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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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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门外的一切——那甜腻诱人的蛋挞香气,那喋喋不休的聒噪声音,还有那个像一团移动光源般散发着过度热情的苏暮。
门内,重新被寂静和消毒水气味笼罩。
陈默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膛微微起伏。
黑暗中,他紧抿着唇,试图驱散鼻端残留的那过于具体的甜香,以及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的、关于蛋挞在“灵魂里唱歌”的荒谬描述。
他摸索着走回沙发,重新坐下。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咖啡杯,里面的黑咖啡已经彻底凉透,散发出一股更加尖锐的、带着金属感的苦涩气味。
他端起杯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冷、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这一次,味蕾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纯粹的苦。
没有焦糖,没有蛋奶,没有阳光跳舞,也没有灵魂唱歌。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的黑暗。
时间在陈默的黑暗世界里,失去了刻度,只剩下智能音箱里财经播报的循环往复和窗外光线的明暗交替带来的模糊体感。
他依旧精准地“处理”着那些由助手念给他听的、经过筛选和摘要的邮件,指尖在盲文显示器上快速滑动,确认着冰冷的数字和条款。
世界被压缩成了一条条语音信息和一串串凸起的点阵。
他习惯了这种秩序,这种冰冷的掌控感。
然而,那个叫苏暮的“噪音源”,却以一种极其顽强、极其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持续地在他精心构筑的堡垒边缘制造着裂缝。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他拒人千里的态度。
每天,总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他的门会被敲响。
有时是清晨,伴随着她元气十足、仿佛能穿透墙壁的问候:“邻居先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你有新鲜出炉的可颂哦!巴黎街头同款黄油香!”
接着,一股浓郁的、带着烘焙焦香和发酵黄油特有奶香的霸道气息就会从门缝里顽强地钻进来,勾引着沉寂的味蕾。
有时是午后,伴随着她拖沓的脚步声和行李箱轮子滑过走廊的声音,接着是轻快的敲门声:“嗨!路过!刚从楼下面包店回来,他们家的海盐卷超赞!咸香酥脆,外韧里软,咬一口能听见海浪的声音!给你带了一个!”
她总能找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
更过分的是,她似乎把他门前的走廊当成了她的“旅行纪念品展示台”。
某天,陈默打开门(为了取助理送来的文件),脚下差点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绊倒。
他弯腰摸索,指尖触到一种极其粗糙、带着浓烈异域气息的织物——一个造型夸张、色彩俗艳的羊毛毡骆驼玩偶,脖子上挂着一个简陋的小纸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后来助理告诉他):“来自撒哈拉的问候!它说它想认识你!”玩偶散发着一股干燥的沙尘和骆驼毛混合的、并不好闻的气味。
又一天,他在门口“踢”到了一个硬邦邦、表面凹凸不平的东西。捡起来,是一个沉甸甸的、刻满陌生文字和图案的金属挂盘,冰凉粗糙。
小纸牌上写着:“开罗老城淘的宝贝!据说能带来好运(也可能带来法老的诅咒?小心哦!)”。
陈默的忍耐,在一次次的“惊喜”和那无孔不入的、属于她的“旅行气息”的侵扰下,濒临极限。
这天下午,他刚结束一个冗长的电话会议,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试图在黑暗中梳理纷乱的思绪。
智能音箱里播放着舒缓的古典钢琴曲,是他精心挑选的、用来平复情绪的巴赫平均律。
笃、笃、笃。
轻快的敲门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精准地打断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注意力。
陈默猛地睁开空洞的眼睛,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又是她!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