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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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阳光刺眼得过分。
刘文羽站在校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他已经在这里徘徊了十分钟，远远超过平时等待宋禾熹的时间。
往常这个时候，宋禾熹总会准时出现在街角，手里拿着两盒牛奶，一盒原味给他，一盒草莓味留给自己。
"刘文羽？"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刘文羽的脊背瞬间绷直。
他缓慢转身，看到宋禾熹站在三步之外，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宋禾熹手里确实拿着牛奶，但今天只有一盒——草莓味的。
"早。"刘文羽干巴巴地说，视线飘向宋禾熹的领口。
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了，露出一小段锁骨。
他突然想起温泉旅馆那晚，自己指尖触碰到的温度。
宋禾熹将牛奶递过来："给，原味的卖完了。"
刘文羽接过盒子，塑料包装在他手心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注意到宋禾熹的手指在收回时微微颤抖，就像那天在火车上一样。
"谢谢。"他说，然后两人陷入沉默。
校园里的喧闹声逐渐变大，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有人向刘文羽打招呼，他机械地回应，眼睛却始终盯着地面。
宋禾熹站在他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一臂之遥。
"走吧，"宋禾熹终于开口，"快上课了。"
刘文羽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刘文羽偷偷瞥了一眼宋禾熹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周末作业写完了吗？"宋禾熹突然问。
"啊？哦，写完了。"刘文羽回答得太快，声音有些发尖。
他其实根本没写作业，整个周末都在反复回想那本剪贴簿和宋禾熹的告白。
宋禾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走到二楼拐角，他们必须分开——刘文羽的教室在左侧，宋禾熹的在右侧。
"中午..."刘文羽开口，又立刻改口，"我是说，放学后篮球社有训练，我可能..."
"我知道。"宋禾熹打断他，嘴角绷得紧紧的，"加油。"
刘文羽站在原地，看着宋禾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为什么只是普通的对话都变得如此艰难？为什么宋禾熹的每个表情都让他胸口发紧？
教室里的嘈杂声将他拉回现实。刘文羽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哟，刘文羽！"周晓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周末真和宋禾熹去温泉啦？群里消息都不回。"
"没有…就…在家。"刘文羽含糊地回答，把书包甩到桌上。
林晓涵狐疑地看着他："骗谁呢？我可都知道昂。"她压低声音，"那个和会长大人坐车去温泉的是你吧？"
刘文羽的胃部突然绞紧。
他想起宋禾熹在星空下的眼睛，在雨夜里的呼吸声，在火车上的告白。
"没有。"他生硬地说，推开周晓的手，"我去训练了。"
“哎，羽哥！”
林晓涵把周晓拉回来。眼神示意。
“别去，让他们自己解决。”
第一节课是数学，刘文羽盯着黑板上的公式，思绪却飘向远方。
老师的声音变成模糊的背景音，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的笔记本上全是无意识的涂鸦——星星、雨滴、还有宋禾熹名字的首字母。
下课铃响起时，刘文羽猛地惊醒。他匆忙合上笔记本，却发现周晓正盯着他看。
"你不对劲。"周晓断言，"从早上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刘文羽避开他的目光："只是没睡好。"
"得了吧，"周晓凑近，"咱俩认识多久了？你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停顿一下，"是不是跟宋禾熹有关？"
陈浩杰在桌底下踩了周晓一脚。
周晓吃痛一声。
刘文羽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每次这样，十有八九都跟他有关。"周晓耸耸肩，"自从你转过来就一直和他在一块儿，你自己不清楚吗？"
陈浩杰又踩了周晓一脚。
远处的林晓涵他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晓立马闭上了嘴。
刘文羽没有回答。
他当然清楚。
从转学来到现在，他们就一直待在一起。
"我们只是...有点小矛盾。"刘文羽最终说道。
周晓哭着脸拍拍他的肩膀（因为陈浩杰的几脚，他要痛死了。）："行吧，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下午的练习赛你可别掉链子，教练说有几个大学球探要来。"
刘文羽点点头，心里却一片茫然。
他该如何集中精力打球？如何假装一切如常？如何面对宋禾熹可能出现在观众席的事实？
午餐时间，刘文羽躲在体育馆后面的长椅上啃面包。
往常这个时候，他会和宋禾熹一起在天台吃便当——宋禾熹总是准备两人份，即使刘文羽从未开口要求过。
手机震动起来，是宋禾熹的消息：「吃饭了吗？」
简单的三个字让刘文羽的喉咙发紧。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复：「吃了，在体育馆。」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刘文羽想象着宋禾熹在教室里的样子——可能正独自吃着便当，翻看那本剪贴簿，或者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
这个画面让他的胸口隐隐作痛。
下午的训练赛前，刘文羽在更衣室里机械地换着球衣。
队友们的谈笑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却进不到他心里。
他的思绪全被一个人占据——宋禾熹会来看比赛吗？如果来了，他该不该往观众席看？
"刘文羽！教练喊集合了！"周晓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球场上，刘文羽勉强集中精力热身。
跑动、投篮、传球，这些熟悉的动作今天做起来却格外费力。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观众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宋禾熹。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刘文羽努力投入比赛，但每一次运球，他都会想起宋禾熹在场边为他加油的样子；每一次投篮，都会想起宋禾熹在他进球时闪亮的眼睛。
"刘文羽！回防！"教练的怒吼从场边传来。
刘文羽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发呆，而对方球员已经突破防线轻松得分。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但情况越来越糟。
第二节结束时，刘文羽已经失误了五次，投篮命中率低得可怜。
教练把他换下场，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到底怎么回事？"教练压低声音，"那几个球探是专门来看你的！"
刘文羽低着头，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能感觉到队友们困惑的目光，也能听到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我会调整。"
第三节开始，刘文羽重新上场。
他咬紧牙关，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掩盖内心的混乱。
一个快攻机会，他带球冲向对方篮下，却在起跳时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板上。
疼痛从膝盖蔓延到全身，但更让刘文羽难受的是观众席上突然的惊呼声。
其中有一个声音特别熟悉——宋禾熹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果然在人群中发现了宋禾熹。
他穿着校服，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刘文羽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比任何一次训练后的心跳都要快。
"没事吧？"周晓跑过来扶他。
刘文羽摇摇头，撑着地板站起来。
膝盖火辣辣地疼，但比起胸口的闷痛根本不算什么。
他再次看向观众席，宋禾熹已经站了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比赛继续进行，刘文羽的表现稍有起色，但远不及平时水平。
最后一节，当他再次被换下场时，教练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去更衣室冷静一下，"教练冷冷地说，"好好想想你在干什么。"
刘文羽低着头走向更衣室，耳边回荡着观众的嘘声。
推开门，空荡荡的更衣室让他松了口气。
他坐在长凳上，双手抱头，呼吸沉重。
为什么？为什么宋禾熹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方寸大乱？为什么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跳失控？为什么一本剪贴簿就能颠覆他所有的认知？
"为什么！"刘文羽突然暴起，一拳砸向储物柜。
金属的震动声在空荡的更衣室里回荡，指关节传来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让他猛地转身。
宋禾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瓶水和一条毛巾。
他的眼睛比平时更加阴暗，像是强忍着什么。
"你来干什么？"刘文羽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尖锐。
宋禾熹没有回答，只是走过来把水和毛巾递给他。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刘文羽的胸口发紧——从小到大，每次他训练或比赛结束，宋禾熹总是这样默默地递上水和毛巾。
"我不需要！"刘文羽猛地挥手，水瓶被打翻在地，水溅在两人的鞋上。
宋禾熹僵在原地，手指微微颤抖。
他蹲下身去捡瓶子，刘文羽能看到他后颈处细小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金色。
"为什么躲着我？"宋禾熹压着自己的情绪问，仍然低着头。
刘文羽的喉咙发紧："我没有。"
"你有。"宋禾熹站起来，直视他的眼睛，"从温泉旅行回来，你就一直在躲我。"
刘文羽移开视线："我只是...很忙。"
"忙到连一起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宋禾熹的声音带着刘文羽从未听过的紧绷感，"忙到不回我消息？忙到看见我就转身走开？"
宋禾熹越走越近，把刘文羽逼在了墙角。
刘文羽无话可说。
宋禾熹的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戳进他心里，因为他说的全是事实。
"是因为我说喜欢你吗？"宋禾熹突然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退后一步，眼里有些湿润。
更衣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文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能感觉到汗水顺着后背流下。
宋禾熹站在他面前，眼睛亮得惊人，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我..."刘文羽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你觉得困扰，可以直接告诉我。"宋禾熹继续说，声音异常平静，"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篮球队明星，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不是那样的！"刘文羽脱口而出。
"那是怎样？"宋禾熹追问，"告诉我，刘文羽，你到底在想什么？"
刘文羽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痕迹。
他看着宋禾熹绷紧的嘴角，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我害怕。"刘文羽终于低声承认。
宋禾熹的眉头微微蹙起："害怕什么？"
"害怕改变。"刘文羽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们做了十七年的发小，如果...如果变成别的什么，万一搞砸了..."
"所以你宁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宋禾熹的声音有些发颤，"宁愿我们变回陌生人？"
刘文羽猛地抬头："当然不是！"
"那你想要什么？"宋禾熹向前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告诉我实话，就这一次。"
刘文羽的视线落在宋禾熹的嘴唇上——那两片薄薄的、总是抿着的嘴唇，此刻因为激动而微微分开。
他突然想起火车上宋禾熹告白时颤抖的声音，想起温泉旅馆雨夜里他温热的皮肤，想起小时候他攥着自己衣角入睡的模样。
"我不知道。"刘文羽痛苦地说，"每次靠近你，我的心跳就会失控；每次你对我笑，我的胃就会绞紧；每次看到你和别人说话，我就会..."他哽住了，无法继续说下去。
宋禾熹的眼睛瞪大了，里面闪烁着刘文羽看不懂的光芒："你是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刘文羽几乎是喊出来的，"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这种感觉，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更衣室里陷入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宋禾熹的眼睛里映着灯光，但他只是轻轻伸出手，覆在刘文羽的手背上。
"这就是喜欢，笨蛋。"他轻声说，嘴角微微上扬，"你描述的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刘文羽盯着两人相触的手，宋禾熹的指尖冰凉，却让他全身发热。
那种熟悉的、心跳失控的感觉又来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可是..."刘文羽艰难地开口，"如果我们在一起，别人会怎么想？球队的人，学校的人..."
宋禾熹的手僵了一下，但没有收回："所以你是在乎别人的看法？"
"不是！我是说..."刘文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宋禾熹深吸一口气，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我明白了。"他后退一步，手从刘文羽的手背上移开，"你需要时间。"
刘文羽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仿佛宋禾熹正在从他生命中抽离："等等..."
"我会等你。"宋禾熹打断他，声音坚定，"但不是永远。如果你最终决定我们只能做发小，我会接受。"他停顿一下，"但请别再用躲避来伤害我。"
刘文羽哑口无言。
宋禾熹的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他心上，让他无法呼吸。
"比赛应该快结束了。"宋禾熹转身向门口走去，"你该回去了。"
"宋禾熹！"刘文羽叫住他。
宋禾熹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给我三天。"刘文羽说，"三天后，我会给你答案。"
宋禾熹的肩膀微微放松，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推门离开。
更衣室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刘文羽一个人，和地上那瓶被打翻的水。
他蹲下身，捡起水瓶，手指触碰到地上未干的水渍。
就像他和宋禾熹之间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感，既清晰可见，又难以捉摸。
三天。
他只有三天时间来理清自己混乱的心绪，来决定是否要跨越那条"永远的发小"的界限。
刘文羽站起身，看向镜中的自己——头发凌乱，眼睛发红，球衣被汗水浸透。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决定一旦做出，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