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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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期末发疯指南》
文/赴春深
“武妤是齐默周的最佳拍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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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武妤站在台上做分享时，忽地想起中学时学过的那首李清照的词，里面有一句，她只记了个囫囵和大概，似乎是“物是人非，欲语泪流”。而等分享会结束后，去后台拿到自己的手机，武妤才搜到，原来那句话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那一瞬，屏幕上已经被一滴不知哪里蹿出来的水珠子晕出模糊的字迹，将鲜活生动的字句洗练得发白，弥漫着一股葬礼上的哀伤气息。
有人经过后台，瞥见武妤，忙惊喜地一上前：“是武学姐吗，你真的好厉害啊，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武妤凑出一个笑，匆匆接过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丝毫不顾校友分享会的后续环节，拎着包走了。
她给自己的两部手机都关了机，扔进了车的后备箱，而后换上平底鞋，扶着方向盘，漫无目的地开始在这座城市里乱逛。
她想齐默周了。
（二）
武妤和齐默周在S大是直系学长学姐的关系，差一级，武妤入校时，齐默周已经是学院里鼎鼎有名的人物，无论什么活动都会露一面，有时作为活动组织方去布置下会场，有时作为参赛选手尽显风华。
她第一次见到齐默周本人也是在一场演讲比赛上，那是学院的初赛，武妤抽中的上场顺序比较偏后，正百无聊赖地给自己的好友吐槽赛制极其的不合理，声称这样的比赛完全就是流水线工程，除了浪费彼此的时间，更是浪费彼此的生命。
直到一点喧哗打破了她的愤愤不平，一个男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此刻正径直走向前排坐着的评委老师，引起一阵骚动。
有八卦的声音传入武妤的耳中，说着齐默周是如何优秀，细数他入学一年来拿过多少奖，参加了多少活动，在老师同学眼里评价是多么的高。
武妤耳朵听着，心里却颇像看笑话地一抬头——她从不相信有这样的高能量者，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应该是事情越多，越难达到平均成绩，越难拿到好的成绩，越想要证明自己，越去做，从此进入一个无限闭环的死循环。
但她这回似乎判断失误，齐默周的表现连她这个惯常挑刺的人都品出了一丝胜负欲，稿件写得真情实感，一看就不是假手于DS老师的作品，语气拿捏得真挚到位，情感丰沛得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字句里投，连武妤这个理性为先的人都被感染了一瞬。
齐默周果然有水平。武妤心想，连忙戳了戳好友，发了句，“我要赢。”
好友回了三个问号——因为武妤的上一句话还在说：“这比赛混混就好了，没必要太较真。”
表里不一的武妤同学最终在这场比赛里拿到了一等奖，一等奖就两个，她和齐默周，虽然没把齐默周比下去，但武妤也倍感欣慰，觉得距离把这位装逼男拉下神坛是十分轻松的事，这之后她就专注于学期中的期中考试了。
直到她在某天焦头烂额地完成小组作业时，打开了微信，发现人像处的一个小红色字体1。
武妤点开，那是一条好友申请，并附上了齐默周的大名。
多方验证是齐默周本尊的号后，武妤同意了齐默周的好友申请。
齐默周似乎也在线，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齐默周，未来请多多关照。”
“好……？”武妤不理解齐默周的用意，但出于礼貌，还是回复了同样的格式，“武妤，多多关照。”
（三）
齐默周频繁地开始麻烦武妤是从一个下午开始的。
那天期中周的小组汇报正式告一段落，武妤瞬间觉得自己呼吸的空气都是清甜的浓桂花香，武妤舍弃了自己宠幸一周的咖啡外卖，转而点了一杯高热量的牛乳奶茶，打算犒劳自己，却收到一条莫名的消息。
“PPT上全是字，人会看得审美疲劳，改。”
来自于齐默周。
武妤定睛凝视了手机片刻，果然不过几秒钟，齐默周就撤回了消息，武妤心说这明显就是发错了，于是没再管，打开了一部自己收藏许久的小甜剧，冲洗一下自己被小组作业榨成红油锅的可怜脑浆。
直到这部剧看到第四集，过了黄金三集的滤镜后，开始疯狂地搞事情，剧情已经开始离谱就算了，莫名多出来的另一个人的戏份算怎么回事？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奶茶从下单到现在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她用倍速都看完3集半无脑剧了，自己的奶茶却迟迟没送到。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武妤打开外卖平台，发现手贱的校园骑手早已在时间倒数前点击了送达，因为某个名为“慢必赔”的产品，他们有时候不得不做如此卑劣的事。但今天似乎卑劣过了头，距离预计送达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武妤兴冲冲地打电话去问：“13栋宿舍的外卖，一杯桂花少年浓，你送到了吗？”
“送到了啊。”对方浑不在意。
武妤便问：“那我怎么没收到信息？”
“噢，忘了。”对方道。
武妤此时人如其名，真真切切地被无语到，扎扎实实地翻了个白眼，而后准备去拿外卖，心里想着还好有保温袋，奶茶不至于冷掉。
然而等她下楼一看，白茶不翼而飞，与此同时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来自于齐默周：“可以帮个忙吗？”
武妤：“？”
齐默周：“有一个PPT想麻烦你帮我们团队改一下，有偿的！”
武妤心说那是你们的PPT关我什么事的同时，手也已经扒拉上键盘：“是怎么个有偿法？”
齐默周：“银货两讫。”
没说具体数字的银货两讫都是耍流氓，武妤随便看了眼，转头把这件事抛下，去追寻奶茶失踪的轨迹了。
电话打了，客服戳了，耗了两个来回足足半个多小时后，武妤终于拿到了自己外卖的赔偿——一旦配送时间有误，猖獗的外卖拾荒者就会发动自己的DNA，超绝不经意间顺走自己窥探许久的外卖。
S大民风淳朴。
（四）
也许是下午武妤冷漠的态度让齐默周不好意思说什么，又也许是齐默周忙碌地不可开交，直到夜晚，快十一点时，武妤又收到条消息。
标价清晰，银货两讫。
武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从未想过，自此一心软，就是大学四年的固定项目。因着这一回，武妤自此开始帮齐默周写各种策划稿，改各种PPT，可以说，齐默周在各种比赛上展露的风华，都有武妤一份。
这样的关系当然瞒不过一生走在吃瓜前线的大学生们，于是人人都知道，武妤是齐默周的最佳拍档。
这流言传着传着，武妤竟也会在某个夜深人静时当了真。客观来说，齐默周是个不可多得的正常人，虽然总是临时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但态度很好，银货两讫，只要熬过交产品的时间，就会给予最大的回报，某种程度上，齐默周算是个十分公正的人，付出多少，他都看在眼里，给多少回报。
但齐默周也有时候蛮不讲理，有些时候也很难说清某些裙带关系，齐默周会对某些朋友格外友善，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齐默周也愿意把他们的姓名添加到评奖一栏。
齐默周还有一个非常好的特质，那就是从来不胁迫，以“银货两讫”这种方式诱惑你，算吗？不算。
人活着不就为了碎银几两么？
但武妤那段时间还是对齐默周的态度很复杂，齐默周这种积极向好的人生态度，给武妤这种摆烂性人格带来的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尤其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每当齐默周要展示什么，那可真是用“万人景仰”来形容都不算夸张，武妤只能拼尽全力。
幸好次次都是好结果，但她也很累，尤其在最忙的时候，齐默周还会临时给一些任务和要求，但“银货两讫”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武妤不能抵挡，只能静悄悄地人如其名，一边无语地翻白眼，一边手上哼哧哼哧为齐默周服务。
（五）
齐默周是在武妤大三下学期后悄悄离开的，一句话都没给武妤留下。彼时武妤似乎被齐默周锻炼出了某些出色的能力——关于速记，关于修改，关于承压，关于乐观……
其上种种，武妤是在今天登台演讲时，才意识到的。
她想，如果没有齐默周安排的某些突如其来的繁忙事务，也许她也从未得知过，自己的潜力竟然有这么大。
说不上来是好是坏，韶华弹指一瞬，如今物是人非。但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自己遇见齐默周的感觉，没有怦然心动，没有众人眼中的那些复杂情绪，那一刻她只有某种宿命般的相遇触感。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答应齐默周的种种怪异要求吗？武妤想，也许还会吧。
她不是先知，没法提前预料到未来种种因果，但读大学本身的目的是安身立命，齐默周给出的条件就是帮助她安身立命。
于是啊，武妤就永远会是齐默周的最好拍档。
但也仅限于此。
他们之间很难衍生出某种爱情的因子来，齐默周此人强势又自信，匆匆卷入武妤的生活，又匆匆地离去，连一句郑重的告别都是草稿纸上的潦草笔记。
可武妤也会在工作多年后，想起齐默周，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原来银货两讫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