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3、三千苦恼风 ...
-
第二天早上，李归海和往常那样在楼下等着艾绮丝。他叼着烟，尽力摆出一副冷漠的姿态，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事好像都不在意。同时也全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看向艾绮丝走来的那条路。
“我以往就是这么做的嘛，没啥奇怪的。”他在心里想着。“又不是故意等她，想和她一起上楼。要是我独自一个人上楼，那反而显得太刻意，太奇怪了，好像做贼心虚躲着她似的。”
然而当艾绮丝车喇叭的“滴滴”声响起时，他还是在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艾绮丝，她依然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宽大的外套显得有些不合身，裤子上沾着各种各样的污渍，头发胡乱地扎着，一点也不像个女孩。
“愣着干嘛。”她在李归海旁边停好车，打了个哈欠。“上楼打卡啊！”
“哦。”李归海冷漠地哦了一声。艾绮丝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今早刘总又在那里啰嗦着废话，艾绮丝在他身前低头玩着手机，站得离他很近。他的心痒痒的，稍不留神目光就会被吸附在艾绮丝身上，他看着她小巧的头颅，俏皮的马尾，低下头去时露出的白净的后颈；还有从后颈和衣服里的空隙里，偶尔窜出来的那温热的，酸酸甜甜的气息。
“你昨晚又洗头了吗？”他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艾绮丝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咋了？”
“哦，没事。”
李归海继续冷漠地摇了摇头，并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然而一颗心却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沉。
“可能是她洗衣液的味道吧。”他心想着。“肯定是的。”
两个人吃完早饭，去核验房子。今天李归海的话很少，也没有了往日那副大大咧咧，开朗阳光的模样，这倒让艾绮丝更加好奇和不解了。
在电梯上时，艾绮丝仍然低着头玩手机，而李归海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除了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时候，只要稍微放松警惕，他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落在艾绮丝身上。随着天气变暖，人们穿的也越来越少，艾绮丝今天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能看到她那白皙的脖子，还有线条分明的美丽锁骨。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小巧可爱，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可爱起来，而那股不拘小节的男孩子气，则让这份可爱显得更加反差，更加迷人。
她脖子上挂着一条闪着光的项链，李归海盯着那条项链出神。
“喂，你今天咋了？”艾绮丝疑惑地看着他。“昨晚没睡好？？”
“啊？”李归海这才回过神来，他心里一颤，慌忙转过头去。“没咋了啊。你......脖子上那条项链是别人送你的？”
“对啊。”艾绮丝笑嘻嘻的，满脸得意地炫耀道：“老婆送我的生日礼物，可贵了呢！！”
“哼。”
李归海下意识的，甚至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发出了那一声代表着不爽和不屑的哼声。
“哎！！”艾绮丝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我老婆送我的，你不爽个什么啊！”
“没啥。”李归海冷着脸，闷闷地说道。
一整个上午，李归海都处于矛盾的折磨之中。他根本没心思核验房子，聊天时也总是走神，整个人就好像丢了魂儿一般。他正一门心思地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找着理由，告诉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喜欢上了那个狗东西。
然而每当他找出十个理由后，就立即会有二十个答案狠狠驳倒那些理由。其中最为重要，也是最现实，最让他无法狡辩和解释的一条是：他始终无法抑制地想仔细观察艾绮丝，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离她更近一些，想再次闻到她身上那个好闻的，让他心绪不宁的温热酸甜的味道。
中午时，艾绮丝带他去吃了前进五路汉堡。两个人隔着桌子坐着，竟是诡异的沉默了下来，这种情况在两人之间可不多见。
很快汉堡上来了，两个人都点的一样的芝士瀑布汉堡，造型精致的汉堡上浇着一层厚厚的，流动的黄油芝士，看起来极有食欲。李归海尝了一口，然后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唔！不错！这个汉堡真好吃！！比什么麦当劳肯德基的都好吃多了！！”
“嘻嘻，好吃吧，我就知道你肯定爱吃。”
艾绮丝得意地笑了起来，她狭长的眼睛眯着，小鼻子皱了起来，那样子就像个狡猾可爱的小狐狸一样，迷人极了。
“我跟你说，秦羽芊不喜欢吃这个。但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我和你口味差不多。”
李归海两三口就吃完了汉堡，而艾绮丝则还是那样，全神贯注的，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啃着。“秦羽芊说的没错。”李归海默默注视着艾绮丝，心里想道。“艾绮丝小口吃汉堡的样子果然好可爱，怪不得她当时看到艾绮丝吃汉堡的样子后就喜欢上她了。”
她的嘴角沾上了黄油，李归海没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纸巾，帮她擦掉了。艾绮丝登时愣住了，就好像一个正在大快朵颐的小仓鼠突然听到什么声音那样呆滞住了，然后她小声嘟哝道：“哎呀不用管，等会吃完了我再擦。”
说着，她看到李归海已经吃完了，便把自己的薯条倒了一大部分给他：“这些给你，我吃不完。”
“嗯。”
李归海看向了别处，冷冷地嗯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这不由得让他心中更加烦躁了。
“你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你看你今天黑眼圈好重。”艾绮丝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道。“下午给你放个假好了，吃完饭你就回去休息吧！”
“好。”李归海的回答还是那么简短。“谢谢狗...呃，师傅。”
“狗师傅是什么鬼啊！”艾绮丝无语又好笑地看着他。“难听死了！”
中午回到家，李归海少有的在午觉时失眠了。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起艾绮丝的样子，她白净的皮肤，脸上那些可爱的小雀斑，还有性感的锁骨，那酸甜温热的气息。
他越想越是浑身燥热，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抱住艾绮丝，想要紧紧贴着她，想要时刻呆在她的身边。只有这样，他体内那股一直折磨着他的，无名的燥火才会平息下去。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忽然，他又像疯了似的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开心至极地喊道。他一脸喜悦，就仿佛刚刚解开了一个世纪谜题一般。
“肯定是太久没发泄了，所以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可能嘛！！发泄一下就好了，我肯定就恢复正常了。”
他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其实也不用穿，反正还要脱。就窜到了电脑前，焦急地等待电脑打开后，他又点开了自己收藏的小网站，将卫生纸放在了手边，就等着用这灵丹妙药来治愈困扰了自己一整天的疑难杂症。
他急切地搜索着，看着封面上那些骚姿弄首，前凸后翘，性感妩媚的女人们，然而此时此刻，他竟是连一个都没有兴趣点开。就好像他看见的并不是一个整体的人，而是一张张皮和骨头，然后大小形状不同的器官点缀在那一张张颜色不同的皮上，让他只感觉到厌恶，提不起丝毫兴趣。他越看越是无聊，越看越是烦躁，他硬着头皮随便点开一个，拖动进度条，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娇喘声，他却如入定的老僧一般，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我草！草！草！这到底是他妈怎么回事！！！”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无能地狂怒着，咆哮着，他甚至不知道该向谁发火，是向自己？自己怎么会傻逼到喜欢上她？？还是向老天？怪老天给自己开了一个这么愚蠢恶劣的玩笑？
不不不，不对，自己一定不可能是喜欢上那个狗东西了！肯定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李归海暴怒地跳到了地上，左右开弓狠狠扇起了自己的耳光，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等到扇累了，他又躺回了床上，然而他一闭上眼睛，艾绮丝的样子就又出现在他眼前。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横眉冷目，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的生机勃勃而具有活力，和那些只是皮包裹着骨头，皮肤外面长着不同器官的生物不同，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活生生的人！
那股可怕的火焰又再次在他体内燃烧起来。光是想到艾绮丝，就已经让他□□难耐，他只想着狠狠抱住艾绮丝，不停地亲吻着她，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而仅仅只是幻想着这些，他便已经激动到浑身颤抖了。除了艾绮丝之外，其他所有的女人都只会让他感觉到无聊和厌烦。他从来没有这么的失去理智过，从来没有这么的失去过控制。可怕的情欲之火熊熊燃烧，烧的他口干舌燥，烧的他面红耳赤，烧的他神智昏聩。
我肯定是那天吃菌子锅的时候中毒了。
他绝望地想到，这几乎已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他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为这一切辩解和开脱了。
前两天的时候，他和秦羽芊还有艾绮丝一起去吃了菌子锅。肯定是那天菌子没煮熟，他吃中毒了，一定是这样的，肯定是的！！不然他怎么会喜欢上艾绮丝，还对她的身体如此迷恋？？这根本没法用科学解释！这是多么可笑，多么荒谬，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他从小到大，甚至是从有性意识起，他就一直喜欢同样一种类型的女孩，那就是和艾绮丝完全相反类型的高个子，长发及腰，成熟妩媚性感的女人。可以说哪怕他在看小电影时，刷到了艾绮丝那种身材的娇小瘦弱型，他也会嫌弃地划过去，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
然而，他的理智正渐渐崩塌，自我意识逐渐沉沦在爱欲的海洋中，他仿佛抱着的不是被子，而是艾绮丝。他又看到了艾绮丝那丰润的，深红色的嘴唇，那是多么饱满，鲜嫩欲滴的果实啊！他多想轻轻地吻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轻咬一下，感受着那甜美的汁流入自己身体里；然后再顺着她的脸颊，吻过她高耸的鼻子，吻过她星辰一般的雀斑，吻过她狐狸一样的眼睛，吻过她小巧的耳朵和洁白的下颌，再吻过她的锁骨，然后再一直往下...往下...往下......
他再也抑制不住那可怕的情欲和爱火，彻底沉沦了进去。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几天李归海的脾气很差，精神萎靡，状况很不对劲。老虎不断打电话来找他去玩，都被他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血总发消息问他啥时候再来坐坐，一起喝酒，他也只是说有时间的。秦羽芊和他视频，问他这几天怎么了，怎么这么无精打采，以往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去哪了？他也只是摇摇头，冷冷说句没事。除此之外，无论谁给他发消息，他都懒得回复和搭理。
只有面对艾绮丝时，他才会稍微振作起来一些。但也只是稍微，他并不会表现的不耐烦，只是显得更加顺从和温柔，再不会和艾绮丝争执斗嘴，而是静静地听着她的指示与安排。
他每天都要找十个理由来告诉自己，是自己发疯了，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喜欢上艾绮丝，然后又会在晚上，在对艾绮丝不可自拔的思恋与情欲之中昏沉入睡。
他每天晚上都会去江汉路暴走几个来回，试图躲进自己的至高天堂里，让这世界，还有那天堂来修复、矫正他这颗被情欲扭曲，被恶魔占据的心。然而没用，他的天堂第一次对他关闭了大门，根本不回应他的呼唤；更加糟糕的是，他反而无论看到什么事情，第一念头都是想要和艾绮丝分享，想着艾绮丝在他身旁就好了。
他走在路上，就像是一个得了疯病的人，他时而哈哈大笑起来，感觉到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这么的黑色幽默，荒谬可笑，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失控，而且还是一个他根本没想到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喜欢上的女人！
他时而又暴怒，怒气冲冲地质问老天爷，自己平生从没做过任何亏心事，一直恪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从不逾越。为什么要这么惩罚自己，让自己遭受这种烦恼的折磨，跟他开起这么恶劣的玩笑来；
他时而又慌张惶恐，因为他明明已经想通了，下定了一万个决心了，认为自己不可能再去喜欢艾绮丝了。然而手机新消息的提示音一响起，他就会下意识地期盼是艾绮丝的消息；而一看到艾绮丝的消息，他下过的所有决心，强大的意志力，在心里发过的誓言等等都会瞬间崩塌，他立即会变成艾绮丝的奴隶，就好像这个女孩天生就是被创造出来克制他，奴役他的一样。
他每天都苦恼地坐在江边，苦苦思索着对策。他在江岸上长久的坐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留下一地的烟头。他不断在社交平台上发泄着，大骂着自己是个傻逼，大骂着老天爷肯定是在跟他开玩笑，故意弄出这么一个恶趣味的黑色幽默来整他，就是想看他笑话。
“对了！！”在这绝望的苦恼中，他突然激动地一拍脑袋，想出来了一个法子。“只要让她亲口说出不可能，我不就能解脱了吗！从此再也不用烦恼了！”
他皱紧眉头，咬牙切齿，冥思苦想着该怎么和艾绮丝提起这个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拍脑袋，然后立即给艾绮丝发去了消息：“狗，你说那天我们去酒吧，秦羽芊那么贴着我，你都不会吃醋的吗？”
“不会啊。”艾绮丝很快回复道。“我干嘛要吃醋，懒得搭理她而已。”
“为啥不吃醋啊？她表现的和我那么亲热。”
“废话，因为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喜欢男的啊！！”
“哦，这样啊。”李归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忐忑不安地，颤抖着打出了接下来的话：“那你呢？你也和她一样吗？”
“对啊，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喜欢男的啊。”艾绮丝奇怪的问道：“你咋了？你不是知道么，还在这问问问的，又要怪我总是骂你。”
“哦，没事，随便问问。”
李归海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他既难过又开心，既失落又兴奋，他好像解脱了，但又好像跌入了更冰冷的深渊。
“你看，别人都说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男的了。”他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洒脱地笑了起来。“好了，总算可以不用瞎想了，根本没可能的事情，你个大傻逼。”
他早就不是刚谈恋爱时那个一腔热血的鲁莽小伙子了，遇到爱的人就死命的，不管不顾的去爱，视爱情大过于天，超越世间所有一切。在一次次爱与恨的磨炼中，他也早就变得成熟了，能轻易把控住自己的感情。
爱情就如一场博弈，双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交手，率先付出一切，坦诚一切的一定是最后输的一败涂地的那个人。现在他会盯着对方的眼睛，直至看清她的内心和灵魂。他会根据对方所给与的真心和爱，适当的给与自己的爱和付出，绝不会一开始就底牌尽出。他会小心地把控着双方的距离和界限，保持安全的距离，同时观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一旦让他察觉出对方触碰到某些底线，或是对方身上具有某些不可改变的，同时也让自己无法忍受的特质，那么他会立即在投入过多前抽身脱离，绝不拖泥带水，继续去浪费时间和精力。
就像一场□□，无论之前你下注了多少，当你发觉不对时，一定要及时弃牌，犹豫不舍只会让你损失的更多。
他开心地想着，自己得到明确无误的答案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接下来，自己也就能彻底断绝这些胡思乱想了。
然而命运指引他来到此地，终究是有其原因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之时，个人力量便再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而之后他也会知晓，当老天决定惩罚像他这样骄傲，自视甚高，甚至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操控七情六欲的人时，便会给他降下这样一场爱情，让他所有的底线都被打破，让他所有的骄傲都被踩到泥水里，同时毫不留情地给与他毁灭与痛苦，让他那些曾经为自己定下的所有铁律，规则都成为可笑的疯言。
而这样的爱情，也有着另一个名字：报应。
秦羽芊以为他是因为没有客户而苦恼，于是每天在打视频时都在安慰他。
“哎呀，别烦啦，最近行情是不太好，这很正常，刚过完年，行情都会差一阵子的，下个月估计就好了。”秦羽芊笑着说，“没事的，你能力不差，肯定能挣到钱的。”
“嗯，嗯，对，我明白。”李归海心不在焉地点着头。
“所以说没必要这么焦虑啦，你不还是总劝我别焦虑么，你自己现在也焦虑起来了。”
“嗯，对，我不该焦虑的。”李归海双眼无神地点着头。
“好啦，明天要是还没啥客户的话我们就下午去唱歌，晚上去打台球，然后打完台球一起去宵夜怎么样？放松下心情嘛。”
“嗯，好，那我们明天下午就去宵夜，晚上打台球，然后打完台球去唱歌。”李归海浑浑噩噩地点着头。
“说错啦！你真的跟傻了一样。”秦羽芊咯咯笑着。
李归海这才反应过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很感激秦羽芊来关心，安慰自己，可是...他却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没有客户，没有开单的事情苦恼啊！！这种小事哪里值得他去烦恼？
可他又没办法告诉秦羽芊实际情况，他难道要说“我根本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烦恼，而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你老婆，我的好兄弟艾绮丝而烦恼”吗？？
他没办法跟任何人说，没办法跟任何人解释，这只能是他自己的苦恼和秘密。
而艾绮丝也同样以为他是在因为没客户的事苦恼，不过她这两天也没时间来安慰李归海，因为她也在为别的事情烦恼着：她的那只叫做三月的猫猫，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
“好啦，你早点回去吧，你看你黑眼圈重的，这几天早点睡。”
“好，我马上就准备回去了。”
挂断和秦羽芊的视频，李归海坐在江边。他心事重重地看着粼粼江面，江面上的游轮缓缓从灯火的倒影中飘过。
他第一次萌生了逃掉的想法。
或许，只有趁现在自己还有自控能力，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失去自我，赶紧回到海南离开艾绮丝才行，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是的，他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因为这一次的情况比以往哪次都不同，是他这辈子从没碰到过的，就仿佛是大病之前极其猛烈的预兆一般。
这场诡异又奇怪的感情打破了他所有的认知，颠覆了他一直以来坚信的所有的客观规律。他根本不是什么渴望爱情的人，又或者是什么青涩的，没接触过爱情的毛头小伙子。他对爱情的来临再清楚不过了：首先你要在对方身上发现某些吸引你的特质，比如对方的一些闪光点，或是对方的神秘感，又或是单纯的欲望。
然后你被对方吸引，不自觉地想了解更多，想和对方有更多接触和亲密关系。在逐步了解的过程中，若是对方身上吸引你的特质越来越多，你的感情便会逐渐由好奇/感兴趣升级为喜欢，再由喜欢升级为爱。
但艾绮丝呢？他至今都想不明白，打破脑袋，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吸引了自己？？
自己喜欢那种身材高挑，长发飘飘，要么高傲冷艳、要么风情万种的女性。而艾绮丝完全不符合！！自己喜欢聪明的女孩，而艾绮丝则笨笨的，还有些迟钝；自己喜欢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对自己有强烈的性吸引力的女孩，而艾绮丝呢？他第一眼见到她，甚至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为止，都没把她当成过女性！！
换句话来说，如果自己爱上的是秦羽芊，他可以理解，他可以允许，他也根本不会这么苦恼，因为秦羽芊的各项特征都和他的喜好类型很相符。
可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自己竟然他妈的爱上了艾绮丝！！
就好像是一个身体健康，早睡早起，作息规律，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几乎从不生病的人，突然被医生告知癌症晚期了一样。他只觉得不敢置信，荒谬可笑，是老天爷在跟自己开一场天大的玩笑。
而且不仅如此，以往他碰到感兴趣的女孩，无论多么喜欢或者爱，都至少还保持着自控能力和理智，保持着随时能潇洒脱身的余地。若是感觉到自己可能热情过了头，他只需要冷淡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一切就将再次回到他的掌控之中。若是说这世间能有什么能让他真的完全上瘾和离不开的，那就有且只能有香烟。
但这回...这可怕的狗东西，他不明白艾绮丝究竟有什么魔力，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彻底改变李归海的审美，喜好，并彻底让他失去对其他所有女人的兴趣的人。他现在对除了艾绮丝以外的女人，就如同患上了阳痿一般，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趣。而艾绮丝那单薄瘦弱的小个子，却引起了他前所未有的贪婪和欲望，他简直想把艾绮丝紧紧搂住，永不分开，直到二人血肉相融为一体。
活了三十余年，李归海从没碰到过这种让他恐惧的情况。而这还仅仅只是刚开始！他现在还有一定的自控能力，还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他不敢想象假如自己继续在武汉呆下去，呆在艾绮丝身边，直到自己彻底无法避免的沉沦的那天，那情况又该变得有多么可怕。
他站起身，沮丧地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宽阔的江面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社交平台上，并写道：沿着江边走了许久，然而却烦恼更甚。再宽广的江面，也到底不如海的无限啊！不知道坐在游轮上的话，风景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李归海又深深叹了口气，往家走去。他已暗暗下定了决心，尽早抽身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回到海南，趁这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
做出了决定之后，他倒是轻松了许多。他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又躺到了床上，他抱着被子，就像抱着温暖又柔软的艾绮丝，但这一回，他不再苦苦抵抗这可怕的情欲。
“无所谓。”他闭着眼睛，开心地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只要回到海南就能解脱，所以最后这几天好好放纵一下也没什么的。”
临睡前他习惯性的刷了下社交平台，却看到了艾绮丝在他那条状态底下的评论：
“等忙完了这两天，我陪你去坐船。”
“干。”
李归海骂了一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如果说这世上有谁的命令超越了他个人的意志，让他根本无法违背的话，那只有艾绮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