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平安扣递!弟弟的试探与依赖 ...
-
立冬前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宿,将大皇子府的庭院洗得发亮。清晨时分雨势渐歇,廊下的铜铃还挂着水珠,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声响,混着庭院里残菊的冷香,漫进窗明几净的书房。路昭然正对着案上的南方粮运舆图出神,指尖刚划过标注“漕运枢纽”的朱砂点,就听见门外传来小禄子轻细的通报声:“殿下,三殿下到了。”
他抬头时,门帘已被轻轻掀起,带着一身潮气的路瑾书走了进来。不同于往日的月白色朝服,今日他穿了件素色锦袍,领口袖口绣着暗纹流云,湿发被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颈侧,倒比平日多了几分烟火气。他手里拎着个乌木食盒,脚步轻得没惊动地上的毡毯,直到站在案前才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点雨后的清润:“兄长还在忙粮运的事?我带了些刚做好的蟹粉小笼,趁热吃吧。”
路昭然看着他将食盒放在案上,掀开时蒸腾的热气裹着鲜香漫出来,瞬间驱散了书房里的凉意。他这才发觉自己从清晨忙到现在,竟连早膳都忘了吃。正想开口道谢,却见路瑾书的动作顿了顿,右手慢慢探进锦袍内袋,指尖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指节微微泛白——那模样不像要拿寻常物件,倒像捧着件极贵重的珍宝。
“兄长,有样东西想给你看。”路瑾书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目光落在路昭然脸上,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郑重。他缓缓摊开手心,一枚温润的白玉平安扣静静躺在那里,扣身不算完美,边缘能看到一道极细的裂痕,被精心打磨过的包浆裹着,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出。
路昭然的呼吸猛地一滞。这枚平安扣他太熟悉了——原书里提过,是原主十岁生辰时,父皇赏了块和田玉,原主一时兴起雕了这枚平安扣送给路瑾书。可后来原主见路瑾书深得父皇喜爱,心生嫉妒,不仅要回平安扣,还当着路瑾书的面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原书里说那平安扣后来被扔进了废井,却没想到,竟被路瑾书偷偷捡回来,还找人修好了。
“这是……”路昭然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平安扣,玉质温润得像是浸了体温,那道细痕硌在指尖,竟让他心头一阵发酸。他想起原书里路瑾书最后的结局——被太子诬陷谋反,满门抄斩时,怀里还揣着这枚修好的平安扣。
路瑾书看着他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微光,手指轻轻摩挲着平安扣的边缘,声音里带着些回忆的涩意:“兄长许是忘了,这是你十岁那年送我的。后来你要回去,摔碎了它,我……我偷偷捡回来,找玉雕师傅修了半年,才勉强恢复成这样。”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路昭然,目光灼热得像要烧进人心里,“这些日子,兄长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玉佩案替我洗冤,朝堂上与我并肩,连救灾的法子都肯与我商议……兄长是真心待我,对吗?”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雨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路瑾书的目光太过直白,带着期待,又带着点不安,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路昭然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被心头的慌意堵住——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改变剧情,可原书里那血淋淋的结局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不敢轻易许诺。
“二弟,”路昭然攥紧平安扣,玉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让他稍微冷静了些,“现在南方水灾还没解决,户部的账目也没查清楚,咱们……先好好做事。”他避开了路瑾书的问题,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躲闪。
路瑾书的眼底暗了暗,却没有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手指从平安扣上移开,转而帮路昭然盛了碗温热的小米粥:“兄长说得是,眼下救灾要紧。只是这平安扣,还请兄长收下。”他将粥碗推到路昭然面前,目光落在平安扣上,“当年你送我平安扣,是祝我平安;如今我把它还给你,也想祝兄长……岁岁平安。”
路昭然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又看了看掌心的平安扣,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路瑾书这是在试探,也是在交付信任——这枚修好的平安扣,不仅是童年情谊的见证,更是路瑾书此刻的心意。他深吸一口气,将平安扣攥在手心,指尖用力到有些发白:“好,我收下。”
两人沉默地吃着早膳,食盒里的蟹粉小笼还冒着热气,小米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能驱散路昭然心头的沉重。他抬眼看向路瑾书,见他正安静地剥着一颗茶叶蛋,动作细致,将蛋壳剥得完整,递到他面前:“兄长爱吃蛋白,这个给你。”
路昭然接过茶叶蛋,心里又是一暖——连他爱吃蛋白这种小事,路瑾书都记得。他突然想起原书里的描述,原主后来被太子利用,多次设计陷害路瑾书,可路瑾书直到最后,都没说过原主一句坏话。这样的弟弟,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悲剧?
“二弟,”路昭然放下筷子,语气比刚才坚定了些,“户部的账目,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发现有几笔粮食调运的记录,与南方各州的奏报对不上,很可能是有人在中间动手脚。”他将案上的舆图推到路瑾书面前,指着标注“扬州”的地方,“扬州是漕运枢纽,粮食从这里转运到南方各州,若是这里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路瑾书凑过来看舆图,肩膀不经意间碰到路昭然的,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很快移开。路瑾书的指尖落在“扬州”上,眉头微微皱起:“扬州知府是太子的人,会不会是他在中间做了手脚?”
“很有可能。”路昭然点头,“我打算明日就向父皇请旨,去扬州查探实情。只是我走后,京城这边……”
“兄长放心,京城有我。”路瑾书立刻接话,语气坚定,“我会盯着户部的账目,也会留意太子的动向,绝不会让他趁机作乱。”他看着路昭然,眼底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兄长此去扬州,务必小心,有任何情况,随时传信给我。”
路昭然看着他,心里的慌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感。他知道,有路瑾书在京城坐镇,他才能安心去扬州查案。他攥了攥掌心的平安扣,轻声道:“好,那京城就拜托你了。”
两人又商议了许久,从扬州的查案计划,到京城的防备措施,一一敲定。窗外的天渐渐放晴,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舆图上,将“扬州”二字照得发亮。路瑾书起身告辞时,目光又落在路昭然攥着平安扣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轻快了些:“兄长记得按时吃饭,别总忙着公务。”
“我知道了,你也一样。”路昭然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廊下,月白色的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平安扣,那道细痕依旧清晰,却不再让他觉得酸涩,反而多了些沉甸甸的责任。
路瑾书离开大皇子府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一趟城郊的寺庙。寺庙里香火不旺,后院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路瑾书走上前,躬身行礼:“师父,弟子又来了。”
老和尚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目光落在路瑾书身上,带着几分了然:“施主今日来,是为心上事?”
路瑾书点头,声音里带着些困惑:“师父,我总觉得兄长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可他又不肯对我说实话。我该相信他吗?”
老和尚轻轻转动佛珠,语气平和:“施主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若不信,怎会将那枚平安扣还给他?”他顿了顿,看着路瑾书,“人心如镜,照得见别人,也照得见自己。施主只需跟着心走,便不会出错。”
路瑾书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银杏树上的落叶,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落在他脸上,带着暖意。他想起路昭然在朝堂上为他说话的模样,想起路昭然替他洗冤时的坚定,想起刚才路昭然攥着平安扣时的模样——这些都不是假的。他轻轻点头:“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
离开寺庙时,阳光正好,路瑾书的心情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他知道,不管路昭然为什么会变,只要路昭然真心待他,他就愿意一辈子追随,绝不背叛。
而此刻的大皇子府书房里,路昭然正将平安扣系在一根红绳上,戴在脖子上,藏在衣襟里。玉的暖意贴着心口,让他觉得格外安心。他拿起案上的奏折,目光落在“扬州”二字上,眼神变得坚定——他不仅要查清扬州的粮运案,还要彻底粉碎太子的阴谋,让他和路瑾书,都能避开原书里的悲剧。
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洒在舆图上,将路昭然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扬州之行必定充满危险,但只要有路瑾书这个盟友,有这枚平安扣的陪伴,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夜色渐深,路昭然还在书房里忙碌,整理着去扬州需要带的文书和账目。小禄子端着夜宵进来,见他脖子上露出来的红绳,好奇地问:“殿下,您这戴的是什么?”
路昭然摸了摸衣襟里的平安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是个能保平安的东西。”
小禄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路昭然看着案上的舆图,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要改变命运,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那个真心待他的弟弟,为了这枚承载着情谊的平安扣。
而此刻的太子府里,太子正对着桌案上的密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密信上写着,路昭然明日要向父皇请旨,去扬州查粮运案。太子攥紧密信,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路昭然,你想坏我的好事,没那么容易!扬州是我的地盘,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查!”
他叫来心腹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太监点头应下,匆匆离去。太子看着窗外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已经在扬州布好了局,就等着路昭然自投罗网。一场针对路昭然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而路昭然对此,却一无所知。
第二天清晨,路昭然早早地就去了皇宫,向皇帝请旨去扬州查案。皇帝见他态度坚定,又听他分析了扬州粮运案的疑点,便同意了他的请求,还派了一队禁军随行,保护他的安全。
路昭然领了圣旨,回到府里收拾行装。路瑾书也赶来送行,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递给路昭然:“这里面是些常用的药材和衣物,扬州湿气重,兄长多注意身体。”他顿了顿,又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我的贴身令牌,在扬州若有难处,可持此令牌去见扬州的暗卫,他们会帮你。”
路昭然接过包裹和令牌,心里一阵感动:“二弟,谢谢你。”
“兄长客气了。”路瑾书笑了笑,眼底带着暖意,“一路保重,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路昭然点头,转身登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动,他掀开窗帘,看见路瑾书站在府门口,一直看着他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路昭然摸了摸衣襟里的平安扣,心里暗暗想:二弟,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马车驶出京城,朝着扬州的方向而去。路昭然知道,一场新的挑战正在等着他,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在京城,有一个人在等着他,支持他,与他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