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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殡仪馆 ...

  •   “吱呀。”

      微凉的夜风把轻掩的木门吹开,许诺一惊,猛地抬头,攥紧了手中的纸条。门外空无一人,浓重的夜色足以把踏入其中的人全部吞噬。

      今晚没有月亮。

      许诺从裤兜翻出一瓶没有贴标签的药,含了两片在嘴里,苦味很快在舌尖蔓延,熟悉的味道让他剧烈鼓动的心脏稍稍平复下来。

      他垂眸看向手心的纸条,喃喃自语:“又出现幻觉了吗?”

      方才他一直都在值班室,就回头拿个水的功夫,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张纸条。

      他很确信自己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也不可能是同事恶搞,那纸条上分明是女孩子的字迹。而西郊殡仪馆……

      根本就没有女员工。

      “嗡嗡……”

      桌子轻微振动起来,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是凌晨十二点。按照工作表,这个时间该去停尸房检查冰柜温度是否异常。

      许诺关掉闹钟,喝了口水,抓起桌子上的手电筒走了出去。

      关门带起的风把桌上的纸条吹到空中,又戛然而止地突然坠落,像是突然撞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落在地上的纸条正好正面朝上,上面赫然是几个清秀的字:

      “郎君,今晚我来找你。”

      —

      凌晨的殡仪馆有几分冷寂。冷白的光线刺破黑暗,给周围带来无机质的白。偌大的殡仪馆此刻安静得许诺都可以清晰听见鞋子敲打在水泥地上的动静。

      其实本不该一个人值夜班。但王哥每天不是有事,就是生病。推脱了那么久,许诺也明白他不想跟自己一个班。或者说,应该没有人会愿意跟他一个班。

      巨大的烟囱直冲天际,如果此时有遗体进行火化的话,定会冒出滚滚黑烟,味道刺鼻又难闻。再穿过挂着黑白布幔的灵堂,拐个弯,就可以看到一扇黑色小门,门牌写着“停尸房”三个字。

      停尸房通常只对工作人员和家属开放,出来的时候工作人员是要及时上锁的,可现在那锁却被打开了。

      许诺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贴在门上。一个罩着红盖头的女人也姿态诡异地学他把耳朵贴着门,微风拂过绣着金丝的精细红布,露出半张青白色的脸,鲜红如血染的饱满双唇轻张:“嘻嘻,郎君呀。”

      许诺神情僵住,握着手电筒把周遭都扫视一遍: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可他刚刚分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难道他的病情又加重了?现在不止无缘无故出现幻觉,还出现了幻听?

      但是他上周复查的时候,他的主治医师说他的病情很稳定,不需要再加大药量。算了,等下班再
      去看一次吧。

      他把锁的照片发到西郊殡仪馆的群里。

      许诺:今天白班忘记上锁了吗?

      白班有很多都是夜猫子,现在还沉迷于网上冲浪,消息刚发出去就有人回了。

      小张:没有啊,我跟小李确认了再下班的。

      小李:下班的时候确实是锁着的,会不会是进贼了?

      小张:哈哈哈哈,贼进停尸房做什么?偷尸体吗?@许诺,你不会又犯病了吧?

      许诺抿唇,黑色发丝温顺地垂下,发出的消息照常冷淡:刚吃了药。

      身侧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许诺颇具气势的眉眼扫向草丛,肌肉绷紧,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却不想,草丛动了半天,钻出了一只毛发被勾得乱糟糟的黑色小猫。

      “喵~”

      娇软奶气的猫叫让许诺松了一口气,看它那可怜的模样,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是你啊,煤球。”

      煤球是附近的野猫,五年前他刚来殡仪馆时认识的。之前看它可爱就一直在投喂它,后来每到这个点,它都会来找他。他也想过要带煤球回家,但煤球不愿意,估计是不想被关着。

      许诺蹲下,掏出一根猫条打开,诱哄道:“煤球,过来。”等下得趁它吃东西的时候给它理理毛,它这么爱美,要知道自己乱糟糟的样子被他看见了,估计又要恼了。

      煤球迈着优雅的猫步,昂首挺胸地正要朝他走来,下一秒却弓起背,嘶嘶地低吼,炸毛到尾巴都竖了起来。

      “煤球?”许诺顺着煤球的视线向后看,什么都没有。

      身着大红嫁衣的厉鬼青葱十指扣在许诺修长的脖颈上,尖利的寇红色指甲掐进肉里,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声音:“滚。”

      “喵呜!”煤球瞪大猫眼,惊慌地跳起,迅速窜出几米远,回头冲许诺叫一声,在夜色中轻盈跳跃,最后消失在许诺的视线中。

      许诺挠挠发痒的脖子,把猫条放在干净的草坪上,又开了一个猫罐头放好,打开停尸房的门走了进去:今天煤球好像有点奇怪。

      最后那叫声听着怎么好像在担心他?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会错意了,煤球平时那么傲娇,就算担心他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停尸房不算太大,一览无余,三排冰柜按照标签依次上下排好,除了冰柜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以及尸体的腐臭味,经久不散。

      他逐一查看冰柜的温度,最上面的冰柜都是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温度长期保持在-23℃。而下面的是近期家属送来的尸体,将在白天按照预约进行遗体整容及告别仪式,最后火化入土,所以温度不能太低,需保持在3℃左右。

      冰柜检查到一半,房间里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嘎吱声。这声音像是挠在骨头上似的,引人头皮发麻。许诺呼吸一顿,放下正在记录的温度表,悄声走到发出异响的冰柜前。

      C-20。

      这个冰柜在最末尾,因为没有储存尸体,平时也都是关着的,此时温度却开到了-25度的低温。在这个温度下,人最多可以存活5个小时,但冰柜里空气太少了,短时间就会窒息而死。

      人命关天,许诺根本来不及细想,单手开冰柜,另一只手握紧手电筒,底座对准冰柜上方:如果对方带了刀,以他的力道完全可以把对方敲晕过去,然后再报警。

      冰柜打开那一刻,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许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叮咚!欢迎你来到诡界!】

      【比起无趣的现实,诡界有更严格的规则秩序,有更强大有价值的人群,还有更惊心动魄的生死游戏!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浮夸诡谲的男声越说越兴奋,到最后直接破音了,尖利的声音刺得许诺脑瓜子嗡嗡响,不感兴趣地嗯了一声:诡界?他死了吗?

      这里是一片虚无的黑,黑到许诺都无法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判断不出对方的位置。

      那东西没想到他竟如此不给面子,难得卡壳了一下,接着声情并茂地问。

      【……你有愿望吗?】

      愿望?

      “可以复活吗?”许诺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了!我们这里可是无所不能的诡界!你完成7个关卡后,你不仅可以复活,还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我说的是复活别人。”

      他失忆了。

      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只知道他叫许诺,卡里有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名下有好几套价值不菲的房产,以及手腕有一条丑陋刺眼的刀疤。

      从他记忆开始,心里就一直有隐藏的愿望:他想要复活别人。

      愿望强烈到他只要一看见尸体就会出现幻觉,自顾自地对着尸体说话,那场面把跟他同班的人吓得够呛,都不愿再跟他一个班。

      【当然了!我亲爱的玩家!诡界可是无所不能的!你想复活的是什么人呢?家人?朋友?还是恋人呢?!!】

      自称小诡先生的男人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迫不及待想看他痛哭流涕的模样,可惜许诺只是一脸淡定地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你不是说诡界无所不能吗?难道连这个都不能做到吗?”

      小诡先生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得连氛围都懒得营造了,尖声强调:“如果玩家都不知道的话,我们也不知道呢!”

      许诺语气失望,又好像这情况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样啊……那等我想到再说吧。”他可能是闲得无聊想要拯救世界吧?这想法有些幼稚。

      小诡对这狂妄的玩家恶意满满:等进入副本估计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嘿嘿,就是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对了,有合同吗?”许诺还是觉得有合同比较保险一点,免得空口无凭的,万一对方突然反悔了呢?

      “什么?!!我们这里是诡界!诡界!不是现实!你要那破合同干什么?!!”小诡现在连装都不装了,直接破防。

      “哦,所以有吗?”许诺提醒道:“记得要有法律效益的。”

      小诡临时拟出一份诡界的合同,投向许诺的脑海,强颜欢笑:“我在这里代表诡王大人祝您玩得愉快!”

      许诺还没查看合同,就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啪叽给他来了一脚:嗯,看来这个小诡先生好像不怎么喜欢他。

      夜色漆黑,古镇的石板路上凭空冒出一个人,以不优雅的姿势向前踉跄两步,最后凭借极强的核心力量稳住身体,直起腰来。

      黑发俊朗青年穿着简便,身姿挺拔,带着锋芒的眼睛扫过周围,即使方才出来的时候有些狼狈,现在的神情也依旧淡定。只有从他鼓起的肌肉可以看出他现在对周围有些警惕。

      这是一个南方古镇。白墙黑瓦,飞檐高翘,狭小的巷子错综复杂。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个白灯笼,把石板路映得有些渗人。很奇怪的一点是:

      每户人家里都没有门槛。

      按理说,南方的小镇气候比较湿润,为了挡水防潮,一般会建一个门槛。当然也有迷信的说法,说是门槛可以辟邪。

      【请玩家在一个小时内安全存活至刘府。】

      【任务失败即死亡。】

      此时随机分散在副本各地的玩家都听见了一道冰冷机械的电子音,一板一眼地给他们发布完任务后,任他们如何询问,都不再回应。

      “呼……嘭!”

      一时间冷风席卷了古镇,一扇扇门都被猛地吹开,砸在惨白如纸的白墙上,已经熄了灯的房子里响起了“咚、咚、咚”的怪声。

      那声音听着像是鼓声,又不太像,比鼓声要更响、更沉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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