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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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七十二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
刘文羽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每跳动一下，他的胃就跟着紧缩一分。
现在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十七分，距离他与宋禾熹约定的期限还有三十一小时四十三分钟。
教室里闷热得令人窒息。
刘文羽用铅笔在课本边缘无意识地画着圈，数学老师的讲解变成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视线不断飘向窗外，那里有一小片蓝天，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过。
"刘文羽！"
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的课桌上，弹跳一下后滚落到地板上。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他，包括坐在斜前方的周晓担忧的眼神。
"到黑板前来解这道题。"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不悦的光。
刘文羽僵硬地站起来，膝盖撞到了桌腿，发出一声闷响。
他拖着脚步走向黑板，接过老师递来的粉笔，面对满黑板的公式和数字，大脑一片空白。
"呃..."他的喉咙发紧，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一道无意义的白线。
教室后排传来几声窃笑。
刘文羽的后颈开始发烫，他能感觉到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流。
就在这时，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从右侧飞过来，落在他的脚边。
刘文羽假装弯腰系鞋带，迅速捡起纸条。
展开后，上面是周晓潦草的字迹：「选B，代入公式X=-b±√(b?-4ac)/2a」
他松了口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步骤。
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此刻这声音对他来说如同天籁。
"答案正确，但过程不完整。"数学老师皱着眉头说，"下次上课请认真听讲，回座位吧。"
刘文羽低着头快步走回座位，经过周晓时小声说了句"谢了"。
周晓冲他挤挤眼睛，做了个"放学后聊"的口型。
下课铃终于响起，刘文羽像逃难一样冲出教室。
走廊上挤满了学生，喧闹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需要呼吸，需要思考——
"嘿！"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刘文羽差点跳起来。转身看到是周晓，他才勉强放松下来。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魂都飞了。"周晓拽着他往楼梯间走，"昨天训练放我鸽子，今天数学课又走神。教练都快气疯了。"
楼梯间相对安静，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水泥地面上画出几何形状的光斑。
刘文羽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何向最好的兄弟解释自己可能喜欢上了另一个男生？而且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周晓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压低声音："是因为宋禾熹吧？"
刘文羽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你怎么——"
"全校都知道了好吗？"周晓翻了个白眼，"你俩从形影不离到互不理睬，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他顿了顿，"林晓涵说看见你们在更衣室吵架。"
刘文羽的耳朵烧了起来。那天在更衣室，他们确实差点...但最终什么也没发生。只有那个三日之约，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我们没吵架。"他低声说，"只是...有些事需要想清楚。"
周晓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兄弟。如果是那小子欺负你——"
"不是！"刘文羽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尖锐，"不是他的错。是...是我的问题。"
周晓挑了挑眉毛，但没再追问。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递给刘文羽一片："行吧，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今晚的练习赛你必须来，教练说再缺席就取消你首发资格。"
刘文羽机械地接过口香糖，薄荷的辛辣在口腔里炸开，刺激得他眼睛发酸。他点点头："我会去的。"
周晓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楼梯间又恢复了安静。
刘文羽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30:22:17。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与宋禾熹的聊天窗口。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宋禾熹问他吃饭了没有。
往上翻，是他们以前每天的对话，从早上问好到晚上道别，琐碎平常得令人心痛。
刘文羽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输入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锁上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
下午的课程在恍惚中结束。放学铃响起时，刘文羽才惊觉自己又浪费了一整天逃避思考。
他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故意磨蹭到教室里几乎没人。
"刘文羽。"
这个声音让他浑身一僵。
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谁——那个声音他听了十七年，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心跳。
宋禾熹站在教室门口，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修长的影子。
他穿着整洁的校服，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依然松开着，露出锁骨的一小段弧线。
"有事？"刘文羽强迫自己抬起头，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宋禾熹走进来，脚步很轻。
他在刘文羽前排的座位坐下，转身面对他。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混合着一丝薄荷的味道。
"我来提醒你，"宋禾熹说，声音平静得可怕，"还有三十小时。"
刘文羽的胃部绞紧。他当然记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计时。
"我知道。"他低声回答，视线落在宋禾熹放在桌上的手上。
那双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此刻正微微蜷曲着，像是在克制什么。
宋禾熹深吸一口气："你想好了吗？"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刘文羽盯着宋禾熹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深邃得看不见底。
"我..."刘文羽的喉咙发紧，"我需要更多时间。"
宋禾熹的嘴角绷紧了："我们说好三天。"
"就再多一天。"刘文羽几乎是恳求地说，"我保证，明天晚上一定给你答案。"
宋禾熹沉默了很久，久到刘文羽以为他不会回答。窗外传来学生们放学的欢笑声，远处操场上有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一切都那么平常，那么遥远。
"好。"宋禾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刘文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宋禾熹僵住了，但没有挣脱。
刘文羽能感觉到他手腕内侧的脉搏，跳得很快，和自己的一样。
"什么老地方？"刘文羽问，声音发颤。
他们之间有太多"老地方"——小时候常去的公园、初中时的秘密基地、高中天台...
宋禾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这三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你知道的。"
他轻轻抽出手，转身离开。
刘文羽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手腕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篮球馆里人声鼎沸。刘文羽机械地热身、投篮、跑位，身体记忆带着他完成每一个动作，而思绪却飘在九霄云外。
"漂亮！"周晓跑过来和他击掌，"你刚才那个三分太准了！"
刘文羽勉强笑了笑。
他不知道自己投了多少球，进了多少，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直到教练吹哨集合。
"明天对阵一中的比赛名单，"教练环视队员，"刘文羽，你打替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刘文羽猛地抬头："教练？"
"你最近状态太差了。"教练面无表情地说，"除非今晚练习赛表现突出，否则首发是周晓。"
周晓在一旁不安地动了动，但没说话。
刘文羽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会证明给您看的。"他听见自己说。
练习赛开始，刘文羽全身心投入比赛。
每一次奔跑，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投篮，他都用尽全力，仿佛要把这三天的迷茫和犹豫全部发泄在球场上。
"回防！"他大喊着冲向己方半场，拦截了对方的传球，快速突破，上篮得分。
观众席上传来欢呼声。
刘文羽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瞥了一眼记分牌，自己已经拿了18分，是全场最高。
"干得漂亮！"周晓跑过来撞了下他的肩膀，"教练在看呢，继续保持！"
刘文羽点点头，用球衣擦了擦脸上的汗。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场馆入口处——宋禾熹。
他穿着便服，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靠在门框上。
当刘文羽看向他时，宋禾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一剂强心针，刘文羽突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下半场比赛，他表现得更加出色，连续命中三个三分球，带领球队以15分优势获胜。
"这才像话！"比赛结束后，教练拍着他的背说，"明天首发还是你的。"
队友们围上来祝贺，刘文羽却忍不住看向入口。
宋禾熹已经不在了，只有空荡荡的门框和外面渐暗的天色。
更衣室里，刘文羽冲了个冷水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水流冲击着他的后背，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宋禾熹站在门口的样子。
为什么宋禾熹会来看他比赛？是巧合还是特意来的？他说的"老地方"到底是哪里？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直到周晓敲响淋浴间的门。
"喂，你再不出来皮都要泡皱了！"
刘文羽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
当他走出更衣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校园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
他掏出手机，倒计时显示：22:13:09。
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必须做出决定。
刘文羽深吸一口气，突然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夜色中的操场空无一人。
刘文羽坐在看台最高处，这里能俯瞰整个校园。
他和宋禾熹高一时常来这里，分享一副耳机听音乐，看星星，聊未来。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晓的消息：「明天比赛别迟到！教练说七点半集合。」
刘文羽回复了一个"OK"，然后点开与宋禾熹的聊天窗口。
光标在输入框里闪烁，他却不知道该打什么字。
最终，他只发了一句：「我知道老地方是哪里了。」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刘文羽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夜空。
今晚的星星很亮，让他想起温泉旅馆那晚，宋禾熹在星空下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文羽差点从看台上滚下去。
他转身，看见宋禾熹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两盒牛奶——一盒原味，一盒草莓味。
"你...你怎么来了？"刘文羽的声音发颤。
宋禾熹走过来坐下，递给他原味的那盒："我看到你的消息了。"
刘文羽接过牛奶，塑料包装在他手心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又如此不同。
"练习赛打得不错。"宋禾熹说，声音里带着笑意，"那几个三分球很漂亮。"
刘文羽的耳朵发热："你看了全场？"
"嗯。"宋禾熹喝了一口草莓牛奶，嘴角沾了一点粉色的奶渍，"我坐在最角落，不想影响你。"
夜风吹过，带来宋禾熹身上淡淡的香气。
刘文羽的心跳加速，那种熟悉的、胃部绞紧的感觉又来了。
"为什么提前来？"他轻声问，"我们约的是明晚。"
宋禾熹转过头看他，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因为我等不及了。"他停顿一下，"也因为...我想你了。"
这三个字像箭一样射中刘文羽的心脏。他握紧牛奶盒，塑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我也是。"他听见自己说，"这三天...我满脑子都是你。"
宋禾熹的眼睛瞪大了，嘴唇微微分开。
刘文羽突然注意到他的下唇有一颗很小的痣，平时几乎看不见，但在月光下却格外明显。
"那你的答案是？"宋禾熹问，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刘文羽深吸一口气，转向他。
十七年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小时候一起堆的沙堡，高二时分享的耳机，在学校天台上的午餐，温泉旅馆的雨夜，更衣室里的对峙...
每一个片段里都有宋禾熹，他的笑容，他的眼睛，他的一切。
"我想试试。"刘文羽说，声音坚定起来，"不是作为发小，而是作为...喜欢你的人。"
宋禾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光。
他向前倾身，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确定吗？"他轻声问，"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刘文羽点点头，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我确定。"
然后，在满天星光下，在承载了他们无数回忆的老地方，刘文羽闭上眼睛，向前倾身——
他们的嘴唇轻轻相触，草莓和原味牛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甜得令人晕眩。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