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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尾声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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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入北冥的地界，付饶发现情况似乎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天衍城中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沿街的铺子无一开门做生意，曾经人烟稠密、铺户繁杂的城池，竟然变得无比萧条荒凉。
付饶好不容易在井边寻到了一位打水的中年男子，他正缩着膀子打水，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肩膀，手一抖桶直接掉下去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有窝藏无咎学宫的人！”回头见到两个佩剑的修士，中年男子吓得两腿一软跪下了。
付饶一把将人拉起来，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语气掩饰不住的急切：“我们不杀你。你什么意思？无咎学宫出什么事了？”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二人几眼，压低声音：“你们不是来找无咎学宫学子的？”
付饶耐着性子，手指一勾，将掉入井中的水桶捞了上来。
“不是，我们是游历到此地的。本来还想去无咎学宫游学，是出什么事了？”
中年男子将信将疑：“无咎学宫早就沦为了魔族的老巢，你们一路游历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付饶陡然色变，“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四处瞅了瞅，将他们引到偏僻处，“你们还真不知道？无咎学宫前些日子被魔族从内部攻破，一大半弟子都死啦！连学宫祭酒现在都下落不明，那些魔族正到处找他呢！”
这些话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看天衍城里这幅景象，让人不得不信。
为今之计，只有亲自去无咎学宫探查清楚。
二人往东城门而去，路过一条隐蔽小巷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付饶碰碰萧玄膺的肩膀，低声道：“进去看看。”
萧玄膺落后一步，目光在方才付饶碰过的地方停留一瞬，才抬脚跟上。
巷子内两方人马对战激烈，付饶从墙角探头望去，眼睛猛然瞪大了。
其中一方三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曲照青、施沅与南宫言淼。
对面几个人行动迅猛，受了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悍不畏死。里面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陆院长的女儿陆芷萍。
眼下他们几人的状态，不禁令付饶想起了当初中了傀儡精魄的陈烨。
难道说，无咎学宫中其实还潜藏着许多未被人发现的傀儡？
陆芷萍修为本就不俗，如今出招更是剑剑夺命，她身旁跟着的的两个似乎也是地级弟子，将曲照青三人牢牢困住。
南宫言淼作为主力，与陆芷萍缠斗在一处。曲照青手中捏着符箓挡住另外二人的攻势，施沅则是手忙脚乱地往外扔家务傀儡，但是因为没有装备攻击武器，所以几乎都是被一剑斩碎。
施沅一脸肉疼，放在平时，这些傀儡可是能卖出去好几万两银子呢。
付饶与萧玄膺跳出来后，局势瞬间逆转，不出片刻，对面三人尽皆被打晕在地。
南宫言淼三人见了付饶他们都是又惊又喜，随后是一脸愁眉不展。
“付兄，萧兄，你们也是被身份玉牌召回的吗？”曲照青脸色凝重。
付饶点点头，南宫言淼将鞭子系回腰间，闻言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你们早晚也会被骗回来的？”
“此话何意？”萧玄膺道。
三人齐齐沉默一瞬，曲照青道：“边走边说，当务之急，我们要先去无咎学宫。阿文被抓了，江拭川孤身追去了无咎学宫。”
付饶脸色一沉，不再多言，几人便往无咎学宫，曲照青路上讲述了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徐辞虞找到付饶在春狩秘境中遇到的诡异黑气后，发现这乃是飞升的道祖清远仙人留下的一缕恶念，被镇压在无咎山下近千年。
然而随着封印松动，这缕恶念偷偷积蓄力量，一度化为魔物。徐辞虞与剑尊商量后打算加固封印，却发现那缕恶念被人偷偷放跑了。
说到这里，南宫言淼一脸愤恨道：“我听说，放走那个魔物的就是凌千涉！亏我还给他押过银子，我呸！”
“凌千涉！？”付饶听到这个名字也大吃一惊，“他不是剑圣首徒吗？”
提到剑圣，气氛顿时比方才更加沉重了。曲照青艰难开口道：“剑圣……已经遇害了。”
魔物被放跑后，引来了更多的魔族，同时，无咎学宫中开始出现许多被不知不觉变成傀儡的人，这些傀儡与魔族大开杀戒，几乎血洗整座无咎学宫。
剑圣斩杀了大半魔族，却对昔日曾经是无咎学宫的学子，如今被恶人种下傀儡精魄，转化为傀儡的人下不去手。
束手束脚无法施展全部力量，结局就是被魔族趁虚而入，噬咬而死。
“其实，徐祭酒说，按照剑圣的实力，在那种情形下也不该会露出破绽。”曲照青的声音低哑，“他说，很有可能是有人暗中偷袭，或者，有人早就设法找出了他的弱点。”
可是剑圣行踪不定，来去潇洒，能亲近他的，只有他的两个徒弟。
付饶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可是，凭借凌千涉的实力，就算知道了剑圣的弱点，怎么会轻易得手？”
曲照青道：“这一点，我与祭酒也早已讨论过。一则可能是清远仙人留下的那缕恶念从中作梗；二则很有可能是修为更高的大能出手。而剑圣在琅衡大陆几乎天下无敌，唯一一个比他修为高的，只有清远仙人飞升后留下的道侣——也就是如今隐居的道祖拂央。”
“噼啪！”
天空中忽然落下一道赤白惊雷，黑云如墨，低沉压抑，半空中蜻蜓乱舞，冷风阵阵卷起道旁枯叶。
“徐祭酒现在如何？”萧玄膺脸色肃然问道。
“他受了重伤，如今我们分散藏匿城中。天衍城被设下天罗大阵，只进不出，连传音符也不能使用。”
曲照青叹了口气，“若是传音符可用，我肯定提前告知各位，身份玉牌发出的急召乃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为的就是将你们这些在外的学子引回来，一网打尽。”
“今日是因为江兄偷偷离开，孤身一人要救回阿文，我们才冒险出门。”
但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无咎山上的人如今恐怕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就像他们故意用玉牌急召引他们来天衍城。
可是，如今他们也别无选择。
付饶随着众人隐匿身形，手指却在微微颤抖，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每个人都无暇去管。
他们绕道后山，抄小路爬上无咎山，在无咎学宫外围张望着。
学宫门口徘徊着不少傀儡人，地上还躺着几具浸在雨水中的尸体，像是被他们抓来后杀掉的。
几人设法躲过傀儡守卫，顺着屋檐悄悄靠近无咎殿。
往日清净肃穆的无咎殿，此刻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肃杀之气。
凌千涉手中长剑翠漪正滴滴答答淌着鲜血。
长阶之下，是重伤呕血、四肢难以动弹的江拭川。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粘稠的血液糊在眼睛上，依旧死死盯着凌千涉身旁那个被封住修为，正拼命挣扎的阿文。
凌千涉的修为不知为何短时间内拔高了一大截，就连阿文都不慎落在他手上。
“为什么…凌千涉？！”江拭川嘶声质问，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阿文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抓他？！还有师父他……”
江拭川眼睛通红，仍是勉力扶着重刀撑起身子，“他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然联合外人杀了他？！你不配做他的徒弟，不配做我的师兄！”
凌千涉眼神漠然，勾唇冷笑：“所以，你不就是我亲自给他挑的徒弟吗？回去吧，江拭川，我可以不杀你。但是阿文，他可是火灵玦伴生者，你是带不走的。”他语气平淡，又毫不留情。
“休想！”江拭川暴喝一声，竟强行拔高自己原本的修为，猛地抓起宽厚沉重的黑渊。刀身嗡鸣，仿佛懂得主人拼死一搏的决绝，燃尽最后残力，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黑龙，直扑凌千涉！
“江拭川！”
“冥顽不灵。”凌千涉眼中寒光一闪，翠漪轻吟，一道凝聚着锐利灵力的剑光闪电般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对上了黑渊刀势最盛之处！
“铿！”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柄伴随江拭川多年的黑渊，竟被翠漪蕴含的磅礴力量从中间生出一道道裂纹！
江拭川虎口崩裂，七窍流血，翠漪剑光余势未歇，瞬间洞穿了他的心脉。他眼中的神采急速黯淡，最后眼珠转动，缓缓望向阿文的方向，口齿间被喉咙涌出的鲜血堵满。
“江拭川——！！！”两道撕心裂肺的惊呼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付饶他们距离无咎殿还有一半的路，此刻也顾不得隐匿行踪，拼了命地往殿前飞去。
被封住修为，浑身捆着束灵锁的阿文，发出那一声凄厉悲鸣后，眼睛忽然变得赤红无比。周身被压制的灵力骤然失控般暴涨，炽烈的火焰自他体内疯狂涌出，那不是凡火，是足以焚尽万物的凤凰真火！
“凤凰族裔？”凌千涉绷紧了唇角，足尖轻点，飞速拉开距离。
凤凰族裔先祖带有凤凰的血脉，但却不是真正的凤凰，一辈子只有一次涅槃重生的机会，但是涅槃的过程艰险无比，九死一生，几乎没有人成功过。
凌千涉眯了眯眼，打量着被火焰重重包围的阿文。他似乎已经涅槃过一次，如今强行催动凤凰真火，不是为了涅槃，而是在燃烧自己的血肉挣脱束缚。
浑身的灼痛令阿文回想起十几年前，也是这般，他被意图夺取火灵玦的人疯狂追杀，逼得父母护他跳崖，他凭借稀薄的凤凰血脉涅槃重生，被江拭川的父亲所救，才得这十几年安宁时光。
如今，他视为弟弟的江拭川，竟又因他而死……
“为什么……总要夺走我在乎的人！？”滚烫的眼泪还未落下就被蒸发，他双眸赤红如血，一头黑发竟在火焰中逐渐化作璀璨的赤金色。
下一刻，凌千涉瞳孔紧缩，一只巨大凤凰的虚影在阿文身后骤然升起，伴着一声悲怆凤唳，呼啸着向他冲来。
他身形再快也无法完全躲开着铺天盖地的凤凰真火，只好尽力后退拉远距离，双手结印竖起一道防御屏障。
滔天烈焰从他四周扑过，却并未停留，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涌向那裂纹遍布的黑渊！
“以身焚剑，涅槃锻魂！灵剑流炽——”
凤凰真火极致燃烧，阿文的肉身在火焰中逐渐消散，所有精魄血脉尽数灌注于黑渊中，只剩下一块通红的玉珏留在原地。
黑渊被凤凰真火焚烧，外层无法承受般块块崩裂掉落，露出潜藏其中的亮白长剑。
长剑在炽焰中融化、重塑……最终凝聚成一柄更加修长凌厉的赤金灵剑。
剑身流淌着如同熔岩，隐约有凤凰纹路浮现，滚烫得令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方才的凤凰真火连带着付饶他们也难逃一劫，只能死死撑住屏障，眼睁睁地看着阿文在火焰中燃尽自身，铸成灵剑。
“灵剑流炽？天级宝剑榜首的灵剑流炽？！”施沅情不自禁喃喃出声。
流炽剑一声嗡鸣，忽然化作一道赤色流星，飞向付饶，悬在他面前停住不动。
付饶怔怔地看着这把剑，江拭川的黑渊，阿文的凤凰火……灼热的气息令他眼眶发烫，热泪滚落，喉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不，不要，他不要这样一把剑。
萧玄膺眼中浮了一层浅浅的水光，声音低哑：“付饶，你觉得阿文以身焚剑，是为了什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