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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洪水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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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仍然旷远无边,却有水声缓缓传来,越来越大,原先觉着是小溪,这会众人都察觉出是洪水声了。
苏潇拉着孟仲夏和伊元往后挤在了云鹿和白苹身边。正襟危坐的氛围中,刘老师满脸的黑线,带着满脸戏谑的画家踏入了第二节车厢。
“怎么样?找出那第一个鬼了么?”画家倚着身体问。
众人瞄着他。一片沉默。
刘老师冷冷抛下一句话:“……找不出来,你们根本赢不了陈雅。”
白苹淡淡回敬:“你也一样。”
云鹿询问道:“什么时候下车?”
“已经到地方了。”刘老师看向车窗外,“至于下车,那得看那俩人的意思。”
“……”
车窗外忽然起了雾,扩散的速度很快,几次眨眼的功夫,浓浓白雾已经笼罩了所有。
云鹿不由得拉紧白苹。车内异常寂静,所有人都保持静止,生怕一丁点动作会招来未知的祸患。但云鹿想起之前那次梦魇,忙又小声跟白苹对着话,其他人也受他影响,开始一点点活泛起来。
“好冰啊……”孟仲夏忽然拔高声音说。
云鹿忙朝他看去,这一看,人是没事,可周围哪还是什么车厢,只见黑黝黝两堵墙分居两侧,中间是深邃的车厢那么宽的黑黑过道。
伊元第一个惊叫道:“我靠,这是哪?”
陈涧正四处摸索着,平静地说:“应该是一处走廊。”
“……不会又回到地下室了吧。”蒋童年怯声怯气地说。
没有人回应他,黑咕隆咚的环境下,这个猜想很大可能是正确的。
过了几秒,伍树说:“画家和刘老师不在了。”
“……猜道了。”云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个地方总感觉很熟悉……”
伍树凑过来:“怎么说?”
云鹿:“总感觉,我见到过这。”
陈涧:“这儿除了墙,就没别的标志性物品了……墙上没有纹路,应该不是地下室……会是哪?”
众人静愣了几秒,白苹道:“西山,我们家。”
“!!!”
黝黑中,所有人都震惊地面朝声音源头。黑魆魆的看不见人,只听白苹又说:“这儿是家里的墙壁里面。”
陈涧和伍树回忆起那个下雨的午后,他们和叶闲闲查遍了楼上楼下所有墙壁,全都没有异样,没想到居然真的别有洞天……
云鹿喃喃道:“所以那具尸体……”
没等白苹回答,伊元他们那边有人惊恐地大叫一声:“啊啊啊啊——”
伍树摸过去问:“怎么了?”
“有人一样的石头……石头一样的人……”伊元语无伦次道。
听声音,伍树已经蹲下去了。他摸了一会,淡定地说:“离远一点,这里有三具尸体。”
伊元叫道:“我就说嘛!不是我说,老鹿,你们家墙里怎么有死人?!”
云鹿尚还在一脸懵圈,毕竟当时他只听到过一具尸体的声音……白苹揽了揽他的肩膀,对众人解释道:“三具都是‘白苹’的尸体。那时,他想通过自·杀的方式回到现实生活中,但他是镜中人了,这个方法也就没管用。”
“……”一片沉默。
苏潇沙哑着嗓子,语气十分无奈:“什么意思啊……我要绕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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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尸体走了一阵,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一直往前,连处拐弯都没有。
众人也意识到了,这里不能单纯的认为是墙内,准确地说,这里是黑雾世界特有的空间,跟墓地和一中的性质一样。
“暂时走不出去了,先坐下来节省节省体力吧。”伍树提议道。
他这一说,所有人才察觉自己已经呼呼喘气喘了好久。他们纷纷坐下,像是长途跋涉了好久,口干舌燥,气力丢了一大半。
云鹿道:“之前不管怎么折腾都不累……看来,这地方是想把我们累死。”
陈涧:“嗯……持久战。现在已知道的解决办法是第一个变‘鬼’的人死亡,我们找找第二个办法。”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不由自主又顺着第一个方法深想。这个所有人都不想触碰的问题被重新摆在了台面上,一时间无话,连喘气声都收了很多。
黑暗的环境无疑为这片刻的深思添了一把火,他们不由得有些激愤,恨起了消失不见的画家和刘老师。
后方,响起一串高跟鞋的步子。
“瞧你们纠结的傻瓜样子,我来帮你们吧。”
说话的人是刘老师。突然,他们一群人后方的陈涧闷哼一声,刘老师的声音同时响起:“没流血,不是你。”
紧接着是伍树同样闷哼,刘老师同样说:“没流血,也不是你。”
这会,云鹿才察觉刘老师是在用一把刀插进人的肚子里。
身边的苏潇和伊元连续挨了刀,或许是没那么痛,苏潇没多大反应,反而伊元自己吓自己,一如既往地大喊大叫了几声,不知道是痛还是怕,总之是一阵上蹿下跳,脚下像是放了一堆炭火。
“……没流血,不是你。”刘老师掠过了伊元。
云鹿察觉刘老师靠过来了。白苹眼疾手快,忙把他往身后一护,自己在前面生生挨了一刀,愣是一声也没吭。
“也不是你。”刘老师说完,就要对云鹿动手。
白苹拦住了她:“够了。”
刘老师现在跟普通女性一样,力气自然没有白苹大。她扭了扭手,见拗不过,只好说:“这儿就剩三个人了,白老师这是怕你的男朋友是那个‘鬼’吧?哈哈哈哈……但是其他人都挨刀了,没出来个结果也不公平,是不是?”
身后静静悄悄,没有人回她的话。
伍树忽然过来,白苹及时放开了刘老师,就见伍树轻松将刘老师反擒,把刀抢了过来,同样冷冷地说:“到此为止。”
“……行,等会毫无反击之力的时候你们别后悔。”刘老师挣脱开后,喊了一声:“画家!”
顿时天旋地转,大风呼啸。上空似乎下起了雨,所有人被淅淅沥沥地淋着。不一会,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渐渐有了色彩,有灰色,是天空;有白色,是脚下的一座高耸大桥;有奔涌的土黄色,是洪水!
画家坐在桥上,咂咂嘴:“行了,不想找到‘鬼’,那就决斗吧。”
“跟谁?”伍树问。
“我们。”
桥头众人循声看去,桥的中央,多时不见的陈雅和“白苹”站在那。
陈雅指了指洪水:“要么掉进去,要么过桥。你们和我们,必须二选一。”
“……”
苏潇:“陈医生,不用如此非黑即白吧,就不能我们大家都过去?”
陈雅笑了:“你觉得可能么?这儿,有两个白苹。他们打起来了,都得站队。”
“……”
蒋童年颤颤举手参与话题:“我绝对不站队。”
“白苹”看了他一眼:“说来,你应该算我们这边的。毕竟你之前一直在为‘云鹿’那个疯子做事。”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蒋童年咬了咬牙,退居到了远离两拨人的一处安全区域。
本以为场面会是肉搏,不知陈雅使了什么法子,云鹿顿时没了气力,整个人软绵绵瘫倒在地。赶过来扶他的白苹也不例外,很快失去了力气。紧接着是伍树和陈涧,伊元和苏潇,还有孟仲夏,蒋童年。
所有人牢牢钉在桥面,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刘老师的状况也有点不对,但起码还能站着。她恨得咬牙切齿:“不要想着赶尽杀绝,小心遭反噬。”
说完这句话,她就泄了气一般,颓然坐在地上。
陈雅几步过去蹲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讽刺说:“别怪我。先违背诺言的人是你啊,刘老师。当时在车上,你明明很想把我们留下,吃了我……”
“……”刘老师心虚地别开了眼。
“别废话了,速战速决。”话音未完,“白苹”就揪着刘老师的领子把她往桥边拖。
“等等!”生死攸关之际,刘老师看向画家,提醒一般说:“我掉下去了,一半乐子就没了!”
画家挑挑眉,在刘老师的头悬空在洪水之上的时候动了个手势,将她救下来了。顿时,“白苹”和陈雅警惕地看向他。
陈雅笑眯眯道:“画家先生,您说过不参与的。”
画家摊手:“好了,我不再动手了。”
画家的意思自然是要进程慢一点,要慢一点,就要先暂时放过刘老师。
云鹿观察着陈雅和“白苹”,他们的嚣张气焰比刚才减了许多,看来还是有些畏惧画家的。只是,面对这俩人,想绝地反击的话,前提必须是找到那第一个变成“鬼”的人。
伍树就在身旁躺着,云鹿拼尽全力往他身边滚了一圈。刘老师身上抢来的刀就落在伍树腰侧。
云鹿刚抓住刀柄,就被一只手按住了。他的上方,白苹雪白的脸上挂着露珠般的汗,显然也是拼尽全力滚过来的。
白苹看向他,虚弱地说:“……不可以。”
云鹿笑了笑,手上却是开始了和他的博弈,两人一来一回,不一会就力气全消,滚在一起。
白苹喘着满意的气息:“再等等,总之,你不能碰。”
云鹿:“……”
陈雅盯着他俩咋舌:“情比金坚啊。”
“白苹”紧随其后,一把将白苹拉扯开,恶狠狠道:“去死!”
白苹在视野内消失,云鹿立即拿起刀往腰腹插去,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身边躺着的几人声音都清晰了起来,仿佛终于开了音量键!
一片晕眩中,伍树从上方跨过。
云鹿捂着肚子坐起上半身,看见伍树有惊无险地救下了不远处的白苹。他朝那边笑了笑,正想起来去那,脚下却像是生了铅,怎么都动弹不了。
苏潇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云鹿,你的肚子。”
“啊?”云鹿转回头看她,同时缓缓举起了手,手上湿滑粘腻,鲜红的血在纹路间横冲直撞——他的手,也发了洪水。
云鹿呆呆地望着手。白苹已经冲过来了,于事无补的堵着他的腹部:“不是没力气了么,怎么还能捅这么深?”
云鹿笑着说:“情急之下就有力气了……不过,我还真是第一个变‘鬼’的人啊。”
刘老师见时机成熟,一把扭过正不知情况的陈雅,就要拉着她往洪水边去。“白苹”也加入了战斗,三个人顿时厮打在一起。
这边,所有人都在为云鹿束手无策。
蒋童年趁着混乱,蹑足跑向桥尾。
天地仿佛初开,桥尾混沌不明,黑雾正在以风的速度移动来移动去,造就出一道逃生门似的景观。
“走!快走!”云鹿说。
陈涧和伍树点点头,有条不紊地护送着苏潇三人到了桥那边。蒋童年已经钻进去了,不知所踪。陈涧推了推三人:“快走,我们随后就来。”
三人根本来不及做决定,那黑雾上似有无数只手,一旦靠近,就会被拉进去。
送走他们后,陈涧和伍树再次返回。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刘老师和陈雅突然有些和气,两个人警惕着对方,也往桥那边靠。
画家仍然坐在桥上,看着“白苹”和白苹肉搏,伍树冲进去帮忙,使得“白苹”很快占了下风,他回头想喊陈雅帮忙,可陈雅已经和刘老师一前一后进了黑雾里。
“白苹”低骂了一声,转回来时,白苹已经蹲在昏死过去的云鹿身边,抱着他就要往桥那边赶。
“白苹”自知打不过伍树,于是看向画家:“你真想就这么算了?”
“我当然不想。”画家朝黑雾抬了抬下巴:“但是它的规矩,我不敢打破……行了,你也别耽搁了,进去看看不就成了。”
陈涧和伍树已经护送着白苹到了黑雾前……黑雾将他们渐渐吞噬。同一时间,洪水像是发怒一般,声势浩大,水漫桥头。西山桥在他们身后渐渐被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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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鹿觉得周围的一切正从他身上“脱落”,长久以来陪伴他的一切都在渐渐离开。
最先离开的,是听觉,耳边仿佛放了张白纸,白苹说的话被白纸过滤成了空无,他不知道白苹在说什么,只好用尽最后的几丝力气用摇头来告诉他:没关系。
慢慢地,被握着的手、被抱着的身体也不再属于自己,开始往深不见底的身下掉去……他想抓住一直往下冲的身体,但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一时间,矛盾的复杂的感觉在他脑中涌现,他头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的意识像是被推散了,一些上升,一些下沉,光怪陆离。不知道是天空黑暗还是他的眼睛变得模糊,总之,眼前晦暗不明,最后一点画面也要消失不见……
云鹿眼睁睁看着白苹的身影愈渐恍惚,最终被浓雾覆盖。他无能为力。
白苹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亦或许,他在白苹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个想法产生后,他便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