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病愈 ...
-
裴明渊伏在床沿沉睡,半边脸颊压着手臂,在白皙的皮肤上印出几道红痕。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是两片倦极的蝶翼。素白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腰间惯常佩戴的玉带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条普通布绳,就连平日不离身的青玉发簪也被一支朴素的檀木簪替代——想是府中下人见他守得太久,硬是劝着更衣洗漱了一番。
他的手指仍固执地扣着楚昭野的手腕,指尖冰凉,掌心却还残留着一丝暖意。
楚昭野怔忡片刻,抬手轻轻点了点裴明渊的眉心。那人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呼吸依旧绵长均匀。
——都困成这样了。
胸口蓦地发紧,楚昭野强撑着支起身子。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他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将人揽入怀中。裴明渊的身子比想象中轻了许多,素白衣袍下的腰身单薄得令人心惊。
床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楚昭野将他妥帖地安置在里侧,指尖轻柔地拂开他额前散落的碎发。裴明渊在梦中微微蹙眉,本能地朝热源处靠去,额头抵在楚昭野肩头,仿佛终于寻到了安心的归处。
窗外晨光熹微,楚昭野凝视着他疲惫的睡颜,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躲在裴既白身后,只敢远远望着自己的小团子。
——原来岁月荏苒,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他轻轻握住裴明渊冰凉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指节处的薄茧。记忆又飘回学堂午后的回廊下,那时裴明渊总爱枕着他的腿小憩,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落在那张稚嫩的脸上。
——若能一直这样相守,似乎也不错。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明昌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脑袋。确认屋内没有异动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将熬好的汤药轻轻放在床头小几上。
正当他准备退下时,余光却瞥见自家二公子正蜷在楚昭野怀里,睡得香甜。明昌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打翻药碗——这画面冲击力太强,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楚昭野锐利的目光倏地扫来,明昌顿时如芒在背,慌忙低头退出。
廊下,白慎正端着茶盏等候:“可是醒了?”
明昌抹了把额角的冷汗,苦笑道:“楚指挥使是醒了,只是我们二公子......”他欲言又止地指了指房门,“咳,睡了。”
白慎手中的茶盏一顿,眉毛高高挑起:“?”
“你是不知道......”明昌又紧张地回头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压得更低了,“咱家二公子整个人都蜷在楚大人怀里,睡得可香了。”
白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约而同地往远处退了几步。
屋内,楚昭野将窗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唇角微扬,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人,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将裴明渊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裴明渊似有所觉,无意识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
日上三竿,暖融融的阳光透过茜纱窗,在床榻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裴明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意识如潮水般缓缓回流,却仍本能地往身旁的热源处蹭了蹭。
“睡醒了?”
低沉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裴明渊浑身一僵,瞬间清醒过来。他猛地支起身子,顾不得散乱的衣襟,伸手就去检查楚昭野右臂的伤势。
楚昭野也不阻拦,只是含笑看着眼前人紧张的模样。阳光为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眉目如画。
绷带下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泛着健康的粉红色。裴明渊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又倒回榻上。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的后背正紧贴着楚昭野的胸膛,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你......”裴明渊耳尖瞬间染上绯色,手忙脚乱地想要挣脱。
楚昭野却突然收紧手臂,将他牢牢锁在怀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再睡会儿。”
裴明渊挣扎了几下,发现实在挣脱不开,只得将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锦被里。素白的里衣在动作间滑落肩头,露出一截泛着粉色的脖颈。他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不行...这都快到正午了......”
楚昭野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拽着锦被边缘往下拉:“别闷坏了。”被褥滑落,露出裴明渊那张羞红的脸——从耳尖到脖颈都染着绯色,连眼尾都泛着薄红。
“怎么脸红成这样?”楚昭野故意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很热?”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惹得裴明渊睫毛轻颤。
“你!”裴明渊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地翻身坐起。晨光透过纱帐,为他凌乱的青丝镀上一层金边。他低头整理着散乱的衣襟,指尖微微发颤:“别乱动......我待会儿给你换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楚昭野支着下巴看他,目光落在他通红的耳尖上,眼底笑意更深。
裴明渊匆匆穿过回廊,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微风。他脸颊上还残留着未褪的红晕,连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粉色,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经过庭院时,他险些撞翻了一盆开得正盛的山茶,却连头都不敢回,只加快脚步往药房奔去。
廊檐下,裴既白正执卷品茶。他抬眼看着弟弟慌乱的背影,唇角不由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茶烟袅袅中,他轻轻摇了摇头,却并未出声叫住那个匆忙的身影,只是将手中的书卷又翻过一页。
微风拂过庭前海棠,簌簌摇落几片绯色花瓣,其中一片恰好飘落在裴既白展开的书页间,停在“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诗句上。他修长的手指拈起花瓣,目光越过重重院落,望向楚昭野养伤的厢房方向,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很久以前,也是这般春深时节,同样有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在这座宅院里谱写过属于他们的故事。只是当年站在廊下含笑遥望的人,如今已成了故事里的人。
“嘶——”厢房内,楚昭野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蹙,一副痛极的模样,“裴大人,您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裴明渊抿着唇,指尖轻轻揭开他手臂上染血的纱布。阳光透过窗纱,将伤口照得清晰可见——已经结了一层薄痂。他嘴上说着“忍着点”,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蘸了药的棉球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周围泛红的皮肤。
楚昭野偷眼瞧他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其实那点伤早就不疼了,但他偏要装模作样地哼哼两声,看着裴明渊因为他的痛呼而放轻动作,连呼吸都屏住的样子,心里就像被羽毛挠过似的发痒。
“你别叫,”裴明渊突然抬眸,正撞上他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顿时明白过来,“我根本没用力。”说着故意在缠绷带时用力一勒。
“哎哟!”楚昭野装得更起劲了,整个人往榻上一倒,“裴大人好狠的心......”
裴明渊气得把药瓶往案几上一搁,却见楚昭野突然伸手,将他散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的触感让他动作一顿,方才装出来的怒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幼稚。”他低声嘟囔着,却还是俯身替楚昭野把枕头垫高了些,“记着,右手三天不许碰水。”
裴明渊刚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住。楚昭野稍一用力,他便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坐在对方腿上。楚昭野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惊得他耳尖发烫。
“裴大人这般急着走?”楚昭野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在耳畔响起。
裴明渊挣了挣,却被圈得更紧:“放、放开......”声音不自觉地弱了几分。
楚昭野执起他的左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掌心那道旧伤疤:“我右臂疼得厉害,怕是洗不得澡了......”语气委屈,眼底却闪着狡黠的光。
裴明渊抬眸瞪他:“那你想怎样?”
楚昭野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不如今晚......”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劳烦裴大人亲自伺候?”
裴明渊一把推开楚昭野凑近的脸,迅速挣脱起身。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指尖在锦缎面料上微微发颤:“这等小事就不劳楚二公子费心了。我们裴府丫鬟小厮多得是,您尽管挑个顺眼的使唤。”说着端起案几上的青瓷药碗,不容拒绝地递到楚昭野面前,“喝了。”
楚昭野盯着碗中黑褐色的药汁,浓重的苦味直冲鼻尖,顿时皱眉:“这是......?”
“清热解毒的方子。”裴明渊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您前几日高热不退,这才刚醒,先把药喝了。”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楚昭野眼皮跳了跳,心知这是报复自己先前逼他喝药的旧事。
但他乐得陪这小狐狸玩这场戏,索性把头一偏:“太苦,不喝。”
裴明渊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脸来。两人四目相对,裴明渊眸中映着窗外的天光,亮得惊人:“自己喝,别让我伺候。”
“那不如......”楚昭野仰起头,喉结随着说话轻轻滚动,“裴大人喂我?”
裴明渊指尖一紧,差点捏碎药碗。他盯着楚昭野那张带着挑衅笑意的脸,恨不得立刻将这混账按在榻上狠狠教训一顿。
——行啊楚闻锋,你倒是长本事了。
他忽而展颜一笑,眼尾勾起一抹艳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楚昭野的下巴,指腹暧昧地摩挲着那道坚毅的轮廓。“二郎~”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几分甜腻的蛊惑,“你就把药喝了吧~”
楚昭野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人明明笑得温柔,可那双眼底闪烁的狡黠光芒,怎么看都像是藏着什么坏主意。药碗里黑漆漆的汤药散发着可疑的苦味,让他一时竟拿不准该不该喝。
“怎么?”裴明渊又凑近几分,发梢扫过楚昭野的颈侧,带着淡淡的沉香气,“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连碗药都不敢喝?”
他故意将药碗往楚昭野唇边送了送,另一只手却悄悄探入袖中。楚昭野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正要阻拦,却见裴明渊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块蜜饯。
“乖,”裴明渊晃了晃手中的蜜饯,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喝完给你吃甜的。”
楚昭野顿时哭笑不得。这小狐狸分明是在拿他当三岁孩童哄。可偏偏那双眼波流转的眸子,让他鬼使神差地接过了药碗。
裴明渊看着他把药喝完,然后把蜜饯递到了他嘴里。
他抬手示意侍女布菜,精致的瓷碟在紫檀木案几上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相对而坐,窗外竹影婆娑,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些药人的下落,可有什么线索?”楚昭野夹起一箸清炒时蔬,状似随意地问道。
裴明渊手中的银筷微微一顿,在碗沿磕出轻响:“大理寺这两日派出去的人手都快把京城翻遍了。”他眉头轻蹙,“就连‘大槐树鬼市’都被掘地三尺,却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怪事。”楚昭野放下竹筷,指尖在案几上轻叩,“药人分明是从鬼市流出来的,怎会毫无痕迹?”
裴明渊轻叹一声:“那夜我们逃出来后没几日,整个鬼市就起了场大火。”他抬眼,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等官兵赶到时,只剩下一片焦土。”
“烧了?”楚昭野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青瓷茶盏在案几上磕出一声脆响,“竟这般凑巧?”
裴明渊指尖轻抚茶盏边缘,釉色青白的瓷器衬得他手指愈发修长:“不是凑巧。”他抬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我怀疑那些药人早已被转移,就藏在京城某处。”
“为何不是崔州?”楚昭野皱眉,“那里距鬼市最近。”
裴明渊摇头,修长的食指轻轻竖起:“关键在‘人’。”见楚昭野面露疑惑,他继续道:“崔州毗邻北疆,城中多是往来商贩。凶手若大费周章炼制药人,就为杀几个行商,未免太不合常理。”
茶汤在青瓷盏中泛起涟漪,映着裴明渊微蹙的眉头:“从崔州到京城不过两日路程,而我们逃出鬼市已七日有余。”他抬眸与楚昭野对视,“足够他们将药人藏在京城的任何一个角落。”
“如此说来,”楚昭野指尖轻叩桌面,眉头紧锁,“凶手在鬼市炼制这些药人,就为袭击京城中人?这背后究竟有何图谋?”
裴明渊揉了揉太阳穴,烛光在他疲惫的眉眼间跳动:“最令我困惑的,是炼制这些药人的幕后主使,与那个‘鬼判官’之间......”他顿了顿,“我始终找不到明确的关联。”
“你说‘没有太大关联’?”楚昭野执壶为他续上热茶,茶汤在杯中打着旋,“那便是仍有蛛丝马迹可循?”
裴明渊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北疆巫术。”四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
裴明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声音低沉:“这两桩案子看似毫无关联,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北疆巫术。”他抬眼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鬼判官案中的朱砂遇血显形,药人更是北疆秘传的禁术。即便是北疆最年长的巫师,也未必能炼出我们遇到的那种程度的药人。”
楚昭野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你似乎对北疆巫术......异常熟悉?”
裴明渊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抬手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不足为奇。”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曾在北疆......住过些时日。”
楚昭野闻言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在北疆住过的人,竟连骑马都不会?要知道边疆良驹可是连京中权贵都千金难求。”他指尖轻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明渊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清蒸鲈鱼,闻言抬了抬眉:“北疆的马......”他细细咀嚼着鱼肉,“我看着与寻常马匹也无甚区别。”
“这差别可大了!”提到马,楚昭野顿时来了精神,连右手臂上的伤口都忘了疼,“北疆战马常年驰骋边疆,无论是脚力还是耐力都属上乘。就说那浑身玄色的那种马,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
“裴府马厩里倒是有几匹,”裴明渊漫不经心地打断他,又舀了勺翡翠羹,“你若喜欢,改日去挑一匹便是。”
“你们府上居然......”楚昭野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溜圆,“等等,你家真有北疆战马?”
裴明渊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轻飘飘地抛下一句:“怎么,楚指挥使这是......羡慕了?”
“啧,暴殄天物。”楚昭野酸溜溜地撇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这么好的马放在府里吃灰,真是......”
裴明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都是旁人送的。”
“谁送的?”楚昭野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神锐利如刀。
看着眼前人炸毛的模样,裴明渊眼底漾起笑意。他屈指在紫檀木案几上轻叩三下——
“喵~”
一只圆滚滚的三花猫从床底钻出,迈着优雅的猫步蹭到裴明渊腿边。他夹起块剔了刺的鱼肉喂猫,指尖被小猫湿软的舌头轻轻舔过。
“身边人送的。”他漫不经心地答道,余光瞥见楚昭野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小猫吃饱了,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腕,又冲着楚昭野挑衅似的甩了甩尾巴。
“楚指挥使若真喜欢,尽管去马厩挑选便是。”裴明渊将三花猫抱到膝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小猫舒服得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楚昭野却仍不依不饶,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到底是谁送的?”他眯起眼睛,“莫不是宋家那位大小姐?”
裴明渊抚猫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浮现几分玩味:“这事你倒记得清楚。”
“那是何人?”楚昭野倾身向前,衣袖带翻了茶盏也浑然不觉。
“喵!”受惊的三花猫猛地炸毛,爪子紧紧勾住裴明渊的衣襟。他连忙轻抚猫背安抚,漫不经心道:“我妹妹送的。”
“你......”楚昭野一时语塞,俊脸涨得通红。窗外一阵风过,吹得烛火摇曳,将他的窘态照得无所遁形。
是啊,他怎么忘了裴家有三个孩子。
“裴凝夜,裴大将军——想必楚指挥使应当听过?”裴明渊将小猫的爪子从衣襟上轻轻摘下来。那三花猫却不肯安分,在他怀里转了个圈,碧绿的猫眼警惕地盯着楚昭野,尾巴高高竖起。
“原来是镇守北疆的裴大将军所赠。”楚昭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难怪......”
裴明渊轻抚猫背,指尖陷入柔软的毛发:“我在北疆那段时日,便是她带我见识了北疆巫术。”他拍了拍猫脑袋示意它离开,可那猫儿反而往他手心蹭了蹭,发出撒娇般的呜咽。
楚昭野凝视着这一人一猫的亲昵互动,眸光微动。他忽然想起什么,眉头轻蹙:“等等,你妹妹如今不是镇守北疆?那些马......”
“都是她回京述职时顺手捎来的。”裴明渊指尖轻挠猫咪下巴,眼底漾起罕见的温柔,“这丫头就爱往府里搜罗些稀奇玩意儿。”说着,他朝梳妆台扬了扬下巴,“那些北疆的饰物,都是她带回来给我和大哥解闷的。”
“这猫也是她送的?”楚昭野目光落在正往裴明渊怀里钻的三花猫上。
“不是。”裴明渊突然将猫举到半空晃了晃,惹得猫儿“喵呜”直叫。他笑着将猫放回膝头,“这是前几年我在一户搬家的人家门外捡的。”
三花猫似乎玩得兴起,突然仰头舔了舔裴明渊的脸颊。他连忙按住猫脑袋,无奈道:“如意,不许胡闹。”语气虽斥责,手上却极轻地揉了揉猫耳朵。
楚昭野静静看着这一幕,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烛光为裴明渊含笑的侧脸镀上暖色,连平日里锋利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楚昭野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翻涌的情绪。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嫉妒一只猫。
“对了,”裴明渊指尖轻抚着膝上猫儿的背毛,突然抬眸,“端午是何时?”
楚昭野正执壶斟茶,闻言手腕微顿:“约莫再过三五日......”茶汤在杯中打着旋,“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明渊垂眸,指尖陷入猫咪柔软的毛发:“无事,只是忽然记不清日子了。”烛光映照下,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三花猫在他掌心蹭了蹭,碧绿的猫眼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与主人眼底的笑意如出一辙。