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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风寒照料!弟弟的隐藏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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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寒气像是浸了冰,顺着大皇子府的门缝往里钻。路昭然的寝殿里虽燃着银丝炭,暖意却像被什么东西隔住似的,只在炭盆周围拢着一小团,稍远些的地方仍浮着层冷意。他躺在床上,锦被裹得严严实实,额头上却不断渗出冷汗,将鬓边的发丝黏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像是喉咙里堵了团烧红的棉絮。
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三更天的夜色最是浓重。守在殿外的两个小太监缩着脖子,脚边的铜炉里燃着劣质的炭,烟味混着寒气飘进殿内,路昭然昏沉间皱了皱眉,想唤人倒杯温水,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能听见殿外两人压低的说话声,字句零碎地飘进来——
“你说殿下这烧都退不下去,会不会……”
“别乱说话!往日里殿下待咱们那样,如今病了也是活该,咱们按规矩守着就行,别凑上前讨嫌。”
“可万一陛下问起……”
“问起就说按时喂了药,谁知道里面的门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想来是两人躲到廊下避风去了。路昭然心里泛着冷,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这府里的人情冷暖。原主往日里总以“腹黑”示人,对下人非打即骂,如今落了难,竟连个真心递杯热水的人都没有。他眼皮重得像坠了铅,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拉扯,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穿越前的出租屋,那时他重感冒发烧,室友还会煮碗姜汤端到床边,可现在……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没有预想中的吱呀声响,想来是来人特意放轻了动作。路昭然费力地掀开一条眼缝,朦胧的光线下,只看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衣摆扫过地面时,连灰尘都像是被小心避开,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是路瑾书?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路昭然就觉得荒唐。按原书里的设定,两人早已形同陌路,路瑾书怎么会深夜来他的寝殿?可下一秒,那道身影就走到了床边,带着清浅的、类似松针的气息——那是路瑾书常用的熏香味道,不似其他皇子用的龙涎香那般浓烈,只淡淡的,却让人莫名安心。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指尖带着些凉意,恰好压下了皮肤上的灼热。路昭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那人的动作却没停,反而更轻柔地用指腹蹭了蹭他额角的冷汗,像是在确认他的体温。接着,床沿微微下沉,想来是路瑾书坐了下来。
“烧得这么厉害,竟没人好好照料。”路瑾书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他,尾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路昭然听着这声音,心里竟泛起些陌生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在他生病时轻声说话。
他想睁眼,眼皮却像粘了胶水。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将他的上半身轻轻扶起,另一只手端着个瓷碗,碗沿递到他唇边时,带着温温的药香——不是府里下人喂的那种苦得呛人的汤药,反而隐隐透着股甘草的甜意。
“张嘴,先把药喝了。”路瑾书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路昭然下意识地张开嘴,温热的汤药顺着喉咙滑下去,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而像暖流般熨帖着发疼的喉咙。他喝得有些急,汤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下一秒,一块柔软的锦帕就轻轻擦过他的唇角,动作细致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一碗药很快喝完,路瑾书又将他轻轻放回床上,盖好锦被。路昭然的意识清醒了些,他能感觉到路瑾书没有走,而是坐在床边,拿起刚才那块锦帕,蘸了些微凉的温水,细细地擦着他额头上、脖子上的冷汗。锦帕的材质极好,擦在皮肤上没有半点粗糙感,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既擦去了汗水,又不会让人觉得冷。
“兄长幼时生病,都是我照顾的,你忘了?”路瑾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怀念,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失落。这句话像道惊雷,猛地炸开路昭然的记忆——不是原主的记忆,而是原书里从未提及的片段。
他仿佛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穿着明黄色的小袍子,一个穿着月白色的小袍子,在御花园的海棠树下追逐。穿明黄色袍子的孩子摔了一跤,哭着不肯起来,穿月白色袍子的孩子就蹲下来,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眼泪,轻声说:“兄长别哭,我带你去摘糖葫芦。”后来穿明黄色袍子的孩子生病了,穿月白色袍子的孩子就守在床边,整夜整夜地不睡觉,一会儿喂药,一会儿擦汗,直到他退烧才露出笑脸。
那些片段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原书里从未提过这些。路昭然的心脏猛地一缩,原来两人小时候关系这么好,是后来原主被权力迷了心,才一步步推开了这个真心待他的弟弟。
他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昏黄的烛火下,路瑾书的侧脸清晰地映入眼帘。他的头发没有束起,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柔和了平日里清冷的轮廓。他正专注地用锦帕擦着路昭然的手腕,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认真的模样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二弟……”路昭然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刚一开口就咳嗽起来。路瑾书听到声音,立刻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些惊喜,又带着些担心:“兄长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路昭然看着他,喉咙里像是堵了东西,说不出话来。他想问“你为什么要照顾我”,想问“我们小时候真的那么好吗”,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轻咳。路瑾书见状,连忙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别说话,先好好休息。”路瑾书放下水杯,又坐回床边,继续用锦帕擦着他的手,“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等天亮太医来了,开些好药,很快就能好起来。”
路昭然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泛起一阵暖流。他注意到路瑾书的袖口沾了些药汁,想来是刚才喂药时不小心蹭到的,可他却毫不在意。他还注意到路瑾书的眼睛里带着些红血丝,想来是特意从自己的府邸赶过来,一路奔波才会这样。
“你……为什么要过来?”路昭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地问道。
路瑾书擦汗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些复杂的情绪:“兄长是我的哥哥,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你生病了,我自然要来照顾你。”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路昭然看着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改变剧情,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可这一刻,在路瑾书温柔的照料下,他竟觉得有些安心。他突然明白,原书里的剧情或许不是不可改变的,他和路瑾书的关系,或许也能回到小时候那样。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小禄子带着太医来了。路瑾书听到声音,起身对路昭然说:“太医来了,我先回避一下,明日再来看你。”他说完,又轻轻掖了掖路昭然的被角,才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像他来时那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路昭然看着他消失在殿门后的身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守护好这个真心待他的弟弟,绝不让原书里的悲剧再次发生。
太医给路昭然诊了脉,开了些退烧药,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小禄子一边给路昭然喂药,一边疑惑地说:“殿下,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二殿下的身影,是不是我看错了?”
路昭然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路瑾书温柔的侧脸。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路瑾书的关系,已经悄然改变了。
夜色渐深,寝殿里的银丝炭还在燃烧,暖意渐渐扩散开来,将整个房间都烘得暖暖的。路昭然躺在柔软的床上,听着窗外风吹落叶的声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渐渐进入了梦乡。这一次,他没有做噩梦,梦里是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海棠树下笑着,闹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得让人不想醒来。
而此刻,大皇子府的角门外,路瑾书正站在一辆马车旁,贴身侍卫低声问道:“殿下,您就这样回去吗?不再多待一会儿?”
路瑾书摇了摇头,眼底带着些温柔的笑意:“兄长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明日再来看他就好。”他说完,转身登上马车,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夜色中。车窗外,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将马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路瑾书对路昭然的牵挂,悠长而温暖。
第二天清晨,路昭然醒来时,烧已经退了不少。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小禄子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笑着说:“殿下,您醒了?这是厨房特意给您熬的小米粥,里面加了些冰糖,您尝尝。”
路昭然接过粥碗,刚喝了一口,就看见殿门被推开,路瑾书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常服,头发束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兄长,感觉怎么样?我带了些你小时候爱吃的芙蓉糕,太医说你刚退烧,吃些甜食有助于恢复。”
路昭然看着他,心里泛起一阵暖流。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有了一个真正的家人。
接下来的几天,路瑾书每天都会来看路昭然,有时会带些他爱吃的点心,有时会陪他聊聊天,有时只是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书。府里的下人见二殿下天天来,也不敢再怠慢路昭然,照料得越发用心。
路昭然的身体渐渐恢复,他和路瑾书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他们会一起在书房里讨论朝政,会一起在庭院里散步,会一起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路昭然渐渐发现,路瑾书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平日里习惯了用清冷的外表伪装自己。
这一天,路昭然和路瑾书坐在庭院里晒太阳,路昭然突然问道:“二弟,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御花园里摘海棠花吗?”
路瑾书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眼底带着怀念:“当然记得,兄长还因为爬树摔了下来,哭了好久,最后还是我用糖葫芦哄好你的。”
路昭然也笑了,心里的陌生感和隔阂渐渐消失。他知道,他和路瑾书的关系,已经回到了最初的样子,甚至比小时候更加亲密。他也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危险和挑战,但只要有路瑾书在身边,他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柔和,庭院里的海棠树已经开始落叶,可路昭然却觉得,这个秋天,似乎比以往更加温暖。他知道,这是因为他找到了真正的家人,找到了可以并肩同行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路昭然和路瑾书开始暗中联手,调查太子党的动向,为将来的变故做准备。他们知道,太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但这一次,路昭然不再是孤军奋战,他有了路瑾书这个最可靠的盟友,有了改变命运的勇气和决心。
夜色再次降临,大皇子府的寝殿里,路昭然坐在烛火旁,翻开剧情笔记本,在“路瑾书照料风寒”的条目旁画了一个大大的对勾,然后写下“关系缓和,达成联盟”。烛火跳动着,将书页上的字迹照亮,路昭然看着那些字迹,嘴角带着坚定的笑意。他知道,他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而未来,还有更多的可能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