，快步走进去。
赵一阳分身乏术，问前台：“麻烦快点，家属不舒服，我得去看看。”
前台动作快了些，把房卡给他，赵一阳拉上行李就往厕所走。
沈空昱刚吐完，从厕所隔间出来，赵一阳拿纸巾替他擦嘴，沈空昱眼睛蒙上一层生理性的水光，湿漉漉的，看得他心头一动，愧疚道：“哥，抱歉啊，生日还让你遭晕车的罪。”
“没事，吐出来好受多了，早知道在飞机上就不吃那几口饭了，要不然也不会吐得这么难受。”沈空昱缓了缓道。
赵一阳满眼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不吃也不行啊，饿肚子难受。”
刷卡进房间，沈空昱一眼就看见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他愣了愣，转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赵一阳。
赵一阳眼神闪烁，解释：“现在是旅游旺季，房源不足，只剩大床房了。”
沈空昱没揭穿他，方才进门时，他看见大厅的电子屏显示，多种房源余量充足。
赵一阳转移话题，轻笑：“哥，你先睡会，我们晚点再出去玩。”
沈空昱确实疲惫，他躺下没多久，赵一阳脱衣服跟着躺下来。
房间很安静，只有暖气运作的细微声响。
沈空昱睁眼看他，随即转过身去，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不过片刻，身后的人靠过来，环住他的腰：“我们都谈恋爱了，抱一下不过分，哥你乖乖的，不要抵抗，要不然我会兴奋做出更过分的事。”
沈空昱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推开他，在那片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放松下来。
温暖包裹两人，他们相继入睡。
他们睡了半小时不到，精神却像沉眠了一整个下午那样满足，再出门时，雪已经停了，步行不过十分钟，便抵达那座盛名在外的冰雪主题乐园。
一路上，沈空昱新奇地踩着蓬松的积雪。
赵一阳发现贪玩的人鞋面已经洇湿，沈空昱再想踩时，赵一阳手臂一伸勒住他的腰，将半空的他接住：“别玩了，鞋湿了冰脚。”
沈空昱很听劝的没再踩，安分守己走路。
检完门票踏入园区，晚霞浸染天际，冰砖层层叠砌起的城堡宫殿，摩天楼，游玩滑道在澄粉色的霞光映照下如美如幻，让游人觉得仿佛误入某个冰雪秘境。
沈空昱又点亮一个新城市，解锁新的景色，他怔在原地，望着眼前景致，眼底漾起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叹，想拍几张照片将这份美景定格。
赵一阳想起他准男友那糟糕，令人无从恭维的拍照技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哥，我来帮你拍吧，人多，我高点视野好，拍的照片会好看些。”
沈空昱把手机递给他。
拍好景，赵一阳把镜头一转对准他们，揽着沈空昱的肩，脸颊亲昵地贴上沈空昱的，不等对方反应，快速按下快门，然后对着手机操作几下，说：“真好看，这是我们第一张合影，哥要好好保存。”
照片上的他们肩头相靠，脸颊紧贴，动作亲密无间。
赵一阳凑过来时，沈空昱有些怔忪，手机将他这一瞬间的生动表情记录下来。
手机再回到手上时，沈空昱看见赵一阳把照片传给了自己。
细雪翩跹，蜿蜒起伏，被两侧灯带照得泛冷光的雪滑梯静卧在不远处，赵一阳说：“哥，要不要去玩滑雪梯。”
“走吧，去排队。”
赵一阳跟在沈空昱身后，盯他落有雪花的后脑勺，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只要见对方开心，自己也不由自主高兴。
终于轮到沈空昱，他兴奋地小跑两步，一屁股坐到冰上，下一秒便顺着冰面“呲溜”滑出去，留下清朗欢快的笑声。
赵一阳想紧随其后，追随他远去的身影，刚准备滑时，他被工作人员拦下，说要保持安全距离，等一会再滑，他只好停在原地。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期望的是：沈空昱在前面滑，他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这样不知有多甜蜜。
待赵一阳滑到下面时，沈空昱已经在下面等他。
“好玩吗？”赵一阳帮他拍掉身上的冰屑问。
“好玩！”沈空昱重重点头，“我想再玩一次。”
于是他们转身去排队，玩了之后，又来一次。
直到穿了棉裤也感到屁股冰凉，沈空昱才后知后觉玩过头了。
转去玩大漂移，坐在充气垫上在冰道旋转，风裹着大家的笑声灌进耳朵。
玩了几轮下来，两人信步闲逛去看冰雕，很多游客都在打卡拍照。
形态各异的冰雕在灯光下晶莹剔透，赵一阳让沈空昱站在冰雕前，给他拍照，沈空昱不干，赵一阳无奈，和那些大大方方的情侣不同，他只能偷拍。
沈空昱发现了，一直躲他镜头，没效果后索性把他的手机抢走，附赠一个警告性的眼神。
路过纪念品店，赵一阳进去买了个企鹅头套，能从头裹到脖子那种，一体两用。
他想亲手帮沈空昱戴上，沈空昱接过去自己戴，不用他效劳。
等他戴好，只露出眼睛和泛红的脸和鼻尖，赵一阳忍不住笑出声：“真可爱，这么好看的企鹅宝贝是我的。”
沈空昱别开视线没理他，赵一阳当他不好意思。
等把冰雕区逛完，也看得差不多了，陆续有游客出园。
赵一阳说：“良辰美景，我们做点美妙的事记录这一刻吧。”
看着赵一阳眼里炽热的狼光，沈空昱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慌道：“你别乱来。”
沈空昱退一步，赵一阳进两步，仅仅三秒，赵一阳就贴上他。
赵一阳双手捧起沈空昱的脸，目光深深盯着他睁大的眼睛，指腹摩挲他冰凉的脸，俯下/身吻上去。
周遭的喧嚣仿佛都褪去了，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他们旁若无人的接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