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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七百个昼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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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皎辞在雪原上狂奔。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每一次吸气都撕扯着喉咙，胸口火辣辣地疼。
风中似乎夹杂着别的声音，不是呼啸，是一种像冰裂开似的轻响。
温诀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出现在雪幕深处。橙色卫衣的帽绳上，一颗树脂铃兰挂坠在风雪中剧烈晃动。
“阿诀！”程皎辞嘶喊，声音冻在喉咙里，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她拼了命伸出手，指尖用力到发白。
温诀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她的目光穿过风雪落在程皎辞身上，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一丝温度。
然后，毫无预兆地，向后退了一步。
程皎辞追上去，手指却猛地扎进一阵钻心的寒痛里。她低头看去，指头上竟凝结了一层薄霜，正飞快向上蔓延。
程皎辞眼睁睁看着她后退，冻得她全身骨头都在打颤。那股寒气像尖刀，直直捅进来，在肺里搅动。她想喊，却喘不上气。
“皎皎，”温诀的声音穿透风雪，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砸在程皎辞的神经上，“你该醒了。”
那双眼睛，最后看了她一眼，里面有什么东西彻底熄灭了。
“不要——！！！”
程皎辞猛地坐起！
铁锈味充斥口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撞得肋骨生疼。冷汗浸透了睡袍后心，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过黑暗的房间。月光被百叶窗割成几道影子，投在地板上。
其中一道光，落在了蜷在床尾的身影上。
是温诀。
她像个怕冷的小动物，缩着身子睡在那里。两人的脚踝在薄被下挨着，传递过来一点微弱的暖意，慢慢融化着程皎辞身体的冰冷。
温诀动了动，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撑起一点身子，抬手摸了摸程皎辞冰凉汗湿的脸颊，掌心温热干燥：“又做噩梦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她收紧手臂，把程皎辞拥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程皎辞的发顶：“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程皎辞把脸埋进温诀温热的肩窝，声音闷闷的：“不记得了……很黑，很冷……一直在找你，跑啊跑……怎么也找不到你……”
温诀环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微微僵了一下。轻轻拉开两人紧贴的距离。月光刚好落进来，照亮温诀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盛着温暖笑意的眼睛，此刻异常认真地注视着程皎辞。
“看着我，皎皎。”温诀的双手捧住程皎辞凉的脸颊，指尖传来真实的温度。声音很轻，却很稳：“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离开。不管发生什么，”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程皎辞的眼睛，“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程皎辞喉头发紧，说不出话，只是更用力地摇头，把脸往她颈窝里埋。
温诀任由她蹭着，一只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傻皎皎，我能去哪儿？”她声音里刻意带上一点轻松的笑意，“你看，我不是抱着你呢吗？下次再做噩梦，就用力掐醒我，我第一时间抱紧你，帮你把坏东西都赶跑，好不好？”
她的指腹温柔地擦过程皎辞的眼角，拂开黏在她颊边的湿发。
程皎辞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全是温诀身上熟悉的气息——淡淡的橙花香气。她的心跳慢慢找回了一点节奏。
温诀忽然动了，一个翻身。
瞬间就把程皎辞压回柔软的床垫里。她微微扬起脖颈，温热的呼吸扫过程皎辞的侧脸和耳朵：“心跳这么快……”声音压低了下去，带着点慵懒的沙哑。
指尖从程皎辞紧绷的下颌线开始，缓慢地向下滑落，经过突起的锁骨，最后停留在她还在剧烈起伏的胸口。那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袍，刚好落在她心跳最猛烈的位置，轻轻打着圈。
“要不要……”温诀俯身，带点模糊的笑意，“……用老办法帮你冷静下来？”
程皎辞猛地吸了一口气，一把紧紧攥住了温诀放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腕。掌心里的脉搏有力地跳动着，皮肤的温度熨帖而真实，驱散了最后一丝恐惧的寒气。
她抬眼，撞进上方温诀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了梦中的冷漠，只有毫不掩饰的安抚和一种她熟悉明亮的渴望。
程皎辞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她缓缓松开手，侧过头，重新贴回温诀温暖的肩窝，蹭了蹭。
温诀低头笑了声。她没再说话，只是收拢手臂，把程皎辞更紧地拥进怀里。一只手依旧覆在她的胸口上，另一只在她汗湿的脊背，耐心地轻拍着。
“还早呢，”温诀的声音低柔，“再睡会儿？”
程皎辞埋首在她怀里，闷闷地摇头：“不了。就这样待着。”
她闭上眼睛，终于清晰地听到了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在耳边。
温诀没再劝，规律的轻拍持续着。程皎辞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像被抱回了温暖厚实的毯子里，安全、踏实。
温诀就在这里。她的体温，她的气息，她的心跳，都在真切地包裹着她。这才是她的现实
哪里有什么无边黑暗和刺骨风雪？只有暖橘色的光透过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和爱人温热的怀抱。
程皎辞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缓，意识在熟悉的安全感中沉浮。
砰砰……
两颗心脏隔着衣料和肌肤，在寂静的房间里贴得更紧地跳动着。
思绪被轻轻拖拽，仿佛沉入水底的气泡，回到了一个同样浸润着潮湿和温暖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