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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亡灵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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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中午时分,灰茫茫的广场人头攒动,齐齐涌入广场一角的十里街。
十里街宽宽长长,是萍城最大的商区之一。
他们二人来得早,不需要经历拥挤,已经稳坐在了商场四楼最好吃的那家店的窗边。
二人面前的桌子上一会就上好了菜,胳膊肘对着的窗外,排了一条肠子似的队伍。
影院就在楼上,要看的纪录片叫《亡灵祭·人归》,算是最为详尽、质量也最高的资料了。云鹿买了两点钟的票。
一路过来到现在,白苹情绪高昂,跟个孩子一样,天南地北不间断地聊。云鹿当然是开心的,随着他的话题走,也跟着尽兴。
只是有些奇怪,白苹忽然很喜欢让他回忆小时候的事情。
比如,他现在又说起:
“有一次课间操,我们俩不约而同逃了,然后在垃圾场后面的小树林里遇到了,当时我们旁边一堆学生在吞云吐雾。没一会,教导主任就来了,我俩被牵连,愣是跟那些学生一起在教务处站了一节课……”
云鹿忍俊不禁:“亏你还记得。那你记不记得你当时怎么对我的?”
“我怎么样?”白苹怔了怔,向前探了身子。
云鹿努了努唇,说:“那段时日你可高冷了,总是对我爱搭不理。那种情况下,我拉着你要跟老师解释,你非不同意,好像存心喜欢受老师责骂似的。你不解释,那我那么仗义一个人肯定也跟着你不解释咯。结果——被冤枉着罚站了一节课。”
白苹听完,呆滞了一会。忽然说:“对不起啊小寒。那时候的我……性格不太好。”
瞧他上了心,云鹿连忙说:“也没有啦。你很好,一直都很好!只是那时候你都高三了,叔叔阿姨对你的管教比较严格嘛……再说了,后来你大学放假回来的时候,不是还给我带了很多我喜欢的礼物嘛,还带着我出去玩了一趟呢!”
白苹展颜:“我记得……我们去了蒲城。那座城市美不胜收,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和你去玩一次。”
云鹿也笑了:“是啊,你那会可变了个人,对我百般殷勤。说起来,那一次旅行之后,我们俩人的友情才真正建立了。”
白苹撑着下巴,声音委委屈屈:“只是友情?”
云鹿又是一阵笑:“你滚昂——”
笑吟吟间,有道黑乎乎的身影从云鹿的余光中掠过。定眼一看,正是电梯里那个奇怪的实习生。
更准确点,他就是要与云鹿一起做“亡灵祭专题”的另一个实习生——蒋童年。
怎么在这看到他?也是来看纪录片的?
白苹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一眼,只见一个黑乎乎的青年,忧郁地穿过了店门前的人群。
“他是谁?”
云鹿回转视线:“台里的实习生。应该也是来看纪录片的。”
“哦……怎么感觉他挺郁闷的。”白苹漫不经心地发表了一句看法。
云鹿点点头,随后说了在电梯里的事情。
又说:“台里让我选两个实习生带着一起做《亡灵祭》,其中一个就是他。”
尽管外面在下滂沱大雨,但是店里因为人多,还是开了凉凉的空调。空调风在人群的遮挡下,一会风大一会风小。
白苹早就停了筷子,他给云鹿重新倒了杯茉莉花茶:“能换成另一个实习生吗?”
那边人的说话声被空调风带了过来。字眼断断续续,听了几句,云鹿听出他们是毕业实习的大学生,正在哀怨连天。
他喝了口花茶:“算了,或许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事情还没定论,如果我就这样换掉他,他一个实习生基本就熬不出头了。”
白苹还想要说什么,云鹿赶忙朝他扑闪扑闪眨眼睛。
白苹无奈一笑:“好吧。但你得答应我,尽量避免和他单独相处。反正项目也暂时推进不了,到时候,我也陪你转转。”
“好啊!”云鹿满口答应。
●
放映厅外,门庭冷清。白苹施施然坐在等候区,手里拿着票。
候坐区斜对面一条宽道的尽头,云鹿正从洗手间里出来。
低头间,脚边不紧不慢出现了一团阴影。
“你是蒋童年?”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是……你好,云老师。”
蒋童年被云鹿转身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带着回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蒋童年比云鹿矮许多。这厢,他把帽檐拉得很低,头垂得更低,云鹿扫了几眼都只能看到他鼻尖往下的苍白脸色。
他无声叹了口气:“你好。也是来看纪录片的?”
“是……”蒋童年将头低了又低。
云鹿觉得这样堵着他问问题,实在为难他了。便说:“走吧,一起过去。”
转身走了几步,正遇上匆匆过来寻人的白苹。
白苹急着拉过云鹿,警惕看了眼他身后那人,边走边低声说:“有没有事?”
云鹿摇摇头,捏了捏他的手。
还有三分钟进场。
人影稀落的候场区气氛尴尬,白苹与云鹿坐在一边,对面,蒋童年低着一颗头,坐得畏畏缩缩。
他应该是云鹿住院期间才来实习的,两人之间毫无交集,有必要抖成这样?
忽然转念一想,这实习生不会是知道他住过精神病院才这么害怕的吧?……
云鹿无奈轻咳一声,找了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童年,你是哪毕业的?”
但是这个问题又有点蠢了——电视台的实习机会,一般只给萍大的学生。
正要琢磨着提一个新问题,却见蒋童年受宠若惊似的,猛一抬头。
这一抬头,他对面的两人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那是一张骨骼鲜明的脸,平薄的嘴唇,瘦瘦的直鼻。鼻子两边的眼睛上,横着两条狭长的伤疤。左眼上的短,右眼上的长。
这两道可怖的伤疤让两人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维持得稀松平常。
蒋童年抬头后,愣愣反应半晌,又迅速低下头了。随后,声音沉闷地说:“我……我是萍大毕业的。”
“哦,原来是师弟啊。我也是萍大毕业的。”云鹿和煦一笑。
蒋童年怯怯点了点头:“师哥……好。”
“……”
他这个颤颤巍巍一副被威胁的样子,云鹿着实聊不下去了。
“《亡灵祭》的观众,可以入场了。”
谢天谢地,工作人员及时雨一般过来提醒了。
影院里就零零落落十几人,巧的是,蒋童年的座位跟他们连号。
他显然也没预料到,脚步趔趄,在座位近处卑微地前后游移。
云鹿朝他招了招手:“嗐,我又不是老虎,赶紧坐下吧。”
来得人少,座位就有些分散。他们前后三排的范围,只有他们三个人坐着。
不多时,灯光倏然掐灭。幕布上,三行白色楷字接替晕显: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每分每秒,都有人在离去;走了的、没走的,在每一年的亡灵祭,都请记得回来看看。
紧接着字幕隐去,是一段漫长的没有词的吟唱。吟得很有“空谷传响哀转久绝”那味。
渐渐地,开始有画面了,看环境陈设和众人着装,应是六七年前。靠得很近的白苹忽然偏头,贴着他的耳朵:“小寒,你看那个最右边走着的人,像不像白爷爷?”
“……”
还真是!
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在彩色的宏大画面中悠悠踱步。脸上虽然模糊,但是能看得出他兴味盎然。
这白爷爷虽然姓白,却跟白苹没有亲戚关系,只是两人的邻居。
两年前的一个晴天,他安详离世了。
时隔几年,在这样的情境下看见很少会去想起的逝去之人,内心难免怅然。
而且,许是早上陈医生的治疗开导起作用了,片刻的失神间,像一桶水突然泼进脑海,云鹿清晰记起了一段记忆。
虽是由画面里的白爷爷引起的,但这段“失而复得”的记忆却是关于身旁的白苹。
某一个日子,他坐在房间里,感觉很冷,触着地板的脚有些发麻。
他看到白苹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不说话也没别的动作,始终微笑着。
云鹿放下手头的事情,一脸问号:“怎么了,苹哥哥?”
白苹笑容更深:“鹿鹿,跟我去一个地方。”
“哪?”
“你跟我去就是了。”
隔了几秒,云鹿拒绝了:“这……我写论文挺忙的,你先说去哪。”
“跟我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白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容。
……
思绪倏然停止,再怎么努力也想不起后面的事情了。
云鹿的后脑勺细细密密冒了点汗,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右边。动作之快,嘴唇不小心擦到了白苹的脸颊,擦出了一条若有若无的弧线。
白苹很快反应,低声道:“怎么啦?”
此刻,对上白苹温柔的眉眼,两厢对比,云鹿心里更是紧张:
为什么那段记忆里的白苹,感觉很危险……
他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就是看到了白爷爷,觉得有些奇怪。”
在白苹的安慰下,云鹿重新坐直了身体。巨大幕布上,此时正在穿插外来游客的采访。
一直默默无言的蒋童年冷不丁问:“老师,你喜欢第几天?”
蒋童年这话问的是:亡灵祭的五天中,你喜欢哪一天?纪录片此刻在讲着第三天的事宜。
云鹿便随口一答:“第三天吧。”
“为什么不是第五天?”蒋童年迷惘地问。
这话可奇了。云鹿反问:“你喜欢第五天?”
“是。”蒋童年讪讪一笑。
隔了一会,声音有些冰凉地补充:“第五天最好……哪来的回哪去。”
云鹿:“……”
只见,蒋童年昂着头散散后靠着,全不似候场区里那个好似行将枯萎的人。
在察觉云鹿的眼神后,他也侧头看了过来,眼里有了点变化。在眼皮上的两条疤痕的助攻下,那眼神就像猫要抓到老鼠了……
云鹿暗暗打了个寒噤,轻松道:“想法不错。看来你做了很多功课,挺认真的,继续保持。”
蒋童年正身:“好的,老师。”
又变成了怯生怯气的模样……
散场出来时,本就没有太阳的天空又因为大雨的缘故,阴惨惨、暗沉沉,才四点过就跟晚上七八点一样了。
还好十里街霓虹闪烁,给这凄凄的氛围减弱了大半。
蒋童年匆匆打了个招呼后——
逃跑了。
一眨眼就跑到了几里开外。
云鹿看着无奈:“真是奇怪的人啊。好像很怕我,好像……又不怕我。”
白苹贪恋地看他思考了一会,才开始酸声酸气:“小寒,怎么看那么久?旁边可还站着个大活人啊——这大活人——还是你正经的男朋友。”
云鹿看了他一眼:“正经?那可不一定——”
他拖长尾音,潇洒洒地走向车库。
白苹笑着愣了会,赶紧追上去颇为遗憾地说:“既然你这么想,那本优秀体贴的男朋友也只好遂你心愿咯……以后,我就做个不正经的吧。”
云鹿不由得哈哈大笑:“服了你了。”
●
夜深人静时分,窗外黢黑,屋里开了盏台灯。
白苹背着昏黄色灯光,五官被阴影笼罩了。
云鹿睡不着,用视线摩挲着身旁熟睡中的人的白玉面庞,脑子里不间断重复着那段莫名的记忆。
那个记忆中站在门口的白苹——他虽然在微笑,但越想越发现,一双眼里尽是咄咄逼人之态。
他跟白苹不是没有闹过别扭。白苹生气归生气,却从来都没有给过他那样的眼神。
或许不是记忆,而是梦境?
……
之后几天,这段没有前因后果、没有当事人佐证的记忆犹如风吹过境,吹过了就过了,至多让人凉飕飕一下。
云鹿把它丢在了某个不再容易记起来的角落。
跟那道墙壁里的声音一样,不了了之。
收尾完许岚的事时,正逢上新案情发生,社会注意力被转移,云鹿和苏潇撰写的那篇别出心裁的正能量新闻稿也就没起什么波澜了。
新的一周,本该忙得昏天黑地,幸而即将举办亡灵祭,全市的心理调查得以延后一周。电视台众人都松了口气。
云鹿也卸了点压力,专心走访筹备着亡灵祭的专题。
他带着的两个实习生,刘苑很靠谱,功课做得多,做事也勤勤恳恳;
蒋童年一如初见,虽然莫名其妙,但总是能神奇地蹦出一些个奇思妙想来,比预想的省心。
新的一周还有件令全市人民开心振奋的事:萍城的天气忽然转好。
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不会有降雨。
【亡灵祭第一天】
今天,天气是多日不见的晴朗。
这一天,白天,全城人都得净身着素装参加庆典;夜晚,则要在亡灵神龛前跪拜作超于一小时的祷告……
白苹早早购置了好几套一模一样的丝绸白袍,又专买了几条玉带相配。云鹿洗漱完看着这么素却莫名夸张的衣袍,再次确认:“你确定?”
白苹撩起一件往自己身上比划,笑着说:“不好看么?”
白玉脸遇上绸缎白,两白并不相斥,反而齐头并进美美叠加,简直好看得不得了。云鹿有些看呆:“好看……”
白苹忍不住扑哧一笑。
云鹿赶紧正色,拿起另一件端详不已,认真道:“会不会太夸张出众了?看着,行动也不太方便。”
白苹把手上的放下,边替云鹿套上白袍,边说:“衣服可不夸张,人倒是出众。”
云鹿揶揄:“也不知道出众的人是谁?”
白苹面向他,双手绕到他背后,拥抱似的牵牵扯扯,系好了腰带。
欣赏了一阵,才笑吟吟道:“自然是小寒……真好看。”
云鹿努努嘴,看向身下,这一穿,才发现白袍的下摆堪堪只没过膝盖。
白苹陡然又拿出一件丝滑的白裤子,求夸奖道:“这是最大的码了。但想着小寒的腿很修长,我就很机灵地备了裤子。”
“……”
云鹿来不及羞他话里的调戏了,接过去就赶紧换上。他动作真的得快,因为他们今天要跑一天。
全市的单位放假五天,除了个别单位。所以,放了假的白苹顺理成章跟着没放假的云鹿去了电视台。
为了避免同事们不必要的哄闹,云鹿让白苹等在一楼大厅,自己则赶紧上去跟同组的同事们会合。
大早晨的,苏潇罕见地没有趴在桌子上,伊元也是。
云鹿快步坐下,边收拾笔记,边扫着那两人阴云密布的脸。还没问,苏潇便看过来:“又有大事了。”
“有人死了?”云鹿停下手中动作。
苏潇:“……有死人回来了。”
白鹿瞳孔地震:“哈???!!!”
伊元靠过来,颤抖着小声说:“简单来说,就是闹鬼了。”
身边,人渐渐多了起来,这则消息如深水炮弹,平平地窸窣。
终于,在办公室人齐后,猛然爆开。
●
昨日夜里,凌晨一点。
梨园保卫室,黄光微微弱弱地亮着,照着窗外不远的一方泥坑。泥土有些湿,发着寒光的铁门被推开,在泥上碾过。
一个胖大人影从保卫室前经过,走得慢慢悠悠。
夜很静,风微微凉。
人影经过保卫室时,停住了,对着那扇明黄的窗户咳了两声。
好在保卫室里睡意浓浓,没当场看见这么恐怖诡异的一幕。
小区里的路灯很亮,路灯之间相隔四米,隔三个路灯安着有一个监控。只见,那个人影没有一点犹豫和停留,径直走进了单身公寓。
单身公寓及时整改,已经配备好了监控,但是电梯还没装好,也还没配置物业。
这样的条件下,人影悠悠闲闲,一步一步从一楼上到四楼,一步一步来到了407室门口。
407室已经是凶宅了,再便宜也招不到租客,梨园正打算将它改成这层楼的休闲区。
眼下,屋子里面已经推平,空空旷旷的,一扇大门虚虚掩着。
那人影伸手一推门、一关门,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寂静的夜里,旁边的住户在熟睡中还是起了涟漪似的鸡皮疙瘩……
●
云鹿全程紧绷着看完了苏潇手机里的视频。
看他状态不好,苏潇赶紧撤掉手机,附上一句:“昨晚在梨园的真实监控,没有PS,没有剪辑。”
画面中的人影,确确凿凿就是谢丽香。
伊元的说话声音仍然在抖:“保安报警后,警方一方面安抚保安不要乱说话,一方面迅速封锁了那间屋子,然后把房间里的‘谢丽香’秘密转移到了警局。”
苏潇目色复杂地关了手机:“这监控视频不知道怎么泄露的,今早六点左右,突然就在各大社媒上传遍了。平台虽然迅速反应,立即删清了,但估计一半的人还是看到了……我朋友圈里好几个记者大清早就跑梨园去看了,但是探不出任何消息。小区已经被软封锁不让人进了。”
云鹿赶紧打开手机搜索,帖子确实删除完了。
有关“梨园”的热点下,网友们虽然已经“魂飞魄散”,但还在规避着禁词,打着新发明的“暗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相关评论区里,各种诡谲的猜测纷纷扬扬。
有的说是冤魂索命;有的说是谢丽香本来就没有死,是和许岚自导自演的戏;有的说是亡灵祭的磁场作用,把亡魂招引归来了;有的很兴奋,直言很期待死去的亲人爱人友人也能回来……
“叮——叮——”
办公室所有人的电脑齐齐接二连三响起。
主任群发了邮件:不信谣不传谣!发挥职责能力,助力警方稳住人心、破除谣言!
办公室霎时安静,再没有人大呼小嚷了。
●●●
萍城墓园,伍树和陈涧站在墓地里和一个忙碌的人一来一回。
那人自称是守墓人。对于萍城墓地,他无所不知。
但每次伍树一问及新叶货车上那三具尸体的事情,这位脸色惨白、身子瘦弱的年轻人总是能巧妙地岔开话题。
几番回合,饶是耐心十足的陈涧都怒火中烧。她冷声道:“许是墓园空旷,让先生过于轻松了。不如,去局里坐坐,那里的氛围总能让先生回忆起什么的。”
守墓人哈哈大笑,给陈涧抛了个媚眼:“陈警官这么一说,作用可大了。我这会啊还真就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守墓人故意卖关子,笑吟吟看着陈涧就是不急着说话。
陈涧冷冷地说:“什么事情?”
“嗳——这就说。”守墓人正色,“话说昨晚上,北风吹来西风吹,一夜的呜呼。我睡不踏实,一会睁眼,一会闭眼。谁知,第七次睁眼闭眼的时候,我看到了三个东西——”
守墓人又停了下来。伍树耐着性子问:“……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那算什么东西。”守墓人脸色戏谑,“说是人吧,可他们的尸体明明在货车里被你们发现了;说不是人吧,可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说的话很清晰,呼出的气体则白白的渺渺的,跟我的呼气吸气一样。”
“…………”
伍树和陈涧像是嘴里被人塞进了一捧土。
“两位警官,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按理说,你们不应该不信啊。哈哈哈哈……”守墓人笑得阴阴森森。
陈涧冷眼看着他:“为什么我们不应该不信?”
守墓人张牙舞爪:“那个不久前死掉的谢丽香,不也回来了吗?我瞧这架势,但凡死去的都会回来吧,哈哈哈哈……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这下天下要大乱了吧!!!”
“…………”
陈涧转而看了看周围。周围大树摇晃,发出凄凉的“哗哗”声;一座接着一座远去的坟墓里,躺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人。
她说:“他们三个我们会带回警局,请守墓人先生不要声张。”
“这是自然。放心吧,陈警官。”守墓人无所谓地笑着。
陈涧又问:“这墓地还有别的……回来了吗?”
守墓人咂咂嘴可惜道:“就那三位,不过不着急,看着吧,今晚还会来……至于其他的,我确实没有信息可以说了。两位请吧,我带你们去看看那三个东西。”
伍树打了个手势阻止:“先不着急。”
他紧紧盯着守墓人的眼睛:“货车里的尸体我们严密封锁,根本不会有无关人等靠近,更不会有相关照片流传出去。而且,那三位死者的身份信息至今空白……你,如何知道昨夜那三位就是他们?”
守墓人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伍树冷声提醒:“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总该活命吧。不然,警官还是去看看那三位吧……死人嘴里说出来的事情,不仅可以不用怀疑真假,还可以定性为直接证据,不是一举多得?”守墓人说完,阴险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